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会注意的,”说罢,又冲张凝眉道,“凝眉,你也多留个心眼。” 张凝眉自然也道了声“是”,这话题便这样说过去了。 待吃了午饭,张氏父女帮忙布置婚房,卫扬夫妇则主要收拾搬家的行李,好让张氏父女回家时带去。 这样忙到申时,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而卫扬的房子也已张灯结彩,布置得焕然一新了。 到酉时婚宴开始时,三桌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据张凌汉了解,来的客人几乎都是本地人——池头村的长老,卫扬在当地所交的几个朋友,以及常向卫扬购买野味的三个买主。 这几个买主都是肉贩子,只是不贩卖一般的家禽家畜,而是专门向各大餐馆,酒楼,有钱人家兜售野味。卫扬从山上打下猎物之后,通常就是卖给他们三个,一来二去,交情也就变得深厚了,而其中一个名叫裘刚的,后来进一步熟悉之后,发现此人还是李金枝的远房亲戚。 不过听裘刚说,他与李金枝的血缘关系已经挺远了,因此两家走动不多,倒是因为他常来卫扬家收购野味之后,他才偶尔顺路去李家看看,要不然好几年都不会去一趟的…… 时间虽然是十一月份了,但岭南的天气常常是不认冬天的,眼前这一天便是典型的暖冬的天气,以至于,三桌客人在同一间房子里吃饭,都嫌闷热起来,于是张凌汉便借机将窗户开启,他也好透过窗户,帮卫扬看着大门,防着李金枝闯进来。 然而直到婚宴结束,李金枝也没有来,屋外太太平平的,一丝人影都没有。这时,裘刚就笑着对卫扬说了: “卫扬,我知道你伸头缩脑地老往外面看,是在怕什么?你是担心李金枝又像订婚那次一样,来捣乱是吗?我告诉你,不会啦。 前天我去李家庄园闲坐,就碰到金枝了,问她你结婚那天,她会不会来?她说她父母正忙着托媒,帮她张罗婚事呢,男方就是隔壁村新晋的举人张子楚。这事虽然还未公开说出来,但大致已经定下了,两家也都满意。正式成亲应该就在明年开春。 所以说,你跟淑贞就别东张西望的了,没人会来。不过听金枝的口气呢,她也不是说从此就放过你了。她说以后报复你的方式会不一样。” 卫扬道:“报复我的方式会不一样?我倒是想听听,她以后会以哪种方式报复我?” 裘刚笑道:“以后恐怕有你好果子吃了。金枝说了,她的对象张子楚,如今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了,那么恐怕考中进士,也就眼面前的事,而金枝以后的报复方式呢,就是等张子楚考中了进士,当了官之后,她会以官太太的身份来压你,她说到时会让你跟淑贞吃不了兜着走啊。” 裘刚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好像开玩笑似的,但卫扬夫妇却被说得愁眉苦脸了。因为他们了解李金枝的个性,是真有可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做的,而张子楚考中进士恐怕也是早晚的事,如此一来,他们夫妇的日子还真就会不好过了。 于是婚宴散后,卫扬夫妇特意与张氏父女商议起这个话题来。 卫扬的意思,是连十里河村都去不得了,要不干脆就搬出惠州,或广南东路算了。 张凌汉劝他不要冲动,毕竟进士是没那么好考的,多少学子就止步于举人这一名分,而再难跨越了。 所以张凌汉的意思,是不妨等张子楚的考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哪怕真的金榜题名,也不是说马上就可以当官了,而且就算当官,分到哪里去当官,也不是张子楚说了算的,万一不在本地当官,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凌汉这么一劝,卫扬夫妇着实松了一口气,于是决定还按原来的计划走,婚后房子一卖,就搬到十里河村去住。 “很晚了,该去睡了,”张凌汉道,“大喜的日子,别在忧愁中度过。你们也早点入洞房吧。” 卫扬道:“那就这样吧,大家酒也喝多了,明日起来再谈。我先送二位去东厢房。” 张凌汉道:“不用,你们呆着吧。东厢房不就在隔壁吗,我们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于是卫扬夫妇也就没有送,看着张氏父女出了门,也就把洞房门关上了。 卫扬的房子一共是三间了,婚宴是在西边那屋吃的,洞房便是正中的那间,张氏父女所住的东厢房,自然是最东边的那间了。 由于家住得远,因此张氏父女决定住一晚,等次日天亮再走。 第二天,张氏父女早早就起来了,可卫扬夫妇却一直没动静,使得他们不好自己吃饭,也没机会与主人告别。 张凌汉一会儿出屋,一会儿进屋,看了好几趟,洞房一直静悄悄的。 “直接回去算了,”张凝眉道,“小两口沉醉在温柔乡里,哪还记得我们?” 张凌汉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早上要一起吃早饭的,然后送我们返程的。再说了,他们要我们带走的行李,还搁在洞房呢。” 张凌汉一边说,一边就忍不住敲响了洞房的门,可敲了一阵,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反应。这下张凌汉才急了,狠狠推了几下洞房大门,却推不开,窗户也从里面拴死了,打不开。只好绕到房后去看,见北窗好像没有关紧,便用力打开来看。 这一看,竟把张凌汉这样一身是胆的猎手,都吓得叫出声来。