“嗯,只听一会儿。”她被扶着进了隔间,看见旁人吃茶,忍不住嘴馋,“我也想吃。” 李砚禧叫了壶来,给她斟了半杯,又叮嘱:“现下不适宜多饮茶,少喝些尝尝吧。” 她抿了口茶,听着台上的说书人滔滔不绝,心中已是十分高兴,不必李砚禧催,觉着差不多到了时辰,自个儿就起身了:“回吧。” 李砚禧扶着她回到马车上,忍不住低声道:“你跟我走,以后我们日日都能出门听说书。” 她没说话,脑袋又轻轻靠在他肩上。 出去没多长时间,回来又一路畅通无阻,她慢慢回到院中,写春和画绿虽是有些担心,但未怀疑什么,只关怀了几句。 “小姐去哪儿了?也不与奴婢们说一声,可叫奴婢们好找。” “只是在后面园子里逛了逛。”扶萤解释一句,又问,“早起没去看祖母,不知祖母今日如何了?病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咳嗽一直不见好,还总说头疼。不过,这会儿不早了,您明日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扶萤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两个多月了,待成亲之时便要有四个月,届时即便是方兰漳当下不怀疑什么,可到生产时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早产四个月,孩子还健健康康的。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她至今还是未想过与李砚禧一起离开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心里又无法欺骗自己,她舍不得离开他。 想了好些日子,她忍不住开口求和:“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李砚禧看着她:“什么?” 她抬眸,与他对视:“我们像从前那样,我嫁给方兰漳后,你照旧能陪着我,以后你想要,我不会拒绝,只要他不在,我便允许你陪我过夜,我让你管家,许你管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在扶萤看来,已算是放下面子、割地赔款了,可李砚禧只是冷笑一声,轻飘飘道:“你做梦。” 扶萤垂了垂眼,没接话。 “你李扶萤若要嫁人,这辈子只能嫁我一个,若不嫁人,这辈子只能守着我过,你别给我想着又要这个又要那个,我绝不可能同意,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养胎。” 扶萤鼻尖一酸,眼泪便掉在了手背上,嘴角也颤动,鼻尖也翕动。 李砚禧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没给她擦眼泪,又问:“你提出这样无理的事,你反倒哭起来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非要如此是吧?好,那你去嫁给他,我也在外面找一个,你若是得空,我便来寻你,你若是不得空,我便去寻外面那个,如何?”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都止不住,一会儿便将褥子都浸湿一大块儿。 李砚禧忍不下去,抬手给她抹眼泪:“你还哭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心里难受?你只许你难受,不许我难受是吗?我知晓你看不起我,可不想你已看不起我到这种地步,你觉得我比不上方兰漳和陶裕,是,我家世学识是不如他们,可你试试和他们动动手,看看他们会如何对你?你可是不止一两回对我动手了。” 她抓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腰,仰头哭着求:“小禧哥哥,我求你,求你,再帮我这一回可好?” 李砚禧别开脸:“你不要给我来这一套,你骗得了他们,你骗不了我。你今日说得好听,等来日事成,必定会第一个将我抛去脑后,届时我又从什么小禧哥哥变回狗奴才了。你今日便是哭干了眼泪,我也不会同意。”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从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动手不该辱骂你不该欺负你,求你原谅我求你帮我。” “没将你直接绑走已算是原谅你了。”李砚禧想起从前的事,有些恼了,冷冷看着她,“李扶萤,我原本是想不论如何便要将你绑走,将你关起来,这辈子再不会放你出去一步,可我看见你,我舍不得那样对你。我已觉得我自己够荒唐了,不可能更荒唐,你尽快死了这条心。你越哭,我只会越发明白,你心中到底有多嫌弃我。” 她知晓这最后的恳求也没用了,只伏在他肩上低声抽泣。 李砚禧听着她哭声小了,才拿着帕子给她眼泪,擦完又拧了湿帕子来给她洗脸,洗完脸还给她抹了层润肤的膏子。 “好了,睡吧。” 她不哭了,却也没睡,只是静静看着帐子,瞧着很是落寞可怜,若不是她方才说出的话太过荒唐,李砚禧已要同意了。 “想什么呢?”李砚禧看着她,“你喜欢听书,等离开这里,我们日日去听书。你喜欢吃的那些菜、点心,我也都在学,往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你喜欢赏花喜欢读诗,我不懂这些,但以后我可以种花,可以给你磨墨。莫伤心了。” 她干涩的双眼又有些湿了,埋头在他胸膛里哭湿了大片。她不知道,她说不明白,她只是害怕和他走,她怕将来什么都没有了,到底什么没了,她也说不清楚。 