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阿耶见妻子一幅马上要去讨个公道的表情,好声好气劝道:“好了好了,人家说不定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先去找马吧,这可是袁娘子花了好多银子买来送给小宝的呢!” 陈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震惊看着空荡荡的马厩。他听见耶娘说的话,问道:“叶家?我昨日回家还路过他家门头,他家小郎君还笑嘻嘻和我打招呼哩。问了我好多关于马匹的事儿,这马厩还是他帮我一块儿搭的。”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是他家干的,你别拦着我,我要找他们家赔钱!” 小宝耶娘拉扯间,一阵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陈小宝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高兴地跳了起来,“阿娘,它回来了!” 马匹越过矮墙进了院子,在陈小宝身边蹭了蹭前蹄,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它的嘴里叼着块什么东西,小宝眼尖看见。 “这是什么?”他从马匹的嘴里将那东西抽出,细细瞧起来,竟然是一块绢丝帕子,上面绣着花样。 只是本该白净的帕子上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而帕子的角落绣着个字。 小宝还未看清是什么字,阿耶一把从他手上拿过那块帕子,“小孩子家家,别管。快去找几块砖把墙修好。” 说罢便拉着妻子转身往屋里去,进了屋,他们展开方帕细细看了起来,应该是女子随身携带的丝帕,在帕子的角落上又看见绣着的一个“妍”字,难道是名字里带妍字的小娘子被人害了,随身携带的丝帕正好被那马儿给带回来了? 得快些报官才好。 小宝的阿耶去马厩将那马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再没发现其他的东西了,才带着丝帕去了县衙报官。 可此事却如同一粒小石子丢进大海中,好几日过去了,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小宝的阿耶去官府问过一次,那衙役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说是没有接到有哪家女子失踪的报案,这就是马儿不知从哪捡来的一块儿废弃的丝帕,没法立案。 他也没当回事,此事就此揭过。 那日小宝阿耶去县衙报官后,此事呈递至蒋县令手上时,恰巧宋安堂也在。他好奇看了一眼,便看见了丝帕上熟悉的绣花和文字。 蒋涛自然也是见着了丝帕上的字的,他瞥了一眼宋安堂,暗自腹诽,宋尚书府上不就有个名字里带有妍字的小娘子。 随即,他将呈报之人打发走,拿着丝帕朝宋安堂看去,“宋尚书,这……” “嗯,给我吧。报官之人叫什么?还有没有说其他的?比如,发现了尸首?”宋安堂接过丝帕揣入怀中。 江峰失踪那日,蒋涛便去寻了宋安堂,知晓了江峰并非离开了肃北,而是被宋安堂派人处理了。 “倒是未听说,应当只是家中马匹正巧捡到。报官之人叫陈力,他儿子陈小宝和凌侍郎身边的袁娘子似乎关系不错。” 宋安堂眉头一挑,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凑巧。千错万错,错在宋妍此事办得不干净。 宋安堂离开县衙,便往府中去。 他径直走进宋妍的卧房,见她面色苍白,仍然很是虚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宋妍倒是尚未察觉到主子的异样情绪,这么多日,她躺在屋内,宋安堂竟是连这屋子也未踏入半步。 她知晓自己此事大意了,但总归结果是好的,主子定不会不管自己的。果然,主子今日就来看自己了。 “主子,你终于来看妍儿了。妍儿好想你!”宋妍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起身下床。 她瘦了一些,外衫显得愈发宽大,衬得整个人弱柳扶风,让人怜惜。 宋安堂走近,逼得宋妍又跌坐回床沿,紧接着将她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去。 一只粗糙又有些苍老的手扼住宋妍的脖颈,她的脸通红,喘不上气,“主……主子,别闹……” 当她发现这次不同以往,宋安堂并非在玩闹后,惊恐地看向宋安堂,用尽力气挣扎,“妍儿……妍儿做错了什么?”
