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栀栀听后,不大情愿。 她现在的差事只需每日伺候午膳和晚膳,剩余的时间可做些别的营生挣钱。若是去了书房,得天天侯着,哪也去不了。 “怎么?”裴沅祯斜眼过来:“不乐意?” “大人,奴婢想了想,觉得......” “涨月钱三两。” “......觉得挺好!”沈栀栀立马改口。 突如其来这么大个好处,她都有点难以置信,脸上的欢喜压也压不住。 “大人,那就这么说好了!奴婢定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伺候好大人的笔墨,绝不辜负大人对奴婢的一片栽培之心!” 安俊良在一旁忍笑,眼观鼻鼻观心,偶尔还观一观裴沅祯。 真是活久见,狠厉如裴沅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拿个婢女没法子。 . 也不知是哪个官员将那日赏花的事传了出去。 说裴沅祯珍爱的蜀葵被一个婢女摘去做胭脂,裴沅祯不仅没恼,甚至连半点责罚也无。 是以,私下里有人传裴大奸臣身边有个十分得宠的婢女。 宠到什么地步? 据说,婢女就住在明辉堂,而且还能随意出入裴沅祯的书房,就连裴沅祯的爱犬也交由那婢女喂养。 此传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日夜里,人心浮动。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礼部和户部的官员都亲眼瞧见了,想来不会假。裴沅祯如此看中那婢女,何不妨现在动手?” “是否有点操之过急?” “不,等不得了,裴沅祯很快就要查到岱梁。虽说那本账册真真假假,但若是裴沅祯一心往下查,以他的本事迟早查出真相。” “能否想法子拦住他不查?” “不一定拦得住。为今之计,只有用那婢女拖延时间,在裴沅祯去岱梁之前,你们尽快把证据都销毁。” “可有计策?” “锡兰使臣来访,我们可以稍加利用......” . 沈栀栀成了书房的笔墨丫鬟后,就不那么得闲了。 原本书房有两个小厮专门负责伺候,但不知是不是觉得她拿了好几份月钱,裴沅祯竟是将那两个小厮撵走了。 是以,除了伺候笔墨,她还得干沏茶的活儿。 累倒是不累,就是得一天到晚在墨韵堂候着,以防裴沅祯时刻召唤。 不过如今月钱涨成三两,这令沈栀栀又看到了希望。 她干劲十足,甚至计划好了,等把裴沅祯的债还清,她再多干几个月,攒点钱出府。毕竟这么高月奉的差事除了裴府可再没其他地方了。 这日,阳光灿烂,沈栀栀坐在茶水房里打盹。过了会,有侍卫来喊她奉茶。 沈栀栀“哎”了声,麻利地沏茶,端进书房后,发现安俊良也在。 安俊良正在跟裴沅祯谈事,见她进来,居然还客客气气地对她颔了颔首。 沈栀栀发现,自从成了书房的笔墨丫鬟,整个府上的人对她更加客气起来。 她对安俊良福了福身,放下茶正要走,那厢就被裴沅祯喊住了。 “研墨。”他吩咐。 沈栀栀又转回去,熟稔地从匣子里取出墨条,慢慢地转圈碾磨。 “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岱梁。只不过岱梁远在千里,传递消息也不大便捷,恐怕需等些时日才有消息。” 裴沅祯点头,继续回信。 沈栀栀边磨墨,边悄悄看他写字。 裴沅祯长得好看,字也写得比旁人的好看,至少比她之前在旧主家的老太爷写得好。 不过,裴沅祯的字迹更显遒劲张狂,与他本人的性子如出一辙。 “对了,”安俊良继续道:“明日宫中设宴,礼部来请,问大人得不得闲。” “接待锡兰使臣?” “正是。”安俊良笑道:“锡兰王子亲自来访,皇上下令让礼部大办,想来也欲借这次机会请大人还朝。” 裴沅祯罢官在家已久,世人皆知这里头是裴沅祯对皇上不满了。而天子与重臣和好需个台阶,此次设宴接待锡兰使臣就是个最佳契机。 裴沅祯写完一封回信,慢条斯理地吹了吹。 “火候还不够。”他说。 安俊良自然清楚是什么火候,“改农种桑”是裴沅祯去年就下的政令,这条政令意在经济长远。然而才施行一年就有人开始反对,若是以后岱梁再出点什么岔子,这政令恐怕是彻底废了。 废政令,便意味着废内阁权威,而内阁权威便也是裴沅祯之势。 他断不会容忍旁人挑衅。 “属下以为,大人不若去露个面。”安俊良建议道:“一来民间对大人的风评有误,借此机会也可缓一缓。二来......” 安俊良说:“大人与锡兰渊源颇深,三年前,还是大人亲自前往锡兰缔结两国盟约。此次宫宴由皇上出面,大人作为盟约使者,还是露个面为好。” 安俊良说得很有道理,沈栀栀听了都觉得裴沅祯是该去露个面。 她悄悄看向裴沅祯,却猛地被他抓了个正着。 “刺探朝廷机密?”他似笑非笑。 沈栀栀忙摇头:“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裴沅祯手指敲了敲砚台。 沈栀栀低头一看。 完了! 刚才只顾听安俊良说话,倒是忘了添水,差点把墨磨干。 . 夏日清凉,湖泊烟雨如织。 裴沅祯去皇宫赴宴了,沈栀栀不用伺候笔墨,跟阮乌窝在凉亭里吃牛肉干。 她惬意地丢起颗牛肉干,然后张嘴接住。 “狗大人,我现在最羡慕你,有吃有喝还不用还债。” 阮乌:嗷呜~ “你说我下辈子也当一条狗如何?投胎到个好人家,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阮乌:嗷呜~ 沈栀栀摸了摸狗头,想到什么,问:“你说你主人在宫里做什么?” 问完,她顿了下,随即摇头嘀咕:“我干嘛要关心他在宫里做什么?最好是在宫里待上几天几夜,我也得清闲。” 