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栀今日高兴,想着此前裴沅祯大方让阿焕哥一起用膳,她便买了包零嘴还他人情。 她瞅准时机,见那官员禀报完离开后,悄悄走过去。 “大人,您忙呢?” 裴沅祯余光瞥了瞥:“有事?” “没什么事。”沈栀栀从身后拿出包糖放桌上:“奴婢给您买的,尝尝看。” 裴沅祯素来不爱吃零嘴,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持身份。 “不必,你吃吧。” “好吃哦,”沈栀栀献宝似的,还悄悄说:“我买了包最甜的,加三文钱让老板放了许多糖。” 裴沅祯动作微顿,矜持地“嗯”了声:“先放下吧。” “好嘞!” 沈栀栀也不打搅他,放下糖后,回窗边继续看戏去了。 裴沅祯视线静默停在那包糖上...... 须臾,低哂。 只要他退一步,他们的关系又能回到从前,谁也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 . 看戏回来后,次日,裴沅祯的病情加重了。 奚神医不齿:“活该!让你穿这么少!” 裴沅祯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写信,写完一封便吩咐以隼鹰送去京城。 奚白璋帮他换药后,慢吞吞收拾。 边问:“你让人去查裴胜的账,查得如何了?” “昨日刚得消息,”裴沅祯咳了咳,许是鼻塞的缘故,说话瓮声瓮气:“裴胜与裴彦早有勾结,连续三年,钱庄里每年有一万两进裴彦之妻何氏手中。” 奚白璋暗忖:“如此看来,谢芩串通何戟炸毁堤坝之事,裴公也清楚。” 裴沅祯停下,若有所思。 “可裴公为何这么做?”奚白璋想不通,此前在荷县也想不通此事。 “裴公无子,即便把谢芩当做儿子,可谢芩姓谢不姓裴,继承不了裴家荣耀,他犯不着帮个外人来拉你下马。” “再说了,若是裴公自己想当这个内阁之首,当年你父亲去世时呼声最高的就是他,他为何不当。” “这些年他一直怨你,恨不得啖你肉饮你血,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他用过无数种法子杀你,可皆是手段直接的阳谋,从来不玩这些阴的。当然,他也不会。” 奚白璋兀自思索了会,纳闷摇头:“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丫头,你能想通吗?”奚白璋纯粹无聊,闲问沈栀栀。 沈栀栀在一旁研墨,其他事没注意,就听了句“每年有一万两进裴彦之妻何氏手中。” 她羡慕。 “我不知道,”沈栀栀说:“可是胜爷跟裴公勾结,钱为何要经妻子之手?若是夫妻不同心,稍稍从里头克扣一点可不是小数目呢。” 她是这么想的,那可是一万两啊,随便搞点小动作扣下几十两也不难吧? 却不想此话一出,奚白璋和裴沅祯皆是一怔。 两人互对了眼,眸子亮起来。 奚白璋合掌:“对啊,我们竟是遗漏了这条。裴胜与裴公勾结,银钱为何要经何氏之手?” “若是......”他缓慢猜测道:“裴公并不知情呢?” 裴沅祯道:“若是裴公不知,那么,谢芩想必避开裴彦与何戟私下勾结,而何氏也参与了其中。” 奚白璋恍然大悟,神色豁朗:“如此一来,死局便可破,案子也可继续往下查了。” 他转头,饶有兴味地瞧沈栀栀:“丫头,你这脑袋关键时刻挺灵光。” 沈栀栀听他们说得云里雾里的,一脸懵。 她灵光什么了? . 沈栀栀误打误撞给裴沅祯出了主意,裴沅祯很大方,赏了她一箱子衣裳。 这些日,岱梁的官员们战战兢兢,为保前程病急乱投医到处送礼,有的甚至送到了沈栀栀这里。 不过沈栀栀自然是不知情的,因为都被裴沅祯私下扣住了。 有些被裴沅祯折成了现银给螭虎军充粮饷,有一些不能折的便留下。 沈栀栀得了一箱衣裳很高兴。 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这些衣裳即便自己不穿,回头拿去卖了也能值很多钱啊。 ——若是沈栀栀知道裴沅祯私下吞了她几千两的贿赂,也不知表情会如何。 不过,此时,她跟阿檀在花厅兴奋地扒拉衣裳。 她选了件在身上比划,问阿檀:“好看吗?” 阿檀一脸惊羡:“栀栀姐姐太好看了。” 沈栀栀说:“我留两件给你,等你长大了穿。” “嗯。”阿檀点头:“我一定努力长大。” 沈栀栀摸了摸她脑袋,又从旁找出些合适尤冰倩的颜色来:“这些稍稍改尺寸,冰倩姐姐应当能穿。” 尤冰倩离京时带的银钱不多,来了荷县后她不忍百姓受苦,把身上所有钱都给百姓们买药了。 如今大冬天衣衫单薄也没得换。 沈栀栀挑选了几件,正欲给尤冰倩送去,便听见外头请安的声音。 是裴沅祯来了。 只不过没能进来。 此前沈栀栀吩咐阮乌守在门口不让人进,阮乌很敬业,连裴沅祯也拦。 沈栀栀探头从窗户瞧出去,就见阮乌咬着他的衣摆往外拖,嘴里嗷呜嗷呜抗议。 裴沅祯脸黑,训斥它:“我看你跟着沈栀栀,胆子越来越肥了。”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主人?!”
