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 周女史带了禄衣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去了,刘湘摒弃了身边的宫女,让她们守着门,她只身进了她入寝的内殿。 见到她进来,禄衣侯夫人站起了身,刘湘连忙加快了步伐快快往前,亲密地扶住了她的手,亲自扶着禄衣侯夫人在床沿坐下,嘴中道:“侯夫人就别跟我多礼了。” 能带着女医和药材进内宫,禄衣侯夫人着实有心了,换个人哪敢有这般作为。 “母妃……”躺在床上的佩梅又要坐起,被一转身就坐到了床头的刘湘按下。 “我看看,”刘湘伸手去探她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较了一番喃喃道:“没那么烧了。” “母妃。”佩梅望着刘湘,又叫唤了一声。 她身后躺的是她母妃的床,这几日间她皆住在小凤栖宫,就是大病母妃也没叫她回翼和宫。 病体躺在贵为太子妃的婆母的寝床上,佩梅也知晓婆母对她着实有心了。 “你歇着,闭眼歇会儿,我和你表姐陪你一会儿,等会儿药端来你吃了,你再睡一会儿,明天就好了。”刘湘伸手去捂儿媳的眼睛,见她乖乖闭上了眼,脸色便约略松弛了一些些。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这厢禄衣侯夫人开了口,“我要趁宫里落锁之前出宫,呆会儿叫柳大夫也给您把个脉,她是我亚叔刚收的女徒,此前她已在民间行医多年,颇具佳名,您若是不嫌弃的话,让她给您调理一下身子。” “我听说了,听说是临苏那边的老家过来投奔你的女医,可是?”刘湘很是亲热地与禄衣侯夫人说道道。 禄衣侯夫人颔首,并未就此多说,接道:“她极擅妇科,曾经也为我治过病,您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刘湘接了她的话,见禄衣侯夫人看着她放在其手腕不动的手,刘湘连忙收回手来,笑道:“你有心了。” 禄衣侯夫人素有高傲清冷之名,可又极善与人周旋,说她坏话的道她冰清玉洁者,一半占一半,而说那坏话的,皆是不入侯夫人眼的,道侯夫人好的那一半皆是高官贵族家中的当家主母,这当中哪边的份量重一些,这有心之人皆心中有数。 刘湘还曾见过那背后诋毁禄衣侯夫人的贵妇人突然一得禄衣侯夫人的青睐,那得意得跳起来的模样也是令见者之人百感交集。 以前离得远,刘湘不甚知这禄衣侯夫人看着不好相处,却有许多人以与她亲近为乐,这厢因着儿媳多接触了几次,也是知晓了那些内妇对其的看重。 这侯夫人给人带来的皆是实打实的好处。 再想想她背后那个给卫国带来千金万利的丈夫,但凡能近她身者入她眼者,委实没几个人不喜欢。 “您先试试,不好就说。”柳女想名扬天下,求禄衣侯夫人相助,禄衣侯夫人得了其亚叔的首肯,便把人带进了宫来,徐徐图之。 侯夫人过于直接了当的话让刘湘耳目一新,深宫呆久了,含讽带刺的话听多了,像禄衣侯夫人这种就事论事的话她都有些听不习惯了,她叹息着颔了一记首,道:“侯夫人有心了。” 这厢药已端进了屋来,禄衣侯夫人看着女官喂了表妹吃药,便朝太子妃福了福身,刘湘看儿媳进药正常,便对侯夫人道:“来,出去罢。” 一出去,侯夫人带来的女医柳女已侯在小殿里,她将将给太子妃把完脉开好药,外头就有人来报,说禄衣侯叫人过来知会侯夫人一声,他们该回去了,就跟算好了的一样。 “那臣妇就此告辞,要是还有什么事,娘娘只管让凤栖宫的大人往始央宫那边的公公送个信即可,”禄衣侯夫人起身朝刘湘福身,说道:“臣妇夫君已跟吴公公打过商量,您这边的消息他只要收到信,就会派人尽快知会侯府。” 这跟过了皇帝的明路有何区别?