阮乌:嗷呜嗷呜~ 细雨洒落湖面,腾起阵阵水雾,水雾蔓入亭中,带来丝丝清凉。 沈栀栀张开双臂搭在栏杆上,仰头望屋檐。 少顷,视线一转,瞧见九曲桥廊上有人对她招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方月。 她起身:“狗大人你自己待着吧,我先去忙。对了,等雨停了你再离开。” 她交代完,撑伞出凉亭。 到了近前,问方月:“有什么事?” “姐姐,你快去书房,大人回来了。” 沈栀栀诧异:“这么快?不是酉时才入宫吗?” 她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才戌时将至。 “我也不知,大人一回来就去了书房,姐姐赶紧过去吧。” 沈栀栀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会儿又要去伺候,不情愿地撇撇嘴。 . 裴沅祯在墨韵堂。沈栀栀一路过去时,发现四周格外安静。 以往还能瞧见巡逻的侍卫,今日却像全部消失了似的,连书房门口都无人看守。 她走到门口,探头朝里头瞧了瞧。这会儿天色擦黑,书房里没点灯。 “大人?”她小声喊。 “大人?” 沈栀栀轻手轻脚进门,视线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才在西边的椅子上瞧见身影。 裴沅祯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她走近,就着窗外昏暗光线,见裴沅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大人生病了?”她问。 裴沅祯没回答,仰头闭着眼。渐渐地,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沈栀栀疑惑,抬手欲探他额头。 裴沅祯倏地睁眼。 “谁让你来的?”他声音低哑,像压着什么东西。 “我我我......”沈栀栀被他这模样唬得一跳,连称呼都忘了:“不是大人让奴婢来的吗?方月说大人回书房了,要奴婢过来伺候。” 黑暗中,裴沅祯盯了她片刻,又缓缓闭上眼睛。 沈栀栀等了会,见他没别的动静,小声问:“大人好像生病了,可要去请大夫?” “不必。” “那......奴婢去掌灯。” 她正要转身,手腕突然被拽住,力道箍得她生疼。 “无需点灯。”裴沅祯气息微喘,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沈栀栀这才确定裴沅祯很不对劲,此前去宫里赴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片刻,裴沅祯松开她:“出去。” “哦.....” 沈栀栀狐疑地转身往门口走,然而才抬脚就被绊倒了。 她不慎跌在地上,立即抬头去看裴沅祯。 他是故意的! 因为她亲眼看见他伸腿来绊自己。 “大人,为何要绊奴婢?”沈栀栀气闷又委屈。 暗夜中,裴沅祯的眉头紧拧。 好得很! 他心下冷笑! 原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这等着他! 这个婢女身上的香气奇诡,她一靠近,自己便血液狂躁起来。 想要她!想狠狠撕毁她! 真是好得很!! 裴沅祯猛然睁眼,眸子仿佛淬了冰,冷冷地射向沈栀栀。 他一把将人拉起,手掌掐向她的脖颈。 “你到底是何人所派?” 变故太快,令沈栀栀惊恐。她拼命扒开他的手,可他的力道如铁,怎么掰都掰不动。 她脖颈疼得说不出话来,而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呼吸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呜呜呜......”沈栀栀手脚挣扎,却是徒劳。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掐死时,裴沅祯手掌突然一松,她滑落在地。 “咳咳......咳咳......” 沈栀栀捂着脖颈猛咳,咳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大人怎么了?没人派奴婢,是奴婢自己来的。” 裴沅祯又闭上眼睛,眉头拧得更紧。 他当然清楚没人派她来。 整个府上,所有人都在掌控之中,这个小婢女自是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他努力控制着身体里的燥热,既想让她出去,又不舍她出去。 她身上的香是毒,也是解药。 沈栀栀瘫坐在地上,挪了两步,离裴沅祯远远的。 今晚的裴沅祯非比寻常,像是某种疾病发作,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地暴戾且邪恶。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胆战心惊。 “过来!” 少顷,裴沅祯开口。 沈栀栀心头一跳,犹犹豫豫不敢过去。 “过来!” 裴沅祯寒着脸催促。
第20章 “过来!”裴沅祯寒着脸催促。 沈栀栀起身, 小心翼翼走过去。 “大人,”她问:“大人让奴婢做什么?” 她一靠近,裴沅祯就舒服了许多, 可浑身血液也变得更加狂躁, 像要爆开皮肉喷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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