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 沈栀栀顿时觉得,这差事也不是很难接受。 “你可有意见?”陈管事问。 “没、没意见。”沈栀栀压着欢喜,眼睛亮晶晶。 陈管事交代完,让丫鬟把衣裳给她。走之前古怪地瞅了她一眼,随后出门了。 . 沈栀栀搬了新地方。 正如陈管事所说,她从一个末等的烧火丫头提拔成一等丫鬟,这还是府上的头一份,那些帮她收拾屋子的小丫鬟都是按高规格筹备的。 沈栀栀独自得了个小院落,就在明辉堂的后罩楼。不仅离后院花园近,离裴沅祯也近。 出门就是裴沅祯的书房,往西边去不过两步就能到清风阁。 大壮悄悄来看过,连他都不得不感慨陈管事贴心,恨不得把沈栀栀往裴沅祯的床上送。 沈栀栀的卧室布置得很精美,不仅家具是上好的檀木,连花瓶都是上了年份的古董。 只可惜...... 沈栀栀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频频叹气——要都是她的就好了,可值当不少银子呢。 小丫鬟听见她叹气,忙问:“栀栀姐姐,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这小丫鬟也是陈管事派来服侍她的,叫方月。 方月说:“陈管事说了,若是栀栀姐姐想添补东西,只管提出来,咱们府上什么都有。” 沈栀栀摇头,又默默叹了口气。 从她搬来这开始,已经好几天了,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心绪不宁。 “方月,”默了会,她问:“府上的一等丫鬟都这个待遇吗?我怎么觉得......比储玉院的人过得还好呢。” 什么都不用干,吃好穿好,还有人服侍起居。 沈栀栀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方月笑了:“栀栀姐姐想哪里去了?上京的贵人府邸一等丫鬟都是这样,更何况咱们这还是裴府,自然比旁人家更甚。” “陈管事说了,我只需服侍好栀栀姐姐,栀栀姐姐服侍好大人就行。” “就这么简单?” “啊,就这么简单。” “可大人呢?”沈栀栀百无聊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来多日了也没见到大人。” “大人这些天没在府上。” “哦。” 沈栀栀慢慢品茶。 不得不说富贵迷人眼,才来几天,她喝这早春龙井,越喝越有滋味了。 . 沈栀栀再次见到裴沅祯已是半个月之后。 这日夜里下起了雨,天气湿冷,沈栀栀窝在榻上数钱。 突然,房门被敲响。 “栀栀姐姐睡了吗?大人回来了。”
第4章 沈栀栀正窝在榻上数钱,突然有人拍门。 “栀栀姐姐睡了吗?大人回来了。” 沈栀栀茫然了下,才记起来自己现在是裴沅祯的丫鬟。 她披衣起身开门:“我是不是得去伺候?” 方月点头。 “可......怎么伺候?我不会啊。” 事出突然,沈栀栀懊恼这些天她只顾吃吃喝喝睡睡,半点伺候人的本事都没学。 “大人还未用膳,栀栀姐姐过去伺候膳食就行。” “哦....好....” “哎,姐姐换身衣裳。” 沈栀栀走出门又跑回屋。 . 沈栀栀匆匆忙忙拐过回廊,雨丝从廊外飘入,落在她脸上沁凉。 才到明辉堂门口,她赶紧刹住脚,躲在廊柱后偷看。 此时此刻,明辉堂里头站了一群人,侍卫们皆披着蓑衣,长刀挎在腰处站得笔直肃杀。 地上渗了许多水渍,水蔓延在侍卫的脚下,夹杂着褐红色的东西。 沈栀栀仔细看,才发现那是血。 湿漉漉的地板上还匍匐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血是从那人身上流出来的,这会儿还汩汩往外冒。 沈栀栀紧了紧喉咙,心惊胆战地往里头瞧。 而裴沅祯就站在堂中央,他一身玄色大氅背向众人,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昏黄烛火下,他高大的影子交叠落在地上,像山海经里的鬼怪。 “裴沅祯!”地上那人吃力抬头,喉咙沙哑破碎:“有种你杀了我!你个无耻小人!衣冠狗彘!我今日就是来找你寻仇的与他人何干?你无非是想利用我残害忠良,你休想!” “我与你有什么仇?” 裴沅祯转身,声音淡淡的,带着丝疲惫。 “你杀了我妹妹。” 裴沅祯长眉微蹙,似乎在想他何时杀过这人的妹妹。 这时,有人上前低声提醒:“大人,半月前储玉院死的那位何姑娘就是他妹妹。” 裴沅祯不以为意地哦了声:“她该死。” “裴沅祯你草菅人命,天打雷劈不得好.......啊——”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侍卫一脚踩住头,力道之大,都能听见颅骨撞地的响声。 沈栀栀吓得大跳,不敢再看,把脸埋在廊柱上。 明辉堂里,裴沅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两步:“我问你,裴彦给了你什么好处?” “有种你杀了我!” “啧......” 裴沅祯可惜地叹了下,扭头就从侍卫身上抽出把长刀,刀光一闪,那人惨叫倒地。 他胳膊被削了下来,飞出老远。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裴沅祯长睫无辜掀起:“招惹了我,可不是死那么简单。” 他吩咐:“拖下去审问。” “是。” 很快,侍卫把那人拖走,光滑的地面上留下逶迤的血迹。 初春夜寒,时间仿佛静止,只余细雨沙沙之音。 沈栀栀心肝胆颤地贴着廊柱一动不动,恨不得把自己当空气。 她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灭口,我只是个被人安排来伺候膳食的小丫鬟。等攒够钱了我赎身就走,今天的事我保证守口如瓶半点不透露出去...... 她当了这么多年丫鬟,很清楚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包藏阴私,要想活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但天不遂人愿,这时,有人猛地推她。 “你躲这做什么!还不快进去伺候!” 是陈管事。 沈栀栀腿软:“这、这么晚了,大人还没吃饭吗?” 陈管事没回她,面无表情地转头吩咐小厮们:“把膳食端进去,仔细些。” 说完,她再次看向沈栀栀:“大人做什么、何时用膳,是你个奴才能管的?” 沈栀栀摇头。 “快进去伺候。” “......哦。” 沈栀栀垂头往里走,进了堂屋,发现地面上的血迹还在。 心里纳闷,这些人只顾给大人摆膳,没想到要清理地面吗? 尤其是......饭桌旁还有一大摊血。 沈栀栀悄悄抬眼,见那些小厮摆好饭菜后退出了门,似乎习以为常。 她又悄悄去看堂中央的男人。 裴沅祯负手而立,过了会,解下大氅径直走向饭桌。 也没喊她服侍,像是看不见她这么个人。 沈栀栀咽了咽口水,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该上前服侍,还是该退下。 她侧头,见门外陈管事眼神阴冷地盯着她,顿时头皮发麻。 深呼吸口气后,沈栀栀小心翼翼走过去。 “大人,奴婢服侍您用膳。” 桌上两副筷子,也没管哪副是裴沅祯自己的,她执起副嵌玉雕花的银筷。 殷勤地问:“大人喜欢吃哪个菜?奴婢给您夹。” 裴沅祯没出声。 与他杀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条斯理喝汤,又慢条斯理嚼饭。 反正很慢。 沈栀栀怕怠慢了,索性自作主张推荐:“大人尝尝这个吧,这道樱桃肉清热健脾,用腌制好的里脊肉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后文火复炸。以姜丝萝卜翻炒均匀,再用荷叶包裹放置盘中......这道菜香酥鲜美,可好吃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栀栀在后厨待久了,这些菜如数家珍。偶尔运气好,前院撤下来的菜,大壮还会单独给她留一份过嘴瘾。 裴沅祯仍旧没说话。 沈栀栀当他默认,斗胆把樱桃肉夹进他碗中,又屏气凝神地看他吃入嘴里。 她松了口气。 有了开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桌上共六道菜,沈栀栀一道一道地介绍,发现裴沅祯很不挑食,什么都吃。 几乎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栀栀甚至产生种错觉——大名鼎鼎的裴奸臣好像也并不难伺候嘛。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了点头,就听见玉佩轻鸣。 裴沅祯倏地起身。 他吃饱了,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时,唤了声:“阮乌。” 一条白色长毛大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步伐豪迈狂傲,斯哈斯哈地走到裴沅祯跟前。 正准备随主人出去时,想到什么,长毛大犬又掉头跑回去。 沈栀栀的视线跟着它,看见它跑到桌脚下叼起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那手臂正是才不久被裴沅祯砍下来的,此时血肉模糊,已经被咬去了一半。 显然适才裴沅祯用膳的时候,他的恶犬也在“用膳”,而且还没用完打算叼回去继续吃。 沈栀栀忍着胃里的翻腾,仿佛听见恶犬嘴里还在咔咔嚼骨头。等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沈栀栀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吐出来。 . 沈栀栀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梦见长毛恶犬吃人,张着血盆大口,喀嚓喀嚓一口一个,快吃到她时,它的主人喊“阮乌”,长毛恶犬停下来。 然而没多久,长毛恶犬又喀嚓喀嚓地吃人,等即将要吃到她时,那狗主人再次喊“阮乌”,长毛恶犬再次停下来。 这样反反复复,沈栀栀都快被他们这对狗主仆搞崩溃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方月端水进来,见她恹恹地坐在床头,问她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沈栀栀也不好说出来,不过有件事她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想好了。 以前没见裴沅祯杀人还好,如今亲眼瞧见,当真是骇人。他性子这么古怪,万一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剁了喂狗怎么办? 万全之策还是得赶紧离开。 洗完脸,沈栀栀问方月:“陈管事在何处?我想见她。” 方月正在帮她收拾床榻,闻言抬眼睇过来:“栀栀姐姐找陈管事做什么?陈管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处。” 沈栀栀说:“你别忙了,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我有要紧事找她。” “好。”方月丢下事情,出门了。 . “找我有什么事?”陈管事问。 “那个......”沈栀栀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陈管事,我想辞去这份差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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