李砚禧心里堵得厉害,但还是不停抚摸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她肚子有些微微凸起了,但不明显,用手摸才能摸出一点点变化,可她知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总忍不住要护着一些,又怕被人瞧出来,门也不太敢出,借口下雨只在屋子里走动。 只是一个人,便有些懒怠了,能坐着便不想站着,说着要多走走,但迟迟起不来,只有每晚吹了灯,李砚禧来后,她才会跟着稍走一会儿。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一道雷劈开,惊得她一抖,抓紧了李砚禧的手臂。 “没事没事,只是打雷而已。”李砚禧微微侧过身,将她抱紧,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安心不少,又睡过去。 天快亮时,雨还没有停,外面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写春的声音随之传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第52章 扶萤一怔, 猛然惊醒,探出帐子外问:“什么?” “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来报,说老夫人突然不好了, 这会儿只出气不进气了!让几位在家的小姐少爷快些赶过去!” “好、好,你稍等, 我立即起。”扶萤看向一旁的人, 忽然有些慌了神。 李砚禧快速给她披好衣裳, 低声叮嘱:“雨大, 撑好伞, 再披个披风,路上不要着急, 当心路滑, 无论如何,不要激动,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她连连点头:“嗯,嗯。” 李砚禧捧在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就在你屋子的隔间等着, 你一回来我便知晓了,不要害怕。” “嗯,嗯。”她又胡乱点头。 李砚禧没敢再逗留,抱了衣裳,躲去隔间。 没一会儿, 写春和画绿带着几个丫鬟一起进了屋伺候,扶萤这会儿才稍醒神些:“如何突然就不好了呢?昨个儿我还陪祖母吃过早膳,她还笑眯眯的。” “奴婢也不知, 只是听来传话的丫鬟说不好了,究竟是何清形, 还得去了才知晓。”写春拿着梳子要给她梳发。 她一把挡下:“来不及了,快些去把。” 写春无法,只能将披风快速给她系好,撑着伞护着她匆匆往外去。 她穿了蓑衣,左右又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路上有惊无险,一路顺利抵达了老夫人的院子。 里面已站了好些人,她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拉了过去:“快去快去,你祖母这会儿正念叨你的名字,快去!” “哦、哦。”她眼神有点儿呆滞了,坐在床边时还未清醒,只听见祖母一声声含糊不清地唤:“青青、青青……” “我在我在。”扶萤紧紧握住那只苍老的手,眼神空洞着,眼泪却止不住往下落。 床上的人已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喊过几声青青后,便是一阵阵的出气,苍白的唇已有些黑紫。 扶萤泪眼模糊看着,完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此时几个夫人也匆匆赶来,她被人搀扶到一旁站着,那几个夫人又围了过去。 她依稀听见丫鬟们说话,祖母身旁服侍的丫鬟已泣不成声。 “昨晚上用膳时不还好好的?老夫人还说想吃鱼饼了,叫厨房做了,她还用了一些的。” “睡下是还好好的,是昨晚起夜,那几道雷声将老夫人吓着了,后半夜便一直惊厥发热,大夫赶来时便说或许要不成了……” 扶萤恍恍惚惚又听不见什么了,不一会儿,屋子里站满了人,一个挨一个的低声啜泣,嗡嗡的哭声将屋子填得一点儿缝不剩了。 舅舅舅母们还有琼华姨母,都守在床边,一声声唤母亲,可老夫人已听不见了,喘气声一声艰难过一声,蓦然,暴雨骤然而坠,那一缕气在雨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静默一瞬,片刻后确认了,哭的哭,喊的喊,跪倒了一片,扶萤跟着跪地,被挤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哭了半晌,还是琼华姨母先起身:“母亲已驾鹤西去,还得早些安置才好。” 两个舅舅也醒过神来,将一人扶起老夫人的尸身,另一人接过丫鬟呈来的寿衣,给老夫人穿戴妥当,一起抬着往摆放棺材的前厅去。 扶萤扶着格柜起身,正要也跟着去,祖母身旁的丫鬟走近一些,给了她一根发带,低声道:“小姐将头发束起来吧。” “多谢。”她将发带交给写春,让写春系好,这才出了门,已被落在了后面。 雨仍在下,就连檐下的台阶也被踩湿了,她不敢走快,一直未能追上去,跟到前厅时,兄弟姊妹已披麻戴孝,灵堂也已布置完成,大舅母和二舅母还伏在棺材上痛哭。 扶萤微微垂眼,接过丫鬟呈来的孝布,披在了头上,等候在一旁打算给祖母烧纸钱,却听大舅母哭喊道:“母亲是我害死了你啊,是我害死了你……” 几个丫鬟急忙去劝:“大夫人,您千万莫要这样说,天命有时,若真要怪也怪昨夜的那几道雷,如何能怪在大夫人身上?谁不知大夫人一向最是敬重老夫人,不知在老夫人床前守了多少个日夜……” 向氏被扶着坐在一旁的椅上,仍旧是拿着帕子捂脸哭泣,摇着头道:“你不知晓,你不知晓,怪我、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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