第75章 眼见裴沅祯的脸色越来越黑, 沈栀栀赶忙跑出门。 “狗大人,”她拍了拍阮乌,小声道:“大人不必拦, 不必拦着。” 阮乌这才放开裴沅祯的衣摆, 许是怕裴沅祯凶它,低低嗷呜一声溜进屋子了。 “大人,”沈栀栀福了福, 讪讪道:“狗大人不是故意的,它也是奉命行事。” “哦?”裴沅祯幽幽睨她:“奉命?奉谁的命?” “奉......”沈栀栀没底气地解释:“奴婢只是让它帮忙守着门口, 竟不想狗大人如此尽职尽责。” “......” 裴沅祯如今见她们一人一狗就头疼, 也懒得计较此事,抬脚进了花厅。 见地上放着装满衣裳的箱子,正是他此前派人送来的。他谈谈问:“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沈栀栀说:“多谢大人赏赐, 不过这么多衣裳我穿不完,我能做主送人吧?” “只要不拿去卖钱,其他都随你。” “......” 沈栀栀去桌边给裴沅祯沏了杯茶过来,问:“大人有何事?” “无事, 只是路过此地,正好许久未见阿檀,过来看看。”裴沅祯不动声色说。 阿檀受宠若惊。 她这些日也听刘淳说了, 裴沅祯是京城来的大官, 比这里的官老爷还大。这样的大官阿檀连看一眼都要腿肚子打颤, 平日几乎都是脚挨着沈栀栀走的, 鲜少与裴沅祯有交集。 却不想, 他说正好路过,进来看她。 阿檀大眼睛望着裴沅祯, 紧张又羞涩。 裴沅祯问:“阿檀,你身上的伤好了?” 阿檀此前常被喝醉的爹爹打,身上留了许多伤。沈栀栀曾跟裴沅祯提了一嘴,他竟还记得。 沈栀栀诧异地看了眼裴沅祯,转头对阿檀小声道:“阿檀,大人问你话呢。” 阿檀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了。” 说完,又匆忙补了句:“多谢大人。” 裴沅祯见她胆小,也没再问别的。他慢吞吞喝茶,视线不着痕迹落在沈栀栀那。 此时沈栀栀正在收拾箱子里的衣物,边收拾,嘴上边嘀咕:“这件送冰倩姐姐她应该会喜欢。” 他压下眼睫,又静默品了口茶。 这里的茶并没什么滋味,沈栀栀不爱喝茶,放在花厅的茶也只是备着解渴。 裴沅祯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 他原本只是饭后出来散步,经过沈栀栀的院子,便想进来看看。 可进来后,却又不知该如何了。 默了会,裴沅祯开口道:“我后日欲巡军营,你想不想去看看?” “啊?”沈栀栀像是没听清,茫然转头。 裴沅祯重新说了遍:“我后日出门巡视螭虎军,你若想去看看我便带你。” 沈栀栀认真想了下:“阿焕哥是不是也在?” 裴沅祯心口一堵,看她不顺眼起来,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她的“阿焕哥”。 他面无表情:“自然是在的。” 沈栀栀试探地问:“那奴婢可以见见阿焕哥吗?” 上次在酒楼时,她听阿焕哥说村里准备重新规划土地建屋舍。她家原先住在村尾,但这么多年空着没人住,担心旁人把地占了,便想问问阿焕哥能有什么法子帮她留着。 她问完,望着裴沅祯,希望他能答应。 裴沅瑾见她眼巴巴地,心下气不打一处来,但嘴上却不得不说道:“你想见就见,无需问我。你们是同乡,见面有何不可?” “大人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裴沅祯斜眼:“你以为我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哪有?”沈栀栀高兴,立即拍马屁:“大人在奴婢心里胸怀宽广豁达大度心慈良善......大人岂会是不讲理之人?” 虽然知道是她言不由衷的夸赞,但裴沅祯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里那点郁闷渐渐消散。 . 酉时,尤冰倩从药房里出来。她捶了捶肩,见天色已擦黑,便问身旁的婢女:“师父呢?” 婢女道:“奴婢听说奚神医一整日都待在屋里,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尤冰倩往回走,婢女跟在一旁继续道:“小姐,适才沈姑娘送来了几套衣裳,说是送小姐的。都是新衣,回头小姐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尺寸些许偏差,奴婢给您修一修。” 尤冰倩点头。 婢女又道:“沈姑娘待小姐真好,裴大人赏她一箱子衣裳可都是好货,奴婢瞧了,沈姑娘选给小姐的可都是极好的料子。” 尤冰倩可有可无听着,心里却惦记着旁的事。 她突然停下来:“露秋,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露秋说:“今天腊月十四。” 闻言,尤冰倩立即转了个方向,吩咐:“你先去摆膳,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小姐去哪?” . 尤冰倩径直来到奚白璋的院落,在门口叩了两下,没人应。 院内静悄悄,因雪才融化,到处一片湿漉苍凉,更显得奚白璋这小院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尤冰倩心疼。 今日是奚白璋亡妻忌日,想来,他又喝了一天酒。 果然,她推门进去时,一阵熏天的酒味扑面而来。 屋内黑漆漆也没点灯,尤冰倩就着昏暗光线走进去。 “师父?师父?” 她脚下不小心踢到个酒瓶,在屋内发出清亮的响声,尤冰倩自己吓得一跳。 视线往下扫了扫,才在酒瓶旁瞧见奚白璋抱着个匣子坐在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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