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和谢劭共了一场生死,明婉柔是彻底死心了,“如此瞧来,你我当真没了姑嫂的缘分。” 温殊色没想到她还念着这事,“你不是说咱们将来要成亲家吗?” 明婉柔自然记得,视线突然看向她的肚子,磕磕碰碰地问道:“那,那你有了吗?” 温殊色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我,我应该有什么?” 明婉柔身子往后一仰,声音有些惊愕,“你,你该不会还没同谢公子圆房吧?” 外屋聊完的两位郎君,刚走进来,脚步同时顿住,停在了珠帘之外。 一个极度好奇,竖起了耳朵。 一个不觉已屏住了呼吸。 温殊色看着明婉柔惊讶的目光,心头掂量了起来,今日她要是告诉了明婉柔,将来明婉柔嫁给了周邝,就她那藏不住话的德行,一定会分享给周邝。 男人在外要的便是一张皮,成亲了这么久没圆房,要是被他兄弟知道了,岂不是抬不起头吗。 万不能把他的面儿都掀了,温殊色扫了她一眼,怨其看不起人,“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没圆房呢。” 明婉柔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慢慢地红了起来,两人从小一块儿看的风月本子不少,自小无话不谈,心中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她,“那……什么感觉。” 家中的嬷嬷同她说,头一回会很疼。 她心头一直都很害怕。 鬼知道是什么感觉,温殊色想起昨儿夜里的那一吻,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老练模样,“就,怎么说呢……感觉快要死了,又挺快活。”
第87章 小娘子这一番语出惊人,太令人意外,不仅屋内明婉柔被震到,如同一头呆鹅般面红耳赤,屋外的两位郎君也被震撼住。 谢劭负于身后的拳心不觉松开,不动神色地缓回一口气。 周邝转头看向他,目中无不佩服,不愧是谢兄,从结识到如今,无论何事,他总是走在四人前面,堪称三人人生中的榜样楷模。 怕小娘子再妙语连珠下去,便宜了旁人的耳朵,谢劭拉着周邝回到了外屋,坐在蒲团上继续喝茶,等着小娘子们畅所欲言慢慢探讨完。 先前周邝与谢劭说起凤城的这一场兵变,脸色沉重。 如今面上才得了一丝轻松,到了东都,听说谢劭受了重伤,来不及进宫先过来探望,路途上也不便收拾自己,此时脸上留下了青色的胡渣,即便是笑起来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成熟,打趣道:“想起谢兄当初成婚,见是温家二娘子,魂儿都差些吓出来,谁能想到还有今日的美满滋润。” 确实没想到。 洞房夜小娘子那张比自己还要惊愕的脸,至今他都还记得。 见他一脸倾羡,谢劭心头倒是很受用,没料到小娘子会给足他面子,让他这会子能得以挺直胸膛说话,“婚宴不是下月就到了,你倒不必着急,很快也能美满滋润。” “谢兄说得对,好事不怕等。”小娘子之间有悄悄话,男人同男人也有他们自己的高谈阔论,周邝笑了笑,凑过去道:“想当初,咱们四人打赌,谁先成家,谁头一个抱上美人归,崔哖那厮大放厥词,扬言自己必会成为头一个一亲小娘子芳泽之人,谁知如今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寻到,还是被谢兄占了第一,我不才,占了个第二。” 谢劭眼皮子一顿,扫眼过去,盯着他得意的唇角,听他这口气,“亲了?” 周邝被他如此一瞧,面色有些尴尬,到底是腆着脸点了头。 路上没忍住把人按头给亲了,虽说胸口挨了一拳,那都是小情趣,无伤大雅。 有些事自己好了,不一定就能见着别人也好,谢劭突然有些见不惯周邝显摆的嘴脸,他这亲都没成了怎么就先亲上了,想想自己为了亲上小娘子,花费了多少心思…… 只是亲了? 两人这一路孤男寡女,又是未婚男女的身份,以周世子这份猴急的性子,很难说。 掩盖住心头的酸味,说得一本正经,“小娘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婚宴也没几日了,世子还是循规蹈矩得好。” 在家国大事上,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他能跪在周邝面前俯首称臣,但在这样的私事上,他不能输。 周邝这些年能像条尾巴时常跟在他身后,便是了解谢劭此人的品德。 虽说表面瞧着不羁,实则是个极为重规矩讲义气之人,心头对其一直都很敬佩,听他这般说,点头道:“这个谢兄放心,我还是知道分寸。” 谢劭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自己这番拿腔拿调,小人了一回,但知道他还没成事,心头便也平衡了,问他:“什么时候进宫?” “横竖已到了东都,不急这一会儿。”周邝望着外面照进门槛的东都太阳,期待之余眼里露出了几分惆怅,“本想同谢兄呆在凤城逍遥快活一辈子,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和谢兄一道来了这东都。” “此乃天命,世子命里不该平庸。” 周邝看向他,见其面色认真,再无往日面对他时的嬉皮笑脸。 成长的代价,便是有些单纯美好的东西,突然悄悄地消失不见,心头莫名有些失落。 