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时时盯着,察看他的一举一动。 徐中低头颔首,“臣遵旨。” 禄衣侯最好是表里如一罢,事到如今,他没全信禄衣侯,陛下更是不可能信侯爷。 次日,徐中因禄衣侯托病不上朝,去了侯府探望。 他这一去,朝中不少大臣甚是失望,言官在官衙当中立即奋笔疾书,跟皇帝奏报户部尚书结交朋党之罪。 闹一闹,朝廷更热闹。 浑水摸鱼了。 禄衣侯还得恩宠,暗中盯着佩家的眼睛悄悄收回了不少双。 禄衣侯在,现在在佩家身上大做文章,不是明智之举。 禄衣侯那个人,跟他交过手的都知道,禄衣侯这个靠皇商名头封为侯爷的商官,最擅长与人鱼破网死。 别人都是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禄衣侯的是,我这条鱼身上有点伤可以,我瓦破一破也行,但你们全家都得死,全族跟着一块儿倒霉一起死光光。 这样的狠人,就是连皇帝都敢骂的言官,参他的时候,心中都要抖三抖。 第138章 她不会怪您的,您就放心好了。 横的怕狠的,狠的怕更狠的。 尤其那个狠的,背后的靠山是皇帝。 朝廷人众皆知,徐中乃皇帝一手栽培出来的才士。 佩氏还是有撑腰的,皇帝就是防着他们家,可一时也不会置他们于死地。 佩氏在,太孙又没有被赶出宫中,是以,一些人心中想着皇帝的目光不在儿子身上,而是在孙子辈身上? 可一想太孙的身体,这些人念头刚起,就又放下了,转而想到了皇帝一时不驱太孙出宫,让孙妃代管后宫,可能是想,几个王谁想当太子,哪些臣子又在这场太子中间跳得欢罢。 想及此,他们头皮一紧,原本刚起的念头,又歇回去了。 再次上朝,朝廷难得的和睦,几个上朝的王爷不像前几次那般跳出来议政发表看法,喜欢说话的,不喜欢说话的,皆安安静静站于一侧。 太子,明王,他们已有两个兄弟失去恩宠了。 这还是他们父皇最是看重、喜欢的两个儿子。 中意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他们这些平日不甚受重视这时候抢这光彩,他们老谋深算的父皇背地里不知怎么地嗤笑他们。 几个还在朝上的王心底叹息,有两个一心一意皆盼着老父皇早早病死的好,唯独如此,他们还有争一争的机会。 前些年看着他身体不佳,以为他也熬不了几年了,太子都做好了继位的准备,私底下放浪形骸,酒后都跟王夫人戏言过要立她为后,谁知澜亭一回都城,妙手回春,他们老父皇起死回生,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王爷们嗅到了他们父皇霸着宝座不愿意撒手的味道,是以,朝廷风浪暂歇之时,禄衣侯府和都城卫却是震动不已。 有杀手在禄衣侯的义父澜亭于城外义诊百姓之时,刺杀澜亭。 澜亭被皇帝封为圣医,乃三品大员,却从未去过太医院赴职,他家住侯府,每月的初二、初九、十六日、二十三日、二十七或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日当中的一天,每月为都城附近的百姓义诊五次。 穷苦病重的百姓,能从他这里每月免钱得十副的药。 很多百姓,从他这里没花过一文钱,却是治好了身上的病。 穷苦人没有得过人间太多的好,有人对他们好,就很容易上心,这次义诊有五个杀手冲了出来,澜亭中了一剑,长剑破划破了他胸前从肩膀到腹部的位置,而当时护住他的百姓们,有两个死于了乱刀当中,侯府派来的守卫死伤三人。 禄衣侯震怒,百姓也怒,不少百姓在侯府护卫护送澜圣医回府之后,挥臂怒喝走入了都城,去了都城府衙,为澜圣医蒙鼓击冤。 澜圣医受伤之事,甚快传入了内宫,顺安帝闻言大怒,圣旨当日送入了府衙,令都城府尹三日之内,找到元凶。 同时,皇帝令大理寺,京畿都卫府,协办此案,令他们找到凶手,不管是何人,当场缉凶到案。 都城一时之间,涌入了都卫府数百的都卫郎,满城皆是肃杀之气。 此时,内宫,凤栖宫。 澜圣医遇刺之事,被下面的人告知到了丁女耳中,丁女告知了太孙妃,佩梅仅思忖片刻,就让姑姑去了翼和殿,告知诩儿此事。 澜圣医于她和诩儿牵扯颇大。 这次诩儿能得已保命,便是侯府的圣医之功。 澜圣医一生淡泊名利,但救人无数,他救的不止是皇宫的皇帝与皇帝子孙,早些年他的几十年光阴,皆放在民间的诊治上,是这几年禄衣侯夫人随着禄衣侯进都城,他才随着义女回了都城。 回了都城,世人也皆知,他左手从皇宫和达官贵人手中得的银子,右手就把银子花在了穷苦的百姓身上。 他一生坦荡磊落,便是皇帝见着他,也是尊重有加,佩梅作为他义女的表妹,在这宫中,也因他受过不少恩惠。 太医院有他的徒弟和友人,从不苛刻她和诩儿的药材,他的小徒弟几次对她都有相助之恩。 澜圣医身份重要,又与他们关系不匪,这个消息,该送给诩儿。 丁女听到她的吩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是”,转身便出了宫去。 太孙妃往翼和殿走得太勤,又太过于关心外面的事情,甚是危险。 可苛且,也没有出路。 她作为被使唤的奴婢,还是依着这些贵孙贵妃摆布罢。 