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并不打算安置这些姑娘,姑娘们大部分染了脏病,即便是去当军妓也会被嫌弃,这等烫手山芋实在是不想碰。 姑娘们也知自己不受待见,缩在角落里,时不时看看周围的人有没有将她们买回家。 等了半天,直到看见林醉君来了,姑娘们才敢起身。 “你们大人呢?” “大人查到一排水口是在澡堂,便派人去抓晏遂了,如今晏遂跑了,大人正忙着找其他三个排水口。” 晏遂跑了,那么晏家现下应该是晏西行掌家了。 只是,这还不能证明晏遂就是杀害晏行之的凶手,晏遂跑了,最多也只是杖毙了一名美婢,其他罪名并无证据成立。 他完全可以不用跑,可他为什么要跑? 晏家真的那么简单吗? “林面师,这些……姑娘怎么办?” 今日,就是开城之日,可是,还是没能找到幕后凶手。 “我带了一些银两,安排她们去小茶庄后面的庄子里生活,平日里养蚕织布,还有几块地,种些作物,养些家禽,也能安度余生。” 外人容易对这些姑娘生恶意。 “那儿有山有水有地,需要什么就自己下山购置,银两不多,每人二十两银子。” 后山的别庄荒置已久,她们去了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还是林姑娘思虑周到。” “谢谢林姑娘,我们姐妹一定会努力报答林姑娘的恩情。” 林醉君摆了摆手,今日来得匆忙,披了一件鸢紫褂衣,只带了二百两的银票,将其给了姑娘们。 那名叫桉桉的女子走了出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林醉君说。 这儿的姑娘一共十个人,照理说二百两没错。 “感念林庄主还记挂着我们姐妹几人,可是,林庄主,桉桉想要追随您,桉桉可以为您当牛做马,只要庄主一声令下,桉桉绝无二词。” “庄主,您也莫要嫌弃桉桉无用,桉桉破了身子不假,但想报答林庄主的心更是不假。” 林醉君心中提防着这个桉桉,暗池建造得有些年头,她又是怎么知道春风栏后院下是暗池的?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今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桉桉到底有什么目的。 黎茯苓对着天吹了一口哨,林醉君便知道晏西行那边已经安全了,心里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桉桉某种闪过一丝诧异,就那么轻易地应了下来? 晏遂畏罪潜逃,美婢之死和涂正南的死算在了他的头上。 林醉君打算去找李捷,问问涂莞家住何处,好叫她安心。 清阳正好,寒气未退。 李捷正伏案看着整个江阳城的分布图,长宁街正好贯通四街,以春风栏为中心反看四街是不是能够找到排水口了? 他可以掀了春风栏,总不能为了寻找排水口出处,一条条街去翻吧?哪日朝廷怪罪下来,还得拿他的小金库来填补,得不偿失。 “大人,林面师来了。” 林醉君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个称呼,只能勉强笑了两下。 李捷别过头,下巴微微扬起,傲娇地说道:“本官知你要说什么。” 不就是想夸赞他能力出众嘛。 “大人涤瑕荡秽,的确为人称颂。”林醉君给了他一颗糖,哄了哄。 李捷喜不自胜,眉头立得笔直,嘴唇蠕动了两下,满意她的回答。 “不过,我这次来是想寻问涂正南之妹涂莞的住址。” “问这做什么?”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女子有魅力? “涂正南的案子破了,那日初见涂莞,只她一人来,恐是婆家不待见,我思寻着去看看情况。” 涂莞生了一副好相貌,婆家的人没来,若是要下葬涂正南,免不了花银子下葬。届时卖身也有可能。 原来她并非是看上了涂莞,也是,有他这般丰神俊朗的人在前,也不是谁人都是黎茯苓。 想到黎茯苓,李捷问道:“黎茯苓没跟来?” “茯苓姐她……” “正好,慰问受害者家属,也是我这个当父母官的责任。” “本官陪你一同去。” 涂莞的家,卷宗里有记载,说是在四喜镇,这些天闭城,开城后,人通流较大,他恐晏遂藏在人流中对林醉君出手。 不过,终于,不用看见黎茯苓了! “也,也好。” 茯苓姐已经备好马车在县衙外,李捷一个男子加进来多有不便。 待李捷出了门,整个人的脸色僵住了,黎茯苓还单手打了个招呼,似乎是在挑衅。 黎茯苓,怎么也在这里!!! “大人,马车可能不太方便。” “铁锤,你跟黎姑娘坐一辆马车。” 黎茯苓自然是不愿意的,秀眉微微拧起,看来当初那一脚踹得还是太轻了。 “大人,我和茯苓姐都是女子,县衙门口人来人往的,你我同乘一辆马车怕是不方便。”林醉君开口了,李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模样实属不清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大人心悦林庄主,林醉君却是装聋作哑,不怎么待见大人。 “大人,我可是将你的丰功伟绩,都同林庄主说了,从出生到现在,那可真是一件没漏。”