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栀伸展了下胳膊,问他:“我们住哪呢?坐了这么久的船我累死了。” “一会就到客栈了。” 沈栀栀挑刺:“住客栈?你说带我来南汌当公主我信你了的,你居然让我住客栈?没有宫殿吗?” “......” 谢芩唇角抽了抽,耐心哄道:“阿兄一定会让你住上宫殿,只不过国还未复,你暂时还不能当真正的公主,我们也暂时住客栈。” “但你放心,我在南汌有产业,过了明日,带你去别院。” “哦。” . 这厢,裴沅祯同样乘船南下,一路往蜀州方向。 只不过进入九月下旬后,却连着下了好几天雨,使得行船缓慢。 奚白璋从船舱出来,见他撑伞站在船头发愣,无奈走过去。 “你急也没用,船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裴沅祯没理会他。 “进去吧,”奚白璋说:“这些天我见你都没怎么歇好,别南汌还没到,你把自己给累垮了。” 裴沅祯仍旧不语。 奚白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道:“你是不是担心去了南汌,她不愿见你?” 奚白璋说:“倒也不必忧虑,以我对沈姑娘的了解,她只会盼着你去救她。” 这回,裴沅祯有了反应。他转头问:“你很了解她?” 奚白璋一噎:“沈姑娘跟你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又岂是一个外人能随意挑拨的?” “你自己不是说,南汌灭国乃国主昏庸无道吗?跟你有何关系?彼时你只几岁,而沈姑娘更是才出生。你居然已经这么想了,还多虑什么?” “哦,你是怕沈姑娘不要你了?” 奚白璋打量他神色,发现自己居然猜对了,顿时嘿嘿笑起来。 “你也有今天。”他丢下这么句,走了。 . 十月初,天气冷了下来。 这日,裴沅祯正在船舱看书,过了会,外头传来阵喧哗。 他蹙眉听了会,很快,侍卫过来询问:“大人,河里发现一对母子,可要救?” “母子?”裴沅祯起身,走到船头一看,果真见不远处河面上飘着两人。那妇人抱着根木头,另一只手还抱着半大的孩子。 母子俩也看见了他们的船,却并没呼救。 裴沅祯眯了眯眼,吩咐道:“把人捞上来。” “是。” 没过多久,母子俩被捞上来。妇人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神色戒备地看着他们。 裴沅祯蹲下去:“你们在逃什么人?” 那妇人瞳孔一震,拼命摇头。 她声音沙哑道:“没有,我们只是不小心落水,感谢贵人相救,可否将我们母子送回岸边?” 但随即她又摇头:“先不要送回去,请问眼下是在何处?离开蜀州了吗?” 裴沅祯道:“我们的船去蜀州,快到蜀州境内了。” 闻言,妇人顿时崩溃,喃喃道:“难道命该如此吗?老天爷怎么这么狠心!” 怀里的孩子已然疲惫,在妇人怀里睡了过去。 裴沅祯见他唇色发白,捉起他的手检查。 妇人见此,渐渐冷静下来:“你们到底是何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裴沅祯放下孩子的手,说:“他已休克,若不及时救治,会死。” 妇人一怔,忙去查看孩子,随即哭着跪下来:“贵人救救我儿子!求贵人救救我儿子!” “救他可以,但你要说出为何被追杀。” . 两刻钟后,妇人换了身干净衣服,在裴沅祯面前坐下来。 “公子,我们本是蜀州知府的家眷。两个月前,得知蜀州知府遇害,在护卫的掩护下我与儿子逃脱。可这两个月我跟儿子东躲西藏,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就在昨日,那些人又追来,最后一个护卫死在他们刀下,我跟儿子不得已,跳水逃生。” 奚白璋震惊:“蜀州知府遇害?为何京城没收到消息?” 妇人说:“我丈夫是在半年前被暗害的,他死后,有人顶替他的身份继续当蜀州知府,外头的人自然不知情。” “你丈夫?”裴沅祯问她:“你是季霄什么人?” 妇人诧异:“公子认得我丈夫?” 奚白璋道:“他也是朝廷中人,此去蜀州正是查案。身份暂且不宜告知,但你有何苦楚只管说来。” 妇人大喜,又哭又笑。 “我丈夫两年前结识了个姓谢的人,那人对我丈夫诚挚,两人以兄弟相称......” 姓谢...... 奚白璋跟裴沅祯立即交换了个眼神。 “......我不知枕边人早已换了芯子,竟跟他夫妻恩爱了快半年。”妇人继续道:“直到两个月前发现真相,我才悄悄带儿子逃出来。后来被他发现,派人四处追杀我们,还好今日遇到公子相救。” . 妇人离开后,奚白璋道:“她的话不像作假,恐怕整个蜀州已经在谢芩的掌控中。” 他猜到什么,顿时惊恐:“谢芩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想重建南汌国?” 若真如此,蜀州必大乱!大曌必大乱! 比起奚白璋,裴沅祯倒是面色平静。 此前在荆城发现一批运往蜀州的兵器,早在当时,他就已经猜到谢芩正在暗筹兵马。只是不料,他直接在蜀州偷龙转凤,釜底抽薪。 他说:“我们这趟去蜀州除了救人,还得查一查谢芩养兵在何处。” 奚白璋点头,忖了忖,又说:“蜀州已经在谢芩的手中,若你身份暴露,恐怕凶多吉少。” 