丁姑姑的到来,确乃卫诩头次得知此消息,他听后微微一怔,语带关心朝丁女询问道:“圣医当真无碍?” “说是无碍。”丁女犹豫了片刻,道:“不过这个消息是从尚方监那边得来的,途中是不是起了变化,奴婢也不敢肯定。” “是了。”卫诩站起,他朝身边看着姑姑媚笑不已的小杨子道:“小杨子,帮我更衣。” 丁女蹙眉看他。 卫诩转过头来对她道:“我去趟始央宫问问皇祖父,澜圣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得知消息不前去探问,是诩无情。” 丁女眉头蹙得更紧,眉间忧愁与凌厉皆具。 你去了,如何说消息来源? 说是从凤栖宫得来的,那你置太孙妃于何地? 陛下最恨后宫干政。 太孙糊涂! 丁女凌厉的眉眼,带着责备与不认可,犀利地看着太孙。 卫诩见状,叹息了一记,道:“姑姑回去,记得告知梅娘一声,她懂的。” 她懂得她的诩儿在做何事。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大丈夫行事,当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厚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 老师教他此句教他容忍之时,梅娘当日也在老师的书房当中,他们同习此课。 那日课间,他问梅娘,若是有人的求,那十之一的一,便是此人的十,这求当还是不当? 梅娘当时回他道:若是一当十,当,求有峰回路转,不求无路可走,九死一生时,便朝着一生走便是,大丈夫,当火中取栗便火中取栗。 从小习读兵法的她在这等事上甚是坚决,从不犹豫。 母妃看中她家世,他却是爱她敬她才华心胸。 她不会怪他连累她的。 佩梅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中的“为”与“不为”的分寸,她比他的老师更懂他的艰难与挣扎。 她怜惜他。 只是怜惜得太轻率了,想必,她比以往更懂她读过的那些书当中的蕴意了。 书教人,教一万遍,可能也不懂其中真意,远不如事教人一次,来得深刻易懂。 梅娘懂的。 想必她已是很懂了。 太孙的话,让丁女抿紧了嘴,看着卫诩的眼更显严苛。 她不喜欢太孙对待太孙妃的方式。 为何牺牲的都是女子? 娘娘委屈求全半生,也没求来陛下的宽容仁爱! 一句“她懂得”,便要让太孙妃去承受那位雷霆的猜忌、不满、不喜吗? 太孙妃为他做得还不够多吗? 丁女愤怒,眼睛里燃起了火,从不在宫里的主人们面前多置一词的她张开了凌厉的嘴唇,道:“这会让她在陛下那里烙下更不好的印象,下次有事,明明她还可以有一点生机,可会因为这徒增的一点不喜,她便只有死!您又不是不知!” 卫诩满心苦涩,他想解释,却无从解释,不知从何解释,他张着嘴看着姑姑,满脸惶然与无措。 “奴婢失礼了。”丁女说罢,又后悔自己的不敬了,她朝卫诩福了一记身,也知改变不了太孙的决定,道:“奴婢退下。” 她转身而去,直到走出翼和殿那冒着凉气的小殿之时,她还乞望着太孙能叫停她。 可直到她离开了小凤栖宫,也没有等到那一声。 她走后,卫诩久久未动,小杨子陪他站了一炷香有余,方才轻声道:“太孙,走吗?” 卫诩回首,朝他点头。 他脸上没有表情,不见笑容,也不见怒意,平静无波,小杨子却是看得心肺俱裂,心中疼痛不已,他抬袖擦着眼边的泪,泣道:“太孙,太孙妃懂得就好了,她不会怪您的,您就放心好了。” 第139章 他那身子骨,不知会不会疼。 丁女回去,她虽然在路中已藏下心中怒意,可与佩梅禀报之时,语气难免较平时冷硬了两分,便是她自己,也听出了自己的不对劲。 佩梅温和看着怜爱她的姑姑。 她想朝姑姑微笑,告知姑姑,她懂诩儿,她不怪诩儿,这无甚好怪的。 先人成事的路上,计较委屈不委屈这等细微末枝的人,将将起步就死了。 诩儿自小的处境,令他不得不抓住任何一点能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他若不如此,他母亲若不如此,他早已跟着母亲去了,成了黄泉地下的一捧土。 她怜他难呐。 只是不知能难成如今这等模样。 可佩梅把微笑隐下了。 如今守孝,不能笑。 她便径直看着姑姑,等到丁女蹙眉,不解又责怪地看她,她方启唇:“姑姑,无碍,小事而已,诩儿有诩儿的打算。” “让他回翼和殿,难道不是陛下让他静静吗?”丁女冷言道。 他静到消息灵敏,当日就知了当日事,这心思活泛到谁敢说他们小夫妻俩没有那狼子野心! 当真是胡来! 前怕狼,后怕虎,怕来怕去一场空,佩梅心中对诩儿前去始央宫的事没有疑义,但为着姑姑的好,她放轻了语调,前去扶了姑姑,道:“姑姑,让他去罢,没有了母妃在前面顶着,诩儿得自己去顶了,他比我难。” 没有他撑着,她在后宫再是能干,就是打理宫务让内库一钱银子都不出又如何,等下一个皇后,下一个太子妃上位,她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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