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毫无意外吃成了死水。吃完,王爷并没散的意思。即便是死水,也要在里头浸淫着。 于是,刘元张罗几个妾献艺。幸亏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 柳氏弹了琵琶曲。技艺不错,弹得婉转动听,如泣如诉。临了还抛了个欲语还羞的媚眼。 接着是吴氏抚琴。颜氏亲手烹了安神茶,献到王爷的手边。霍东宸给面子地接了。 刘元暗窥主子神态。莫非在外受了兄弟们刺激,想要子嗣了? 今晚会留人侍寝么?他心里杂草丛生,种种猜测都冒出来。 半时辰过去了,四个妾的胆子都大了一些,眉眼也活泛了不少。各自软语漫笑,小心翼翼陪着王爷逗趣儿。王氏和柳氏甚至色胆渐长,无所谓死不死了。暗自忖道:为这样的男人死难道不值?若今晚能侍寝,就算明天崩漏了也愿意啊。 霍东宸浅笑微微的,似乎不反感这样的氛围。 接着,王氏献了一曲“风莲舞”,舞跳得很有味道。杨柳腰、水蛇颈,浑身曲线如高山流水。一摇一曳一起一落,极尽女子的娇态。她跳着跳着,胆子放开了,袖子甩起一股香风拂在王爷身上。 刘元心说:诶,这就对了,有点意思了。王氏今晚说不定有戏呢。 此时,豆蔻已经吃了晚饭,洗漱完了。穿着虎妞给的旧衣,慢慢走回狗屋。 自打上午与“邪力”融合后,她一直处在山崩地裂的动荡中。这会儿体内像着了一把火,开始发起高烧了。脚步飘得厉害,自我感觉成了个晃悠悠的影子。 南屋传来飘渺的丝竹声。豆蔻听了有点好奇,行尸走肉般挪过去,趴到后窗往里看。 哟,王爷居然在声色犬马哩。都是他的小妾吗? 豆蔻心里一动,想起仙帝特别叮嘱过:若有一名林氏小妾想勾引王爷,务必要阻止。绝对不准她狐媚他。必要时,扑上去咬死她也可以。 这里头不知有没有林氏? 刘元发现她趴在后窗,凑到主子耳边说,“王爷,豆氏在偷窥。” 霍东宸没听见似的,对四妾越发和颜悦色起来。他舒坦地靠在椅背上,带点醉意微微笑着,表情美丽而玩世不恭,好像享艳福享到了妙不可言之境。 豆蔻站在窗边招招手,把刘元招了过去。 她问,“刘爷,她们是什么氏?” 刘元歪起眉眼,吃了酸东西似的问,“说啥呢?” 豆蔻字正腔圆地说,“我问你她们是什么氏?” 刘元还是没懂。王爷懂了,心里直抽抽。人话都说不齐整,还想当他的王妃!他给刘元传个音:“她问你她们姓什么。” 刘元眉心狠狠一抖,回道:“王氏,柳氏,吴氏,颜氏。” 豆蔻一听没有林氏,立刻放了心,老三老四地说:“让她们好生服侍王爷,不要相信克不克的鬼话。”她放下踮起的脚跟,回狗屋睡觉去了。 刘元望着她蹒跚的背影,转身就加油添醋,自我发挥了一通,“王爷,豆氏好像很难过,魂儿都丢了。眼泪汪汪的。” 霍东宸握着茶杯没动,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忽然扫了兴似的把杯子一搁,淡淡地说:“都回去吧。”犹如兜头泼了盆冷水,把好容易热乎起来的气氛给泼凉了。 四妾迅速敛了神态,规规矩矩行礼告退。既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王爷迈出门槛儿,往西边屋里去了。不理任何人。 刘元跟进去伺候,壮着胆儿进谏一句,“王爷,要不要去瞧瞧豆氏?” 霍东宸顿步,冲他一瞥,“不要自作聪明。” “是。小的知罪了。” “都下去。”他斥退管家和提灯的小厮,独自进了屋…… 此时,豆蔻躺在棺材小床上,奄奄一息闹起了病。全身被一把烈火煎着。水分都烘干了。恍恍惚惚间起了一大堆幻觉。她感觉自己被人种在了沙漠里,快干死了,疯了一样渴望下雨。哪怕下几滴,稍微滋润滋润她也行。可是雨怎么也落不下来。她凝的甘露也扑不了火,难受极了。 忽然她又到了天宫,站在仙帝面前哭鼻子,“要是不给我喝水,这劳什子恩我就不报了。我回绝仙谷做妖精。” 仙帝一脸的笑,“撑住啊,豆豆,你马上要有大神通了。” “神通?” “就是那股邪力哦。”仙帝慈爱地说,“你当初吃的我儿那块肉,中了魔界的‘噬灵’,是一种能改变仙体的邪毒。正常的仙人中毒后会异化成魔,而你却能与其相克,蜕出了一具变异的仙体。你这先天的大神通不修炼也能降魔。朕以后要指望你哦。” “我会有什么神通?” “天机不可泄漏,哈哈哈。” 豆蔻露出头疼的表情。她只记得那块肉像冻过的火腿一样,咬起来暄暄的,很有嚼劲儿。 这能给她神通? 仙帝朗笑几声,站起来要走。 豆蔻急忙拦住他,“别走,给我一碗水喝,渴得要老命啦。” “莫急。你把头伸到南窗外,张嘴等着。朕命龙王去降雨,给你灌溉灌溉。” “陛下让龙王快来。”豆蔻神智不清地想,我对仙帝如此放肆,居然没被打嘴巴子? 不一会儿,她听到半空滚雷,狂风大作。大雨如天洪般瓢泼下来。 豆蔻来了一股殊死的力气。扑通滚下床,爬到南窗边,把脑袋探了出去。凉凉的雨点落在了她面孔上。她成了一条缺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贪婪地咂着天水。 起火的内脏被清凉的雨水一淬,舒服得冒了烟。她闭着眼,像小猪一样哼哼。直到把自己喝畅了,才卸了力气挂在窗户上。头脸都湿透了。