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假消息传到朝廷,再到朝廷派来吴盛铭,不过数十日,就算脚程再快,至少也要再过个四五日才能到肃北。 此人究竟是谁?冒充大理寺之人探监,若是被自己揪出来,定不轻饶。 狱卒被宋安堂的呵斥震得呆立在原地,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回道:“是……是大理寺的人啊……铭牌我都见过的……大理寺少卿余……余平湘。” “余平湘??!!!他人呢?”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狱卒声音越来越小,忽地想起什么,“宋尚书不如问问凌琛?” 宋安堂快步走向凌琛,“余平湘来肃北了?” 凌琛抬眸看了宋安堂一眼,又低下头闭上眼假寐。 “凌琛!别以为余平湘来了你就有救了!你是不是和他胡言乱语了?他现在在哪?” “宋尚书急了?这肃北都是宋尚书的人,想找个人还不容易?” 宋安堂衣袖一甩便急匆匆地走了。凌琛看着他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平湘若是那日离开后便写信给圣上,这信笺也差不多快到了。只要圣上看到这些,自己就还有希望。 只是不知平湘有没有找到阿瑶……再等等,再等等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到时便带着阿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袁芝瑶与陈小宝一家躲在肃北城郊外的房子里,这里偏僻又荒无人烟,果然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陈力每日都会悄悄去一趟城里,打听一下凌琛的消息。半个月过去了,凌琛依然没有消息,只有百姓关于凌琛的传言越传越邪乎。 又过了几日,陈力慌慌张张回到家里,将门窗关好,又将陈小宝支开,方才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我听人说,蒋县令在家中自缢而亡!” “什么?官府有说是为何吗?”陈小宝的阿娘叶氏问道。 陈力摇摇头,“今早刚发现的,听说死得蹊跷。前一日还见他在县衙,并没有什么异样,忽然就自缢了。官府也还没个说法。” 叶氏和陈力在那自行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并未注意到袁芝瑶。 等过了许久,他们没听见袁芝瑶的说话声,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只见她一个人靠坐在桌旁,脸色苍白。叶氏靠近她,执起她颤抖的手,才发觉她双手凉得吓人。 “袁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这……要不还是回城里吧,请个郎中看看。”叶氏关心道。 袁芝瑶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听到有人死了的消息,有些害怕罢了。休息一会儿便好。” 说罢,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屋子,便紧闭上了房门。 袁芝瑶觉得自己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她一路搀扶着走向床边,跌坐下。 凌琛房中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张,还在袁芝瑶的脑海中历历在目。那个唯一还活着的蒋涛,如今却也莫名自缢而亡。 袁芝瑶确定,蒋涛一定不是自缢,而是有人杀了他再伪造成自杀的样子。那个人,即使是关在牢狱中,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派人除掉蒋涛。 袁芝瑶捂着胸口,心脏跳得有些快,她大口地喘着气,倒在床上。 梦里,凌琛一把扯下自己肩上的衣裳,露出那个鲜艳的六芒星标记,一步步朝袁芝瑶走来。 “你不是想问我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他们的首领。那张纸?没错,上面写的都是被我杀死之人的名字。顾浩然死前竟然还想留下指证我的证据?被我给拿走了。阿瑶啊阿瑶,你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呢?本来我们可以回到永乐成婚,你做你的凌夫人便好。只是如今,你知晓得太多了……” 说罢,凌琛手中利剑反射着寒光,朝袁芝瑶劈来,亮眼的六芒星下一秒近在眼前…… 袁芝瑶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是梦。 她浑身湿透,心如擂鼓。方才那个可怕的梦犹如真实发生一般,让她心有余悸。 袁芝瑶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她应该是不小心睡着了。 房门适时地被敲响,袁芝瑶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传来叶婶的声音,“袁娘子,你还好吗?” “无事,只是方才有些累了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叶婶,晚膳劳烦您放在我屋门口,等会儿我起身了便吃。” 叶氏应下,袁芝瑶听着她渐远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这个梦仿佛一个预示,让袁芝瑶的心狂跳不止。她很害怕,若是凌琛这次又成功脱身,她跟着去了永乐,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枕边人杀人如麻,或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会葬送自己。