裴沅祯面色严峻:“越是如此,我越是要去探一探。按这妇人所说,谢芩接管蜀州也就半年,而且身份还在暗处,尚且还来得及阻止,南汌之事最好能兵不刃血解决。” 况且沈栀栀还在他手上,他不能轻举妄动。 . 蜀州。 沈栀栀已经在别院住了大半个月,许是此前她挑剔的缘故,谢芩特地将别院里最好的院子给她。 只是,这大半个月也不知谢芩在忙什么,一直没见人影。 她每日得空就四处逛,然而令她遗憾的是,别院里守卫森严,逃脱不易。 若想离开,恐怕还得出去才行。 沈栀栀正思忖着计划,翌日,谢芩就出现了。 他依旧是一身月色长袍,皮肤白而冷,五官虽俊美却带着几分薄情。因他眼神总是带着点悲伤,令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惹人怜惜。 若是沈栀栀没听过谢芩的所作所为,想必也会被他外表欺骗。 她心里暗暗定了定神。 这些天别院的婢女一直给她灌迷魂汤,说谢芩对她多好多好,即便失散多年也不影响两人的兄妹情谊等等。 她们如此卖力,沈栀栀自然也不好辜负。 在谢芩来别院时,索性跟他演起了兄妹情深。 “阿兄你这些天去哪了?我一个人在这闷死了。”她上前福了福,笑嘻嘻道:“你不是说带我去看看南汌风土人情吗?现在可有空啊?” 她这般热情,谢芩受宠若惊。 愣了下,他道:“好,我今日正好得空。” 说着,他便吩咐人备马车。 . 蜀地富庶,南汌国灭后,大曌在此建立蜀州管辖。除了税制、学制等政策改变,经济、农业、风俗等仍旧按照原先发展。 南汌灭国后,蜀地不仅没有颓败迹象,反而变得更加繁荣,一度被称为西南鱼米之乡。 这里的建筑多以木为主,梁柱雕花、碧瓦朱甍,一座连一座的精致小楼在街上随处可见。 街道并没京城的宽敞,但井然有序,可见蜀州知府将这治理得极好。 沈栀栀虽是跟着谢芩来领略南汌风光的,可心里还盘算着逃离计划。是以,一路慢吞吞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连着走了好几条街,暗自记下路线以及通往城门的地方,然后才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下来。 谢芩问:“累了?” 沈栀栀反问他:“你不累?” 话说完,她视线倏地顿住。 不远处,一间米铺前,站着个人。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可莫名令沈栀栀觉得熟悉。 那是裴沅祯的身影。 他身姿颀长挺拔,气度凛然中带着风雅,即便只是静悄悄站在人群中,沈栀栀也能一眼发现。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他真的来了! 她确定就是他! 谢芩见她愣怔,眸子犀利地转头。 “你在看什么?”他面色变了变。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并没瞧见什么人,米铺门口空空荡荡。 沈栀栀心头一跳,忙道:“我适才瞧见只异瞳的黑猫,它一直盯着我,我害怕。” 她说:“我小时候被猫吓过,见不得这种奇怪的东西。” 谢芩半信半疑收回视线,说:“走吧,进去用膳。”
第112章 沈栀栀点头, 慌乱地又看了眼米铺,此时门口早已无人,也不知他藏去了何处。 他是一人来这的吗? 适才远远瞧着, 他身形消瘦了许多, 想必她离开的这些日他过得很不好。 沈栀栀没见着人时还好,这会儿见着人,心里头就像滚了一锅油, 着急地得冒烟。 谢芩往前走了几步,转头看她:“还在想什么?” “没, 我这就来了。”她调整好心情, 追上去笑嘻嘻问:“听说蜀州的辣锅子最有名,一会我们尝尝如何?” 谢芩盯着她看了会。 沈栀栀茫然摸了摸脸。 谢芩说:“你母后在世时也最喜欢吃辣锅子。” “......” 时时刻刻不忘提醒她身份,这谢芩心机真重。 沈栀栀听得麻木,绕过他径自上楼, 喊道:“掌柜的,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好嘞,姑娘稍等!” 喊完,沈栀栀扭头问谢芩:“怎么样?” 谢芩笑:“你都已经做主了, 何须再问我?” 沈栀栀说:“我想起来这顿饭得你付钱,所以问问你。” “......” 一大桌菜两人自然是吃不完的,但能让谢芩大出血沈栀栀很痛快。 他将自己绑来这种鬼地方, 害得她亲都结不成, 她旁的不能做, 但给他添点堵还是能的。 沈栀栀吃饭细嚼慢咽, 边思索裴沅祯来南汌的事。 他刚才应该也看见自己了吧?他今天会带她走吗?若是如此, 她就不宜擅自行动了,静静等他来救自己便好。 真好! 他总算来了, 她这些天担惊受怕,如今见他来,她心里顿时像灌满了泉水,温暖而踏实。 “为何不吃菜?” 少顷,谢芩见她咬着筷子不吃饭,抬眼问她。 沈栀栀支吾了下,嘿嘿一笑:“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你能不能天天带我出来啊,南汌实在太好玩了,我今天意犹未尽。况且这些天我待在别院里,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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