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湘传来的书信中,详细写了柳侍郎住的府邸位置和那间屋子的所在。凌琛将它记在脑中,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幸好这府邸偏远,现下又是深夜,尽管屋子临街,凌琛推门发出的吱呀声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门一被打开,便有股呛鼻的尘土味袭来。凌琛即使遮着面罩,依然感到不适。 他从袖袋中摸出根火折子点燃,屋内的陈设在微光中隐约可见。 虽然柳侍郎并未说明那重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又是什么,但幸好这屋子不大,里头除了惯常的家具陈设倒也没什么东西,找起来应该不难。 凌琛就着微弱的亮光细细观察了起来,这屋子进门便是一张圆桌和椅子,圆桌上有个茶盘,上头放着茶壶和茶杯。 圆桌后是个花鸟纹的屏风,屏风后头便是床,床上的玉枕和衾被叠放整齐。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几本书。 凌琛想了想,盘腿在柜子旁的地上坐下,将火折子立好,便翻看起了柜子上的书。 这些书涉及肃北的政治文化和历史地理特征,还有关于农作物种植的一些专业书籍。书本并不新,里头多的是柳侍郎的手写笔记和折痕。 他将柳侍郎亲笔写的文字逐字逐句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还是一无所获。 凌琛放下书本,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颈,准备起身,忽闻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打更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在靠近。 凌琛止住了动作,他侧耳想听清这声音究竟是真正的打更声,还是假借打更的名义冲着柳侍郎的屋子来的,但等了半晌,那声音靠近后又渐渐走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没有任何的收获,眼见着天就快要亮了,凌琛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离开。 可当他走到门边准备推门出去时,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第57章 凌琛暗道不妙,他又推了推窗子,似乎被人从外头拿什么东西挡住了。 明明自己也并未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看来来人功力不低,且是有备而来。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凌琛索性也不藏了,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干得好事。 “就是这里!”外头一阵响动,门便被人推开。 凌琛被耀眼的火光照得眯起眼睛,下一瞬便被人压倒在地。 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这才看清,来人共五人,四个官兵,一个打更人。 “何人?在此作甚?” “何必问这么多,看这一身夜行衣,肯定是盗贼。” 其中两个官兵说道,手上的力道更甚。 “户部侍郎凌琛。”凌琛冷静地说道。 “我管你什么户不户……什么!凌侍郎?”几人纷纷松手,将凌琛扶起。 “凌侍郎你这……你这深更半夜的,来这干什么呀?你可能不知道,这里当初是柳侍郎住的屋子,后来被抄了后便荒废了。” 凌琛摘下面罩,却不回答。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打更人问道:“是你将我关在屋子里的?” 那人害怕地连连后退,“对……对啊。我打更经过此处,见屋内有亮光透出,便觉有异,这才报了官。肃北的人都知道,这里已经将近一年无人居住了。” “你在撒谎!”凌琛冷冷地说道,他盯着打更人,一步步朝他靠近。 “我这火折子亮光极其微弱,且一直放置在地上,你从一人高的窗外如何能看到里面的亮光?” “你从远处走来打更的脚步声我能听到,怎么可能听不见你靠近屋子锁门的声音?我见你身上并无功夫,能悄无声息将我锁在此地之人定不是你!” “再者,从寅正四刻打更到官府报官,再到他们随你一同前来,时间将将好,你又是哪里来的时间绕进这别院来锁门?” 那几名官兵细细一想凌琛的话,觉得在理,转头便恶狠狠地朝打更人呵斥道:“还不从实招来?” 打更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各位官爷,我冤枉啊!我老老实实打更,见到异样报官,怎么反而成了犯人了呢?” “各位官爷,劳烦想一想,这是何处?这是去岁柳侍郎住的屋子。这凌侍郎半夜三更不在府中休息,穿着怪异,又偷偷摸摸来到这里,这……这……” 打更人住了嘴,只趴跪在地上再不说话。 几名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知打更人说得有理,但也不敢做声。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有一名官兵咳了两声打破了寂静,“凌侍郎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来此,岂是你我有资格知晓的?” 凌琛并未插话,他始终在想一个问题,今日的飞鸽传书来得不同于以往,传来的消息将他带到此处,又如此凑巧被人当场抓住。 到底是平湘的书信有诈,还是今日晚间自己的行踪泄露,凌琛有些拿不准。 照现下这个情形,若是就这么将他押送到官府去,扣上一个什么罪名,他也有口难辩。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被拖了过去了,晨光熹微,起得早的百姓已经出门劳作了。 有几人见到这别院里的动静,好奇地想进来观望,被拦在了府门外。