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这位钱家少爷早就看出来了黎茯苓的身份,却又故意卖给她们一个面子,好生叫她们记着。 “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是钱家的少爷?” 林醉君眉目一拧,一只手按住了匕首。 多年不见,她连他的声音都忘了,更是如此防备地对他,着实叫他心寒。 “我不是钱家的少爷,只是来这里住几日。”她的问题,他总是不忍心不回答的。 不是钱家的少爷,缘何外头的人都说这轿中人便是钱家的少爷?是钱家的少爷太多了,还是他拿了钱家的什么把柄?不然怎么连看门人都听他的话? “本官要见钱家的家主。” 轿中人一阵沉默,仿佛只对林醉君颇有青睐。 “江阳县令李捷,要见钱家家主!” 轿中人适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三位请回吧,钱家家主已经将钱家卖给了我。” 林醉君和李捷皆是一愣。 尤其是李捷,他是见识过世家是怎么制衡皇权的,这会儿跟他说一个世家居然被卖给了一个外人?这怎么可能! 林醉君看了一眼黎茯苓,对她使了使眼色,似乎在说:待会我想办法让他露出真面容,你看看到底识不识得。 黎茯苓眨了眨眼睛。 钱家的人她还是识得不少,只是钱家中人好像真没有装神秘的人。 “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如此待客之道?” “我面容受损,恐污姑娘慧眼,姑娘若想记住我,便记住我的声音即可。” “不,她不想,你想多了!”李捷率先走到了林醉君前面,一副狮子护食的模样。 此番来钱府,似乎一无所获。 轿中人不悦地聚起危芒,真是一个讨厌的人! “钱……”黎茯苓说了一个字,又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朱殿……” “他是……” 黎茯苓的脑袋忽而昏沉,林醉君背手掐指一算,大凶!滞留的时间越长,凶险越大。 “茯苓姐,都说了,你来的时候,别吃那么多银杏仁,这会儿头昏了吧。”林醉君微微训斥了一下黎茯苓。 她今日并没有吃银杏仁儿,小君君为何说她吃了银杏仁儿?既然说了,那她就是吃了。 “小君君,你说得对,我不该贪口。” 林醉君扶了一把黎茯苓,又对李捷道:“大人,县衙公事繁忙,都说了别出来自个享福,人家钱少爷不说您是个麻烦,您心里没点数吗。” 一股无名火烧到了李捷的脑头上,在她心中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皇室贵胄是吧! “本官还比不上一个纨绔子弟?” “大人,莫要相较。” 这李捷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想办法撤离啊! “大人若是要胡闹,醉君就不奉陪了,茯苓姐,我们走。” 旁边的红面巾女子想要拦截他们的去路,轿中人举起一只手,摇了摇头。 能把李捷给气着了,他心情颇佳,就放过他们一马。 李捷气鼓鼓地上马,林醉君已经上了马车,手执缰绳缓慢赶车,如是闲庭信步。 经过窄街之时,心中虽有惧,还是面不改色地赶马车,好似一个悠哉的旅人。 出了窄街之后,林醉君便加快了赶车的速度,生生甩了李捷一段路。李捷适才反应过来。 方才轿中人已经说了自己不是钱家的少爷,而林醉君却说是钱家的少爷,想来是察觉到了钱家有问题。 而他方才还对林醉君甩脸色,实属不该。 “茯苓姐,你方才想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钱家后院有一朱殿,建造程度不亚于行宫,母亲曾带我到后院看过,但是禁止钱家幼童进入朱殿之中,说是里面住了一个大人物,惊扰了他,外公是要责罚我的。” 不亚于行宫的朱殿? 兴许就是有这一层关系,钱家才敢上五钉门。 “所以,方才那轿中人说自己不是钱家少爷,也是有据可循了。”若是没猜错,住在朱殿之中的人应该就是方才的轿中人。 林醉君又给他们算了一卦,半凶。 看来凶险还没有过去。李捷的马很快追上了林醉君的马车。 钱府朱殿内,荔枝香燃殿,红锦男子戴着一个刻写着“阎”字的金色面具。 “主子,他们已经离开了锦昌街。” “传书给宗长贾,他要的尧韭沫已经制好了,明日让他拿了晏遂的人头过来见我。” 红面巾女子微微一愣神,晏遂不是已经畏罪潜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莫不是宗长贾收留了晏遂? “属下这就去办。” “好红鸢,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带你回北塔看看。”男子将白毫沾在墨砚之中,提笔写了一个小篆:君。 “红鸢,多谢主子恩典。” 北塔荒凉,却是桑梓。 男子反复观看自己写的小篆,仿佛能窥见她的一二芳容,眉眼喜而自松。 忘记了,没关系,我会替你记住所有的过往。 兰雾绕殿,灯火曳动。 一路上李捷几欲蠕动嘴唇,还是没蹦出一个字。 “大人,您回县衙,我回茶庄,歉意的话便不用说了,破案为重。” 果然是世家贵女,明事理知轻重。 但她明事理,不代表他就可以不知事。 “方才之时,是本官一时意气用事,多有得罪了。”说完这句话,李捷加快了驾马的速度,耳根子生了酡红,怪叫人难为情的。 适才,李捷是向她低头了吧,怪难得的。 回了茶庄,院内隐约透着腥气,林醉君不敢轻易下了马车,芳莲见林醉君回家了,立马扑了过来。