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荣蓁这几年与朝中各派相安无事,更请命明贤在朝中各地修建学堂,劝课农桑,鼓励商人经营,收取一定商税。韩云锦有心从中作梗,但荣蓁还未动作,便有陈立英等人拦在前面,她也只得作罢。 元启三年二月,明贤及笄,三大辅臣卸去职责,由明贤亲政。 元启三年三月,明贤广选后宫,册封太傅嫡孙江鄢为德君,陆氏嫡子陆嘉为贤君,另有卿侍数名,而君后之位空悬。 江鄢本是韩云锦极力推荐的君后人选,可明贤却并未如她所愿,只给了德君的封号。但江鄢容貌俊秀,一入宫便得了明贤宠爱,一应赏赐均按着君后的礼制。将陆嘉所居的临华殿衬成了冷宫一般,明贤甚少踏足此处,还当着陆嘉的面带走了他身旁一个容貌清秀的宫人。 不过宠幸几次,那宫人竟有喜讯传出。明贤并未因此而上心,将那宫人送回了陆嘉宫中。江鄢受尽恩宠,却无身孕,气恼之下,隔三差五便让身旁宫人去临华殿寻衅,陆嘉几个月忍让下来,却终是气病,直到中秋宫宴才寻得一丝快意。 第140章 颜面 帝卿府, 恩生服侍着姬恒穿上外袍,又替他整理着腰间玉带,见姬恒兴致索然, 恩生笑了笑,“殿下已经几年未去宫宴了,如今宫里请了几番,总不好再推拒。” 姬恒声音低沉, 道:“何止是宫宴, 自从父后和皇姐仙逝,本宫便不想再踏足宫中半步, 那里的一草一木,见了都觉伤感。明光殿虽然还为本宫留着, 只怕内殿也已经满是灰尘了。” 恩生望着他, 先皇驾崩之后一整年,姬恒都没有会心笑过,总在佛堂念经,那时他生怕姬恒抑郁成疾, 好在随后两年姬恒心中哀楚消散, 和荣大人缱绻恩爱,孩儿承欢膝下,心绪也平和许多。 恩生道:“如今宫里是德君主事,他又得宠,听说今日宫宴请了不少命夫前去,怕是少不了巴结附和。宫里的男人虽少,但也不算省心, 殿下若是坐得住便多坐一会儿,若是烦了倦了, 咱们就先回来。” 姬恒嗯了一声,吩咐道:“去把昨日本宫手抄的那几份佛经带上。” 姬恒话音刚落,荣蓁便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的是与他同色华服,姬恒今日同她一起进宫,两人坐在辇车上,荣蓁温声道:“再过半个月,郑玉便该凯旋回京了,战事很顺利,到时候请她们来府上做客,你觉得可好?” 姬恒与她玩笑几句,“我何时不顺你心意过,这样的事你决定便是,怎么还要我应允?” 荣蓁莞尔一笑,“夫贤如此,是为妻之幸。” 姬恒嘴角微翘,“少来说些好听的话,这两日你都歇在沁园,难道还要我请你过来?” 荣蓁道:“前两日许是染了风寒,白日起了热,又怕把病气过给你和孩子,才一直在沁园独寝。” 姬恒怔了怔,“怎么也不告诉我,每日见你从官署回来得晚,去沁园寻你时又歇下了。怕你疲倦,不忍心搅醒你,怎么却是病了?” 荣蓁见他一脸关切,轻握住他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服了几日药,今日已经好多了。” 姬恒难免担心,道:“宫宴上少不了饮酒,你的身体真的无妨?” 荣蓁神色轻松,“习武之人,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何况已经好了。”见姬恒脸上仍有些忧虑,荣蓁靠近了些,轻声道:“你若不信,今晚我便搬回正殿。” 荣蓁的温言软语,姬恒最是受用,“往后可不能再瞒我,染了风寒又如何,看不见你,我才真正揪心。” 荣蓁笑道:“好,从今以后,我每日都睡在你枕边,可好?” 姬恒偏过头去,眉眼里难掩笑意,“谁要听你说这个?” 今晚 明贤在麟德殿设宴,来的都是朝中要臣,荣蓁与姬恒分别之后,姬恒去到后宫中,却不是前往德君江鄢所在的兴庆宫,恩生道:“殿下,宫宴怕是快要开始了。” 姬恒却毫不在意,道:“不急,先去佛堂一趟,将本宫为父后皇姐祈福的佛经送过去。” 兴庆宫中极其奢华,原本此处便被明贤修缮过,江鄢得宠之后住进这里,更是添了许多宝物。明贤今日交待过一句,只说让他将主位留给舅父,江鄢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听从,他本就想借着今日宫宴好好展露一番,身边宫人提醒一句,他便动了些心思,只将主位设了两个,姬恒的座位比他略高一些,这样即便陛下怪罪下来,他也能撒娇抵赖过去。 宴会开始前,陆嘉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青色锦袍,容貌清俊秀致,举手投足间透着些文雅之态,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怀六甲的男子。 江鄢坐于主位,从瞧见他二人之时,江鄢的眼眸中便带了几分怨恼憎恨,往座席间看去,只见那些命夫耳语几句,即便没有听见,他也能想到他们会谈论什么。 虽同为四君,可江鄢统理后宫之事,陆嘉只能同他行礼,江鄢并未直接为难他,只是道:“贤君来赴宴,难道身旁无人侍候了,怎么还带了宋侍人过来,他毕竟有了身孕,若要让他服侍,只怕旁人要说你苛刻了。” 陆嘉却是有口难言,他并非是想带着宋侍人来给江鄢添堵,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江鄢没少派人为难,甚至想落了宋侍人腹中胎儿,他此来赴宴,临华殿里无人护着,只担心江鄢会趁机对宋侍人下手,不得已才将人带在身边。 