只见扎着红色罗纱,铺着红色锦被的婚床上,两具嘴角流血,脸色惨白的尸体直挺挺地躺着,眼睛都像死鱼一样地睁着,露出惊讶恐怖的神色,床沿上积满了血,像檐畔的雨,还在往地面上滴…… 张凝眉也赶了过来,问张凌汉道:“爹,他们起来了吗?” 张凌汉道:“凝眉,你在这儿待着,我套上驴车,要去一趟县衙。” 张凝眉道:“去县衙做什么?” 张凌汉道:“卫扬和淑贞都已经死了,好像被人给杀了。我这就去县衙报案。” 第二十七章 血洞房(二) 知县田文骧得知案情后,心急如火,当下便对县丞黄清顺道:“黄大人,你去州衙一趟,将此案禀告宋大人与知州大人知晓,田某同彭县尉先走一步,去卫扬家查看情况。” “是,大人。”黄县丞答了一句,便随即出衙去了。 田文骧则召集县尉,衙役,仵作等十多人,并在张凌汉的引导下,匆匆往池头村赶去。 张凝眉见父亲带着官差远远走来,便迎上去对张凌汉道:“爹,你们来了,快急死我了。” 张凌汉道:“有其他人来过吗?” 张凝眉摇头道:“没有。现在你们来了,我想先回去了,来之前跟赵保长说好的,阿石只在他家托付一夜,我们一早就到的,可现在直到这会儿还没到家,我想赵保长也该骂我们了。” 张凌汉道:“也好,这里有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免得赵保长久等。” “卫扬,淑贞的东西还带走吗?”张凝眉问。 张凌汉道:“那还带什么,人都没了。而且洞房已成案发现场,里面的东西不可轻动的。” 张凝眉觉得父亲所言在理,便决定什么都不带,就这样独自回家去了。不料刚迈开步子,知县田文骧便叫住了她。 “你是张凌汉的女儿,昨晚睡在这儿的对吗?”田知县问。 张凝眉只好站在原地,低声回答说“是”。 田文骧打量着她,道:“那你不能走,得等到解除嫌疑之后才能走。” 张凝眉焦急道:“我来参加婚礼之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同村人看管,说好了一早回去的。” 田文骧道:“你们昨天是怎么来的?” 张凝眉道:“赶驴车过来的。” 田文骧道:“这样好了,我派一名衙役赶驴车送你回家,你将孩子接上,然后再回这里来。” 张凝眉左思右想,觉得也只能按这个折中的办法来了,便随一衙役,赶着驴车回去了。他们一走,田文骧便带人打开了洞房的正门,走进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子。 而张凌汉作为报案人,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走入洞房的一刻,便觉一股混杂着酒气与血腥的怪味扑面而来,而溪流一般的血液则从里屋淌到了外屋。 床上是两具睁着眼睛的尸体,血从床沿流下,在地上积成了一个血泊。 但这个血泊似乎被人踩到过,因此地上有三三两两的鞋印,田文骧认为,这组鞋印,大概就是凶手留下的。只不过凶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其血鞋印一路延伸,一直通向了窗外。 至于窗外如何,田文骧暂时没有去看,而是掉过头来,将视线又转回到婚床上去了。 床上卫扬夫妇的尸体已变冷发僵。慢慢掀开被子,便见浑身是血的躯体。夫妇俩的心脏部位,都留有数处刺痕,经仵作鉴视,均为生前被人所刺,凶器则大概是锋利的匕首之类。 检查了床上之后,田知县又将目光扫向了地面的鞋印,看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女子留下的鞋印啊!” 田知县将他的发现与县尉、仵作都通了气。县尉,仵作也都是这样的看法,因为从鞋印的大小以及鞋底纹印式样来看,这是一双女子所穿的绣花鞋无疑了。 “把张凝眉给我追回来!”田知县气急败坏地喊道,“此女有重大作案嫌疑!” 县尉道:“大人,再等等吧,张凝眉不是由衙役陪着回去的吗?等她接了孩子,按理就会回到这里来了。这是她走之前,与大人说好的。如果她不来,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听了县尉的这番话,田知县这才平静了一些,不似方才这般急躁了。 这时,只听张凌汉又辩解道:“田大人,我女儿无罪 ,我们是应卫扬夫妇之邀,前来参加婚礼的。若不是卫扬来请,我们压根就不会来这儿啊。” 田知县道:“你是张凝眉的父亲,自然是要袒护她的。” 张凌汉道:“并非袒护,而是我女儿与卫扬夫妇不仅无怨无仇,而且我们两家实在是关系极好,昨晚卫扬夫妇还在说呢,等举行了婚礼之后就要搬到十里河村,与我们一起住。卖房的告示都已经贴出去了,而且大人请看,这地上放着的大小包裏,就是卫扬夫妇已经整好,打算托我跟凝眉,先带到十里河村去的。” 田知县道:“他们夫妻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去与你们同住?” 张凌汉道:“为了躲避一个女人。” “女人?”田知县颇觉诧异。 张凌汉道:“没错,是一个与卫扬夫妇结了怨的女人。卫扬订婚宴上她来捣过乱,并扬言结婚那天还会再来。然而婚宴上她却没有来。不过刚才大人不是已经认定,洞房中的鞋印为女子所留吗,小的又一下子想起她来了。” 接着,张凌汉又一五一十,将卫扬夫妇与李金枝之间的恩怨讲了,这令田知县对李金枝这个人完全起了疑。认为李金枝无论从她的性格,还是感情经历,都似乎做的出杀害卫扬夫妇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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