关于自己的父亲成了太子一事,他也很意外,“谢兄,你知道我的,论起吃喝玩乐,我有八百个玲珑心眼,可唯独没有野心,如今逼鸭子上架,我靖王府一家都到了东都,肩负起了承接大酆的大任,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在东都立足,要我想,我还是想回到之前的日子,但无论往后的路如何,我依旧还是之前的周邝,还请谢兄同往日一般待我,该吃吃该喝喝,咱们俩人,再加上裴卿,崔哖,依旧是四兄弟,日子不变。” 话虽如此说,可各人心头都知道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他不是之前人人口中的纨绔谢劭,他周邝也不是从前任性莽撞的楞头青年。 这回到了东都,周邝身上背负的东西只会更多,一旦进宫,怕是再也回不到之前那样的逍遥日子。 “兄弟之情又何须以酒肉来叙,世子放心,家中内子志存高远,我怕也回不到从前了,已打定主意,从今往后一心效力于朝堂,若能有幸与世子一道建功立业,为天下百姓谋福,乃谢某的福分。” 周邝一愣,久久看着谢劭,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一时激动举起案上的茶盏,“今日我借谢兄的一盏茶,敬谢兄一杯,待来日谢兄的伤好了,我再备上酒菜,咱们兄弟好好聚一场。” — 比起外面两人的沉重,屋内的谈话便轻松多了。 温殊色那一句话说完后,明婉柔一张脸便红成了朱砂,心底却又极度疑惑,实在忍不住怀疑地问道:“这事儿还,还能快活?” 温殊色牛鼻子老道一通瞎扯,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她要是再问下去,八成就要穿帮了,于是把问题抛了出去,“那得看周世子了。” 明婉柔更不明白了,“还得看人?” 温殊色点头。 明婉柔吸了一口气,把她这一番话细嚼了一番,片刻后屁股往前移了移,抬头扫了一眼屋内的丫鬟,离得挺远,再看着温殊色,神色有些别扭,酝酿了一阵,嗫嚅道:“那……那谢公子有何法宝?” 温殊色一惊,抬眼愕然看着明婉柔一张大红脸,两人愣住,齐齐瞥开目光。 太羞人了。 换成别人,明婉柔定不会问这些,就因为她是温殊色,无话不谈的好友,她才敢开口,偏过头去捏着手指头解释道:“我,我就是怕受那份罪,你知道的,我自小怕疼……” 温殊色倒不是想藏着捏着,兔子拉车,不懂那一套,还又蹦又跳,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一顿吹嘘完终于给自己找上了难题。 法宝,能有什么法宝…… 想了一阵,“这闺中之事,我不太好说……”她压根儿就说不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机,即便我告诉了你,周世子也未必能领会。” 这个她不用担心,明婉柔又往她凑近了一些,“缟仙但说无妨,你别瞧着周邝一副傻气模样,实则聪明着呢,谢,谢公子都能办得到,他应当也能……” 只要不疼,怎么着都成。 刚成亲的那会儿,温殊色一把梯子搭在墙头,当着明婉柔的面,恨不得把谢劭给贬低得一文不值,可一旦喜欢上就全然不同了,胳膊肘再也没往自己的好友那边拐,尤其对方未来的夫君,和自己的夫君还是兄弟,便有了该死的胜负欲。 听她这么一说,心头有些不赞同了,温殊色规劝道:“我倒是觉得你不用担心。” 明婉柔疑惑地看着她。 这话太过于露骨了,即便是阿圆,温殊色也难以启口,手掌挡住自己的嘴,贴到了明婉柔的耳朵旁,悄声道:“还记得咱们之前看过的话本子不?上面不是写了,有的人就轻轻戳一下,如同被蚂蚁咬了一口,一点都不疼。” 明婉柔一愣,脸色又红又惊讶,“那,那你……” 怕她没完没了,索性顺着她的话安抚道,“我是挺疼。” 这话把明婉柔有限的脑子搅得愈发糊涂了,纳闷地嘀咕道:“这怎的还一会儿快活,一会儿又疼了呢……” 眼见自己就要被拆穿,温殊色想快速把话头盖过去,“我听人说,有的人同房便是如此,没什么感觉,针刺一下就过去了,并不影响生儿育女……阿圆可还记得周世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后来他不是同你解释清楚了吗,说了不会让你失望,说不准便是这类……阿圆就别担心了,能嫁给周世子是阿圆的福气。” 明婉柔似懂非懂,听他如此说,松了一口气,温殊色也彻底地解脱了,赶紧岔开话,“你一人来东都是何打算,明二公子可找到了住处,若是不介意,就住我这儿吧……” “我倒是想呢,恨不得和你去逛逛东都,可周世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夜里离不得人,我得跟着他一块儿进宫。” 温殊色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宫里那么多太医,要她担心…… 没去挑明,棒打鸳鸯的事儿她做不出来,“行,那你先进宫照顾世子,等世子安康后,咱们再好好相聚。” 屋外的两位郎君又饮了两三盏茶,小娘子们终于说完了话,并肩走了出来。 蒲团上的郎君们跟着起身。 看到周世子已经在等着自己了,明婉柔没再耽搁,依依不舍地同温殊色道别,“先等着我,过不了几日我便上门来……” “当真不留下用饭?”这头谢劭也跨步送周邝出门。 周世子一到东都便先来了这儿,周夫人已经进了宫,他不能耽搁太久,“见到谢兄无碍,我便放心了,不用谢兄挽留,改日我会不请自来。”回头看向明婉柔,明婉柔松开了温殊色的手,脚步哒哒地走到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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