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芳莲的表达能力越来越流畅了。 “芳莲,这是发生了何事?” 芳莲哽咽了一下,一时半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还是关阿婆走了出来,一边给自己换纱布,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后山那群姑娘被杀了,杀手还想屠了茶庄,我让他们到地窖里躲了,适才躲了过去。” “您这伤……” “十个杀手,不碍事,被偷袭了一下,人都在山脚下。” 管事爷爷抹了一把泪,感激涕零地说着:“关大妹子是为了保护我才挨了刺客一刀,妹子,老大哥知道你的心意,你豁出命来保护我,我记在心里,你放心,老大哥不会嫌弃你身材粗壮的!” 关全功脸上的横肉有些绷不住,早就知道就不救这老家伙了,居然还被他恶心一把!晚食都要呕出来了。 “呃,你们的关系有些复杂,但,关阿婆,谢谢你。” 关全功心中明白,幕后之人的目标只怕是后山上的女子,故意挑了黎茯苓和林醉君不在茶庄的时刻,要么是打不过黎茯苓,要么是不想伤害林醉君。 “没留活口?”黎茯苓有些失望。 “你说呢,大刀咣咣咣朝你砍来,留他们活口,就没庄子里的人活口了!”关全功险些破音。 这又把管事爷爷感动了一番,为了他的安全,关妹子才没留活口的,相伴黄昏也不是不行。 林醉君生了愧疚之心,若她没有把她们安置在后山,是不是不会被凶手找到了?是不是还有存活的机会? “对了,桉桉呢?” 林醉君忽然想到了桉桉,她看起来颇为聪慧。林醉君不信桉桉就这样没了。 “不知道谁是桉桉,不过山脚下,一共十九具尸体。”
第三十九章 白石碑(十二) 她们分是脱离了苦海,如今却白白丧了性命。 火把通明,沿着小溪一直走到了山脚下。 淡淡的茶香掩盖了半分血腥气。 林醉君突觉身心疲惫,这个案子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春风栏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出来,如今又有九位姑娘平白被迫害。 整个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春风栏下的排水口了,捞尸人还在不停地打捞,高令冲忙得晚饭都没吃上几口,只得站在暗池上频频叹气。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投啊!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天。 明天就是第六天了。 林醉君看着地上的横尸,问了一下身后的黎茯苓:“你怎么看?” 身为一个顶级杀手,她最知道杀手惯用的杀人伎俩。 黎茯苓手持火把,上前一看,十名刺客所受的是刀伤,明显是被关全功杀的。九名春风栏的女子,脖子上皆有红痕,痕深半指长,可见凶手是一击毙命。 “这些刺客,不是杀害这些姑娘的凶手,凶手应是用钢线之类的东西,生勒她们,破了颈脉,刺客用的是剑。” 林醉君也是这般想的,如果凶手不是这些刺客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熟悉春风栏的人。 “桉桉?她,没死……”林醉君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她知道桉桉不简单,可若是以她一人之力就杀了九位姑娘,怕是不易,还可能会出现漏网之鱼。 “小君君,她们的口中还有食物。” 黎茯苓掰开一名姑娘的嘴巴,拿起地上的树杈子勾了一点食物出现。 好在这姑娘生了龋齿,食物残留在龋齿之中。 残留的食物上面除了有些恶气之外,还有一丝丝香味,林醉君美眸倏尔一紧。 这是,尧韭香! 尧韭可制幻香,使人深陷虚幻之中,所制出来的幻香毒同五石散。 这份量的尧韭香非常纯,提炼的地方应该有水源。可江阳遍地是水,整个江阳就建立在半水岛之上。 从这个线索过去找人,着实是加大了找人的难度。 不过,有尧韭就是一个线索了。 “报官。” “等等。”林醉君手持火把看了一眼九名春风栏的姑娘,她们之中果真没有桉桉。 能悄无声息地下毒害人性命,只怕下毒之人是她们最为信任的人,除了桉桉,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了。 如今桉桉下落不明,嫌疑更大了。 草丛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动,林醉君朝着黎茯苓使了一个眼色。 黎茯苓心领神会,默默隐在黑暗之中。关全功虽然受了伤但是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凶手在他们报官的途中埋伏,她存活下来的几率比关全功大。 月清雾浅,群山如墨。 “阁下何不现身,大晚上的,大家,很忙的。”林醉君美眸一沉,袖中的匕首已经开了鞘。 关全功暗暗攥紧了拳头,他一拳砸下去,华京之中能接住的人不少,文络缜是一个,黎茯苓也是一个。只不过黎茯苓接下来会比较吃力,文络缜倒是岿然不动。 草丛里适才探出了一颗脑袋,不是别人,正是桉桉,她的模样有些狼狈,脚也一瘸一拐的。 “你这是怎么了?”林醉君没有放下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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