第65章 宋安堂松了手上的力道,起身,从怀中拿出那方帕子,摔在宋妍的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宋妍喘了几息才稍稍缓过劲儿来。她拿起那块丝帕一看,不正是自己找了好几日也没找着的丝帕吗?怎么会在主子手中,这残破的丝帕上的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妍想了想,丝帕是杀江峰那日不见的,难道是那时掉落在江峰身旁,如今被人寻到了? “江峰尸首被人找到了?”宋妍瑟瑟发抖问道。 宋安堂冷哼了一声,“找到的话你如今还能好好坐在这?” “不过让你处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等百姓,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让他伤了你,耽误我的计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妍跪下,不断磕着头,说道:“是妍儿没用,是妍儿没用。主子放心,等妍儿身子好些了,杀凌琛的计划便能实施,不会耽搁太久。” 宋安堂叹了口气,放轻了语气,“起来吧。你身子还未恢复,好生在床上躺着。” “那这……”宋妍拿起丝帕问道。 “烧了。不过是马匹捡来的垃圾,什么也证明不了。”宋安堂摆摆手,正要离开,忽地他顿住脚步,“陈小宝你可知晓?听说与袁芝瑶关系不错。” “陈小宝?知晓的。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昨日袁娘子来看我时,陈小宝还来寻她。” “他来过府上?来看过你?”宋安堂瞪大双眼,怒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妍儿好几天没见着主子了……这小郎君怎么了?”宋妍问道。 “这丝帕就是陈小宝的马匹找到的,他爹去县衙报了官,蒋涛给压下去了。” “陈小宝……的马匹……”宋妍喃喃自语,她想起昨日陈小宝进来后发生的事。 陈小宝年纪小,也不认生,瞪着天真的双眼看着袁芝瑶和自己在来回说着客套话。 忽地他直勾勾地盯着宋妍身旁的丝帕,宋妍瞧见了,便嘲笑道:“怎么?喜欢?小郎君,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天蚕丝混着银线织成的,上面的花纹和字样也是永乐顶尖的绣工绣的,除了我这儿有,其他地方可再也找不到了。你怕是喜欢不起吧?” 陈小宝翕动着嘴唇,结结巴巴说道:“阿姊,我能拿来看看吗?” 宋妍大方地递给他,“看吧,瞧你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样式……这花纹……”陈小宝摩挲着丝帕,迟迟不肯放手。 宋妍一把拿来,皱着眉嫌弃道:“别弄脏了。袁娘子,妍儿有些乏了,就不送你和你的小郎君了。今日多谢你来看我,不过一点小毛病,倒不必如此记挂。” 袁芝瑶将陈小宝护在身后,便离开了。 宋妍回过神来,所以,昨日陈小宝说的那句话,是指丝帕的样式和花纹,与那染血的丝帕一样吗? 她头疼欲裂,拉着床边还未离去的宋安堂的衣角,哆嗦着说道:“主子,救我。陈小宝可能已经知晓这帕子是我的了。” 宋安堂此时已定下心神,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眼底阴鸷一览无余,“江峰的尸首未找到,就算找到,也无法将其与丝帕联系在一起。先不用担心,不过一个孩童,若真的被他察觉出什么,除掉他就好了。” * 肃北城郊,凌琛骑在陈小宝那匹红棕色的马匹上,搜寻着什么。 昨日陈小宝从宋安堂府上出来后,便将宋娘子丝帕一事说与袁芝瑶听了。 袁芝瑶觉得此事蹊跷,便在凌侍郎回府后将此事告诉了他。凌琛一听便觉得不对劲,县衙的官兵为何连寻物启事的布告都不张贴就了结了此案? 加上宋妍分明是受了重伤却谎称自己只是来月事身体不适一事,还有江峰莫名其妙离开肃北一事,凌琛将它们串在一起。 那日江峰将自己锁在柳宗曾住过的屋子里,定是受人指使,可惜漏洞百出被自己识破。于是指使他的人想要灭口,而杀手在与江峰搏斗的过程中伤了自己,还留下了自己贴身的丝帕。 想到这,凌琛问道:“小宝在哪?” “刚回去了。那血污的丝帕真的会与宋娘子有关系吗?”袁芝瑶担心道。 凌琛点点头,让袁芝瑶莫要声张,待在府中。若有人来问他的行踪,便说带小宝去马场练马去了。 可惜凌琛带着陈小宝的马在肃北近郊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江峰的身影。 是夜,凌琛收到了远在永乐的余平湘寄来的书信,里头对那假冒自己给凌琛写信之人大骂特骂,又将指证柳宗之人的姓名和画像附上。 凌琛看着信笺上“江峰”两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 是他?或者只是重名? 打开画像,凌琛可以确定,当年指证柳宗之人,正是如今已经不见踪影的肃北打更人江峰。 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 宋安堂想灭口不仅仅是因为江峰那晚露出的马脚,更是因为他就是指证柳宗之人。 一个满口谎言之人作出的证词,又有几分可以令人信服?并且,他终究只是一个小喽啰,可以用钱或者用权势拉拢,也极其容易在关键时刻反水。不如除掉。 于是第二日,他又去往陈小宝家,借用他的马匹再去远郊一些的地方搜一搜。 而此时的宋安堂和宋妍,方才察觉过来陈小宝兴许已经认出了那方帕子的主人。 但已经来不及了,凌琛骑着马驰骋在一片宽阔贫瘠的土地上。马匹忽地止住了脚步,它前蹄抬起,发出长长的嘶叫声,凌琛趴下身子牢牢地抓住鬓毛,才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凌琛朝前看去,不远处躺着一具尸首。 他下马,牵着马匹往前走,这才看清。 此人在这荒郊野岭躺了大概也有好几日了,夜间的野兽和秃鹫将尸首蚕食,近乎面目全非,身上也没有几块好肉。 他的手脚被绑着,绳子如今已经松松垮垮耷拉在露出的白骨上。 此人到底是谁,从样貌上已经难以分辨,但这身衣服,不仅凌琛知道,大概全肃北的百姓都知道,这是打更人的服饰。 凌琛很肯定,这是江峰。那方帕子应该就是从这里捡到的。 他又蹲下细细检查,翻找着什么。 果然,在紧握的右手中,凌琛找到了丝帕残破的一角。虽然已经脏污了,但还能看出,材质不一般。 凌琛又在四周搜寻了一番,在一处小土堆中,翻找到了木梆子和锣,那木梆子上还残留着血迹。 尸首已经残破不堪,无法驮上马带回县衙,凌琛没办法,只得快马加鞭赶回城内。只求宋妍和宋安堂别察觉出什么来,比自己先一步销毁了尸首。 他紧赶慢赶到了县衙,说明来意,带上两三个官兵准备往来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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