回廊的宫灯照过来,使她像个要出洞的水鬼。 天地间一片幽暗。松柏、花树、假山都融在了潮湿的浑沌里。 不知何时,她朦胧间觉得自己被人拖了出去。接着是一阵极不舒适的颠簸,几乎颠掉了她的脑袋。然后,她进了个干燥的地方。 雨声好像变远了。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脸上粗鲁又凶残地擦拭着。 擦个脸跟剥皮似的。 她烧得太重了,烧得满脑子浓烟。睡不沉又醒不来。意识都成了残碎的,迷迷糊糊,十分煎熬。 不一会儿,有人凑她耳边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声音游丝一般直往她脑子里钻。豆蔻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恩公那厮么?趁她发烧来套话了,真是阴险狡诈。。 她蓄了半天力,喉咙里呻|吟了一句:“我是……” 那声音温柔地诱哄道,“……是谁?” 她断断续续地说,“是你姑……奶奶。”说完,虚弱地咳了声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睡了过去。 霍东宸的脸一黑,差点把她甩雨里去。他的杀气都顶上了膛,可最终硬是没能发作出来。 他想,这家伙是吃醋了,在跟他犟。他不过喊了几个妾来吃饭,她就往死里作践自己。“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就能这样急吼吼地争宠?丢人的东西!发了烧还挂窗上淋雨,演苦肉计呢。 以为这样本王就会被你打动? 想得美。 他蓦然想起那声“好哥哥”,心里又来了千般万种的滋味。她在灯下昏睡,一身弱骨,纤秀单薄,好像没个二两重,让他想起幽兰、淡烟、初雪这类极易逝去的东西。 他心里有点烦起来,把头转向了窗外。 昏蒙的檐灯下,夜雨粉细粉细的。已没了刚才的滂沱之势。 他独自坐在这寂寥的湿夜里,默默出起了神。 【作话】 霍东宸:“心机够深啊,演苦肉计给本王瞧。” 豆蔻:“你该有多寂寞呀,脑补了一场争宠大戏!”
第10章 010 ◌半日不见想死他了. 次日醒来,豆蔻发现自己横陈在小屋的窗根下。明显是被人潦草塞进来的,躺得十分将就。烧已退了,熄了火的身体一片清凉。脑子里却是空空的,似乎被一把火烧净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昨晚的记忆。 她想起了仙帝的话,连忙闭眼内视。 只见全身四通八达、如同根须的经络中,覆了一层异样的力场:它轻盈透明,形态宛如薄膜,介于有无之间。它吞噬了原本微薄的仙力,主导了这具身体。 豆蔻的心跳得像打夯似的。真的有神通了么? 她爬出门洞,前后望望。小院里似比平日静了三分。她哈腰潜到膳厅的窗下,发现王爷不在。 豆蔻慢慢踱回来。一大早哪去了?他又不用上朝。 她没细想,缓缓走到假山边,朝蔷薇使个催花的小法术:手中捏个暗决,默诵花令真言。 以前能开五朵,现在不知什么水平了。结果一试骇然,仙术失效了! 豆蔻连忙催动力场。它像水母一般朝蔷薇一扑,罩在了花株上。她再次催动仙术,依然无效。 蔷薇好似被力场糊住了,半天没反应,连生机也流得慢了。 这神通的噱头到底在哪里?难道对植物无效么? 以前的仙力就这样被它勾销了? 她随手拿根小树枝,在潮湿的地上心不在焉地戳着。也许该找个活物试一试?小鸟,鱼? 正琢磨着,一对倒霉喜鹊送上了门。黑翅膀白肚皮,栖到狗屋上,发笑似的对她“碴碴”几声。 豆蔻心中一动,力场如无形的大网罩过去。喜鹊似觉危险,双双振翅欲逃。 她的意念立刻追上:别动! ——意外的事发生了。刹那间,喜鹊硬梆梆坠在了地上。 豆蔻愕了一瞬,连忙几步纵去:两只喜鹊都僵了。翅膀停在飞的姿势上。如同逼真的假鸟,眼珠子暗淡地凝固着。死了吗?不,心脏还在跳。 但身体的活动功能似乎被她剥夺了。只是念头一动,这件事就发生了。无需真言,也无需掐诀。 豆蔻愣着,嘴巴撮成了圆。原来是这样的神通么,禁锢? 一块有毒的神仙肉为何能赐予她这样的本事?豆蔻不明白。 她只觉自己钻进了一个美梦,嘴巴有点合不拢了。 若能把王爷定成喜鹊这样,她可就飙上人生巅峰了。还有呼雷和刘元两只牲口…… 她把喜鹊搁在地上,力场再次罩住,用意念为它们解了禁。 喜鹊立刻蹬一蹬树杈小爪,挣扎着爬了起来。振翅一飞,七倒八歪地走了。显然吓破了胆子。 豆蔻一手撑在假山上,陶然对它们远眺着。心里一片美好风光,窃喜得没法自处了。 一名护卫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困惑地瞧过来。 他什么都看见了,但是摸不着头绪。现在满眼的戒备和寻味。 此人二十出头模样。个子不高,有点阴柔的女相。但并非清秀的少女之相,而是发了福的大娘面孔。满额的褶子,一抬眉就起浪。嘴唇天然有点拱,好像在跟女婿怄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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