陆嘉步步退让,道:“德君教训得是,臣侍省得了。” 陆嘉姿态谦卑,江鄢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让他主仆二人入座。 座间一位男子笑着道:“德君出身名门,入宫才多少时日,就得陛下如此爱重,还给了治理六宫之权,想来不久便可听到德君的喜讯了。” 这话倒是将江鄢心头的一丝不快冲淡了,含笑道:“能替陛下诞育子嗣,是后宫男子的福分。恰如满朝文武,能替陛下分忧,也是她们的本分。若是朝中多些像韩大人这样的有功之臣,才是大周的幸事。” 座间那男子便是韩云锦正君,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席间奏起雅乐,便有人对江鄢恭维道:“听闻德君您爱好诗书,又极擅古琴,若是不嫌弃,侍身府上倒是有一本失传的乐谱,改日呈到宫里来,不至于在侍身这里蒙尘。” 江鄢不过十七岁年纪,心性本就未定,眼下又因为这身份,众星捧月一般,一时间忘乎所以,“好啊,本宫倒也有兴致瞧瞧。” 他说着,又望了陆嘉一眼,道:“倒是忘了,贤君也极擅古琴,说起来,从前先帝在时,宫宴都是由先帝的徐惠君操持,本宫记得他是贤君的叔父吧,想来耳濡目染多年,又留在宫中教养,不论是治理后宫的能力,还是对礼乐的造诣,都比本宫要好得多,你们说是吗?” 江鄢此举,分明是有意要宴席中人站队,他言语中似乎在贬低自己,妄自菲薄,实则是要落陆嘉的颜面,果然便有人道:“德君何必这般谦逊,陛下选定了德君,那自然便是信赖德君的能力。纸上得来终觉浅,即便是耳濡目染,没有真正做过,又怎知能否胜任呢?” 陆嘉任由他们说着,一旁的宋侍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侍立一旁,焦虑地看着陆嘉。 兴庆宫门前,姬恒立在那儿,恩生在旁早已将方才的话听了进去,低声道:“不是出身名门,怎么这般小人得志?” 姬恒眉心微蹙,对这样的宫宴毫无兴趣,转身便要离开,可在这时,却有人提起了他。 韩主君倒未与旁人一同奚落陆嘉,反倒是提了一句,“帝卿还没到吗?” 江鄢本就对这位长辈压自己一头心有不满,听得韩主君提起,又往空座上瞟了一眼,暗讽几句,“陛下还特意嘱咐本宫,说是一定要好好服侍宁华大长帝卿,他是陛下如今最敬重的长辈,想不到竟没有机会。好歹也是陛下亲政后的第一个宫宴,这会儿没来,许是还在路上吧。” 朝中大臣分作几派,已经不是什么讳莫如深之事,席间自有一些人的妻主是依附于韩云锦的,故而道:“说来,咱们这位宁华大长帝卿真是好命,出身显赫,先帝又为其寻了一位好妻主,虽是卸任了辅臣之位,只怕还有些不能适应。” 姬恒背着光,眼底冰冷一片,他慢慢回过身来,恩生在他身边多年,瞧见他的神色,明白这是他动怒的模样。 来到兴庆宫,姬恒本就未让人通传,如今走进殿去,殿中人脸上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江鄢坐于主位,第一个瞧见了姬恒,而他身上那份冷冽,不怒自威的神情,竟让江鄢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姬恒着了一身绛紫色华服,其上金丝刺绣在灯下分外惹眼,腰间佩环轻晃,发间束着金质发冠,缓步走来,举止之间都透着几分压迫。 江鄢先是怔住,即便是从未见过姬恒,可这周身的气度,江鄢也不会认错,他惶然起身,同姬恒行礼,“臣侍见过大长帝卿。” 方才谈笑着说起姬恒的命夫,已像丢了魂魄一般,被人拽着跪地行礼。 姬恒淡淡道:“本宫来这儿之前,去了佛堂一趟,没想到竟错过这么多热闹?” 韩主君听得姬恒此言,明白他今日怕是不会轻轻放下了,索性一言不发,毕竟方才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当之言。 江鄢赔起笑脸,“只是一些闲谈,还请舅父入座。” 江鄢恃宠而骄,本想着借这话拉进同姬恒的关系,将这紧张的氛围缓和了,没想到正触了姬恒逆鳞,他侧身睨了江鄢一眼,“舅父?如今能唤本宫一声舅父的,除了皇帝,便是安平王。中宫之位空缺,你即便领了治理六宫的权柄,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陛下的侧室,如何能唤本宫一声舅父,难道进宫前不曾有人教授你宫规礼仪?” 江鄢脸色一白,他自进宫来便受明贤宠爱,何曾被人如此疾言厉色对待过,嘴唇翕动,“臣侍……臣侍绝无此意!” 江鄢身边的宫人,是从前宫里老人,自然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轻轻扯了扯江鄢衣袖,示意他莫要还嘴,免得火上浇油。 江鄢压下心头委屈,赔罪道:“是臣侍的错,臣侍失言。” 陆嘉眼眸微睁,他见惯了江鄢嚣张跋扈的神色,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过,心头倒起了一丝畅快。本以为江鄢做到此处,那位大长帝卿便会抬手放过了,可没想到这竟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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