第73章 夜深人静,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袁芝瑶收拾好行囊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她在屋子里留了十锭银子和一封书信,赶忙离开。 小宝的马驹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经和袁芝瑶很是熟悉,再加上小宝教了自己一段时日的骑术,独自骑行已经不成问题。 袁芝瑶咬咬牙,将马匹从马厩中牵出,悄悄骑走。 她先是快马加鞭离开肃北,而后累了,便慢悠悠骑着马匹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袁芝瑶明知那只是一个梦,可凌琛的真实身份,却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她想要逃离,逃得离肃北和永乐越远越好。 蜀城也回不去了,凌琛若是想找自己,第一个去的便是蜀城。 还能去哪里呢?袁芝瑶想到了潘颖,若去了泉城,还有个可以照应的人。可崔县令那边该当如何?他与凌琛素来交好,万一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脑子里在犹豫不决,可脚步却往着泉城的方向去。 过了一月有余,袁芝瑶看着热闹的集市,惊叹道:“这就是泉城!” * 一个月前,袁芝瑶离开后,陈力早起,却发现自家马匹又不见了。 一家人愁得直跺脚,这荒郊野岭,应当是没有人故意来放走马匹的,难不成是马儿自己跑了? 这回该不会又捡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直到日上三竿,叶氏才察觉出不对劲,“袁娘子怎还没起身?别是病倒了吧。我去看看她。” 可屋子的门敲了半晌,都没有回应。 叶氏不得已推门进去,却看见床上的被褥和枕头整齐地摆放着,桌上有十锭银子和一封书信。 她心一惊,将陈力叫了进来,“快看看,可是袁娘子写的?写了什么?” 陈力狐疑地将信笺打开,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袁芝瑶在信中说对不起小宝一家,她不辞而别,又带走了小宝最爱的马匹,留下一点银子希望能得到一丝原谅。 这是真话。 又说她也不知留下还能做什么,如今凌侍郎已被官府关押,许是已被定罪,就等行刑,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且也无颜面对肃北的百姓,便脑子一热,做了逃兵。 这话,真假掺半。至于六芒星一事,袁芝瑶并未提及。 陈力觉得命运便是这般的捉弄人,就在袁娘子离开后十日,凌琛便被放了出来。 肃北城贴出布告,原县令蒋涛于府中自缢,留下自认书一封。凌琛系被人构陷入狱,所有事情都是蒋涛一手策划的。 陈力后来打听到,蒋涛的自认书中承认了当年肃北饥荒,便是自己和朝廷派来的工部侍郎何竣合力干的。他们在占城稻中掺杂,又故意提高百姓赋税,换取利益。 后见事情走向不受控制,又有赈灾官员起了疑心,便将他们全都在半路截杀,留下柳宗替他们背下全部罪名。 柳宗屋子里的证物是假的,那指认的证人江峰也是蒋涛安排的。 甚至于在凌侍郎发现端倪后,想要派江峰给他一个下马威。但偷鸡不成蚀把米,江峰露出了马脚,被凌琛发觉,于是蒋涛便派人将江峰除掉。 至于凌琛试图□□宋妍一事,也是拜蒋涛所赐。 蒋涛觊觎宋妍已久,那日,本想给宋妍下药,凌琛忽然到访,误将下了药的茶水喝下。但凌琛并未对宋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忍着不适离开了宋府。 宋妍之所以会向官府提出告诉,只是被凌琛一开始的模样吓到了,以为是他故意带来的神仙露,想要欺侮自己。加之之前江峰一事,有些杯弓蛇影,这才有了这个误会。 凌琛出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抓着余平湘的双肩问道:“阿瑶呢?找到了吗?是不是在府上?” 余平湘脸色有些难看,“……阿琛,你在狱中关了这么久,先回府上洗漱一番。其他事,再议不迟。” “什么意思?阿瑶呢?还是没找到吗?”凌琛双眼蓦地发红,疯了般朝那个曾经住着自己和阿瑶的别院赶去。 府中零星几个下人,显得有些冷清。 李婶一直没有离开,她见到凌琛回来了,有些激动,“凌侍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瘦了,老奴给您炖个汤补一补。” “阿瑶呢,阿瑶去哪了?”凌琛不理会李婶说的其他话,只想知晓阿瑶到底去了哪里。 “凌侍郎你都不知晓,你刚被带走的那几日,百姓不明真相,来府中叫骂打砸。幸亏袁娘子和叶氏一家子出去躲了躲,才避开了。如今你回来了,袁娘子应当也会回来的。” “叶氏?可是陈小宝的阿娘?”凌琛连沐浴也没有了心情,匆忙赶往陈小宝家。 他的耶娘不在家中,独留小宝一人。 小宝见到凌琛,鼻头一酸,哇哇大哭,“凌侍郎,阿姊她……阿姊她……” 凌琛将小宝揪到眼前,目眦欲裂,“阿瑶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阿姊她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她有说去哪里吗?”凌琛不敢相信,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们说好的,等肃北的事情解决了,便一同回永乐成婚。不论什么样的阻碍,凌琛都有信心能跨越,可他从来没想过,阿瑶会自己离开。 “阿姊没说。”陈小宝将袁芝瑶的信笺找出,递给凌琛。 凌琛有些枯瘦的双手将信纸展开,看着信上的字,他只觉得心一阵阵绞痛。 为什么?为什么阿瑶不信自己?明明再等几日便能相见了。 不可能,阿瑶不会自己离开的。 是宋安堂,一定是宋安堂和宋妍将阿瑶藏了起来。 凌琛赶往宋安堂住的别院,他一把推开试图拦着他的小厮,阔步进了府,余平湘紧跟其后试图拦着他。 余平湘有些担心凌琛,他刚才牢狱中放出来,整个人的身子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加之又听说了袁娘子已离开不知去向的消息,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麻木。 他担心凌琛此时来找宋安堂,会一时冲动作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举动,若是此时与宋安堂决裂,绝不是个好时机,毕竟他们连个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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