铁锤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等等,他好像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策民论》和我收贪官钱财的事,她也知道了?” “没,后面那个还没说。” 完犊子,他说林醉君对他怎么不待见了。 当年的《策民论》被皇帝舅舅看见了,广印不说,还传播了出去。幸好用的是笔名:一重山。 如今,铁锤把《策民论》的作者说了出来,叫他如何直面那一段黑暗的往事! “以后,尽可不必如此宣传本官。”李捷咬牙切齿地说着,心中的一股气已经提到了脑门上。 偏偏林醉君的马车在旁,不好直接揍铁锤,只能生忍着。 “哎,大人放心,您干的坏事,我是一件事没说。” 你已经说了! 李捷目裂焰火,铁锤只觉身后一股灼热,也没敢想太多了,只当是李捷欲火难耐。 身为男人,他懂。 想到去平民百姓家中,李捷脱下了官袍,换上一身月白锦衣,上绣竹纹,栩栩如生。他拿出一面铜镜观察仪容仪表。 待会一定要给林醉君创造出一种,一瞬间烨然若神人的反差感。 铁锤赶马车之时回头瞥了一眼,看在俸钱下发的份上,铁锤倒是没多大的怨气。 不过,大人这一身锦衣备了有些时候了吧。 真有心机啊! 城郊一草庐里,一身白麻的女子跪在碎石上,苦苦哀求门内的老妇人。 “家婆,看在我这些年为于家当牛做马的份上,您就借我棺材钱吧!我阿兄是因为我才去澡堂,遭此毒手,咱们家不能坐视不管啊!” 她不想兄长死无葬身之地。 一声尖酸浑厚的女声从门内传出来。 “当初让你二嫁钱少,你不愿,这会儿知晓来找我这个老婆子问钱了?没有,一分钱也没有!” “是啊,大嫂,我这还没娶媳妇呢,把钱给了一个死人,我一个大活人,可如何是好?” 涂莞声声泣下,还是没能感动这对母子。 “家里的活是我干的,也没少下地,家婆莫要忘了,当年我身怀六甲还在稻田里割稻子的时候,失去了一个孩子。” 而那时盛暑,她的小儿子在家中享用井瓜,吃着肉麦饼。 “那是你命里福薄,注定了生不了孩子,还克死了我大儿子,这笔账,我还未跟你算过!”老妇人胡搅蛮缠道。 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正护着她手中的包裹,包裹里露出了一角银光。 “钱家少爷想要纳你为妾,你还不乐意,就你一个寡妇,白送人都没人要,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那钱家少爷不学无术,家中美妾不计其数,非是可托付终身的人。 “你一个寡妇,还当自己身子金贵吗?还好意思管婆家要钱,今日,我就代我儿子的亡灵休了你!” 窗口倏尔灌来一道风,生砸在老妇人的面门上。 “哎呦,这糟心的丧门星!” 涂莞心下生寒,她兄长的尸首就停在不远处,再拖下去,怕是错去了投胎的好时辰。 “我嫁,我涂莞愿去钱府为妾。” 门内的二人忽而大喜。 “儿子,白花花的银子又有了。” 门内的母子二人露出了自己贪婪的面目,手呀搓了搓。 “这狐狸精,也就这点地方值钱了。” “娘,涂莞生了一副好样貌,孩儿心中痒得紧。” 涂莞以为屋内之人没有听见,提高了声音,又道了一声。 “弃妇涂莞,愿为钱府妾!” 这话恰好落入了林醉君的耳中。 钱府? 她记得十大世家里,是有一家姓钱,不过不在翡翠街,而是在锦昌街那方向。 巧的是,钱家的大女儿嫁到了晏家,生下的孩子便是晏遂。 “女子,不该轻贱自己。”
第三十七章 白石碑(十)尧韭 或许这世间混沌初开之时,尚未有明光出现,但这一刻,涂莞却觉她浑噩的半辈子,似乎找到了结束的契机。 随后,涂莞又自嘲一笑,林醉君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女子又怎么能够撼动男子主导的天呢。 终归是痴心妄想罢了。 “林姑娘,此事同你无关,钱家势大,莫要惹祸上身才是。”涂莞不认为林醉君能斗得过钱家。 林醉君轻淡地来了一句:“那倒不至于为了一个妾,同我为敌。” 钱家好歹是世家,孰轻孰重,拿捏得清楚。 是了,只是一个妾。 “正好,我想去钱家一趟,你带个路,我给你下葬的费用,顺便给你求一道和离书。” 她丈夫早就逝去,和离书总归是没多大用处,况丈夫生前待她不错,她也没生过要和离的心思。 “这……” “断亲书,可好?”林醉君看出了涂莞的顾虑。 想来是嫁了一个好相公,只是家有恶婆婆,还有一个没出息的小叔子,待在这样的家庭里,着实是窒息。 “好,多谢林姑娘。” 林醉君已经帮她到了这个份上,她没好意思问林醉君要去钱家做什么。 章氏趴门一听,心中一百个不情愿,这快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这怎么能够! 章氏拿着扫帚冲了出来,她将包裹放到一边,一旁的小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包裹,几欲拿起,又看了一眼章氏,不敢拿起。 “你们几个外来人,叽叽歪歪个什么呢?这是我儿媳妇,你们居然想诱骗她!涂莞,我告诉你,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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