凌琛暗道不妙,再这么下去,怕是全肃北的人都要知晓。 “凌侍郎,这天亮了,您先回府,余下的我们自会处理。”一名官兵对凌琛毕恭毕敬道,又踢了踢跪在地上的打更人,嘱咐他莫要将此事说出去半分。 凌琛点点头,“这屋子里的东西动不得半分。朝廷要重查柳侍郎一案,有些重要的东西在这屋子里,需要保护好。”说罢便从靠近街面的窗子悄声离开。 回到别院,府中的下人已经起身了。凌琛略过下人诧异的眼神,径直往屋里去,他换下身上的夜行衣,觉得有些累,便胡乱地洗了把脸,躺上床闭眼歇息,可脑子却一刻也未停歇。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封信究竟是不是平湘送来的。 凌琛睡意全无,他坐起身研墨,给余平湘去书一封。看着白鸽扑簌着翅膀飞远,凌琛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袁芝瑶一早起床,便看见凌琛在院子将一枚卷好的书信绑在信鸽的腿上,将它放飞。 “侍郎,怎么了?”袁芝瑶上前紧张地问道,可是肃北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禀告朝廷? 凌琛朝袁芝瑶安抚一笑,“想起一些事情,问一问平湘。阿瑶别担心。” 袁芝瑶点点头,“侍郎今日可是还要去连伊山?那玻璃温室的成效,在百姓中已经传开了。侍郎是真心实意想要为肃北的百姓做些什么,等再过些时日占城稻成熟了,他们也能更明白你的苦心,再不会有人无缘无故骂你了。” 凌琛嘴角上扬,看着为自己鸣不平的阿瑶,方才的发生的变数导致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他将袁芝瑶额前的碎发拂开,又用双手拢住袁芝瑶有些发凉的手,说道:“百姓窥不见真相和全貌,有失偏颇也是难免。不管别人如何诋毁我,我都不在乎,只要阿瑶信我就好。早上还有些凉,咱们进屋说。” 二人进了屋,凌琛将袁芝瑶抱坐在身上,说道:“连伊山那边沟渠挖好了,温室也已经搭好了一小片。地里的土化冻了,昨日试着种了些种子下去,再过段时日看看成效,若是能抽芽,便大规模建温室。山上的沟渠还在挖,等挖好了,再考虑山顶雪水的化冻。” “真好。昨日有百姓说,你是肃北的救命恩人,我看不假。”袁芝瑶皱了皱鼻子,朝凌琛狡黠地笑了笑。 凌琛哈哈大笑,他伸手将袁芝瑶搂进怀里,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想出的法子,哪能这么快种上占城稻。我看啊,阿瑶才是肃北百姓的救命恩人吧?” “对了,今日施粥何时开始?” “再过一会儿,厨房那边已经将白粥熬下去了。时候还早,侍郎要不要一同用了早膳再走?”袁芝瑶起身问道。 凌琛点头应允,二人来到厨房,盛上碗白粥,再配上几碟小菜,简单的一顿早饭就这么对付了。 凌琛吃饭很快,一会儿功夫便吃好,先行离开了。 袁芝瑶觉得奇怪的是,今日府中的下人神色怪异,都在偷偷瞄凌侍郎。等他走后,舒了一口气,但眼神却都看向了袁芝瑶,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拉住一个还算熟识的厨房婆子问道:“李婶,这都是怎么了?为何大家都在看我呢?我今日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袁芝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方才也没有与侍郎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侍郎也没在自己脸上留下印记呀? “袁娘子啊……这……我……”李婶几次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终于在袁芝瑶急切的目光中,牙一咬说道:“外头都在传,去岁柳侍郎是被人陷害的。” 袁芝瑶狐疑,难不成是昨日宋妍说的话传开了?侍郎本就说过,琴儿的父亲是被陷害的,如今肃北的百姓知道了真相,不应该是好事吗? 况且此事与凌侍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是好事啊!被冤之人终于有平反的一天。可李婶你为何支支吾吾难开口呢?又为何看我们的眼神这般奇怪?” 李婶叹了口气,握着袁芝瑶的手说道:“看来你还不知晓吧?外头说,陷害柳侍郎的人,是……是你家凌侍郎啊!可怜你一个弱女子,跟着这样的人。” “什么?!”袁芝瑶惊呼,这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方才府中下人看凌侍郎的眼神不怀好意。 “是不是搞错了?凌侍郎他每日为了肃北的百姓到处奔波,想办法提高粮食的产量,怎么会是陷害柳侍郎之人?”袁芝瑶不疑有他,凌侍郎被污蔑得还少吗?只是不知为何当初骂他为狗官的诋毁刚要消失,这厢又给他扣上了个陷害的帽子。 “我晨起去市集采买,听人说凌侍郎昨晚一夜没睡,身着夜行衣到柳侍郎曾经住过的屋子里翻找什么东西,不巧被人发现。但那些官兵不敢动他便放了他,凌侍郎还撂下狠话,说是不让他们将此事传出去,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李婶拉着袁芝瑶说道。 “我本来也是不信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在编排凌侍郎。可我回到府中,听到院中洒扫的小厮们在议论,说凌侍郎方才穿着夜行衣回了府,脸上是肃杀的神情,把他们可吓得不轻,我这才不得不信。” 难怪今日见凌侍郎,便觉得他神色有些疲惫。可袁芝瑶信他,就算真的是他半夜潜入柳侍郎的屋子翻找什么,也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李婶,这些没有得到证实的猜测,莫要在府中传来传去,你若是听到还有其他下人议论,帮忙说说。等晚上侍郎回来,我会问个究竟。”袁芝瑶正色道,说罢又笑脸盈盈道:“好了。不说这些,馒头是不是好了?咱们先将东西端出去,准备今日的施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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