以后小凤栖宫若是出事,还能逃过始央宫的眼不成?这是条活路啊,刘湘身为太子妃,此时她内心满是感激,如若不是身份所制,她也想给侯夫人道一个万福了。 “侯夫人有心了。” “那臣妇告退。” 禄衣侯夫人走后,刘湘忍住心中激荡,回了屋去看儿媳,这厢佩梅还未睡着,等婆母进来,又意欲起身,被刘湘用力按了下去。 “我们说是婆媳,可往后这宫里,恐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了,诩儿要在始央宫博一条性命,这小凤栖宫里,只有我们娘俩了,你跟我客气那甚多的作甚?”说至此,刘湘苦笑着道:“要说客气,还得我跟你多客气才是正当,你这一来,我们娘俩不知能多活上多少个好日子。” “母妃,”见婆母话重,佩梅朝她摇首,“孩儿不跟您客气了,您也别跟孩儿客气,宛娘姐姐可是走了?” “她家侯爷让始央宫的公公来把她请走了。”刘湘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息道:“我没想到,你家里的老先生已经算到了你和诩儿会有此劫。” 祖父读了一辈子的书,懂得一些相术也不为奇,便是佩梅从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如何推算一点事情。而家里最为厉害的,便是她的兄长佩兴楠,她在父亲和众师叔伯的嘴里已是天资聪颖,而她从小就过目不忘的兄长则是天资绝伦,祖父算出他但凡出众在世人眼睛当中恐会半道夭折,从小就压着他去最混杂的学堂读书,长大一点便放入了都城里那学生皆集五湖四海而来的“归一院”读书,现已跟着同为他们师叔的书院山长打理归一院了。 如今恐怕兄长的命运也要被她所改了,她牵累的岂止是眼前的家人的前途,便是佩家打算的往后百年家业也得被她牵累了。 这些皆不能与婆母说道,这是她欠父母家族的债,她要争的岂止是诩儿的命,她还有佩家的亲人的债要还,佩梅另顾他言道:“母妃可是听到了苑娘姐姐和我说的话了?” “在外面听到了。” “诩儿不知如何了,您可知宫里可有人会知会他?” 见她病着还不忘顾忌着诩儿,这小娘子对诩儿可真真是情深意重,一往情深了,刘湘怜爱的摸着她的脸,道:“就是知情了又如何?总不能你替他担着这般千斤重的重担,而他却不知情罢?同甘共苦,同甘共苦,我盼你们往后能同甘,而这苦,我也望诩儿和你同担,我们娘俩欠你的何其多,梅娘,你的好,我和诩儿都懂,你不要太委屈自己了,我们也是会心疼的呐。” 第73章 这不,儿臣就来您这尝味道来了。 这厢小凤栖宫找了人看病,那厢东宫也来了人替太子解释,道明了那日太子急于去刑部解救刀下冤魂,没有见太孙妃的真相。 与公事相较,太孙妃前来请安这点小事在其面前不足挂齿,无法与其相比,前来替太子说话的人是东宫的福公公,他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他这前来也显出了东宫的诚意,是以太子妃便温声朝福公公道:“那日也是梅娘想着多日未与父王请过安,心里惭愧不安,是我连累了那个孩子,她是个孝顺的,自来知礼,碍着我……” 说到此处,她自嘲一笑,方接道:“唉,那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就去了,是我疏忽了,太子爷不怪小儿唐突,也是太子的大度大量,难为太子还劳您过来跟我解释,妾身着实有愧,还请您回去代妾身朝太子爷告个罪,下次若是儿媳过去请安,我会叫人提前去知会一声的,这次着实是妾身错了。” 太子妃的眉眼柔和,福公公以往还能在她眉眼看到几许刚硬不服,这次见到太子妃此番柔柔顺顺的话道出来,福公公竟呆愣了住,心里翻起了涛天巨浪。 太子妃身上已无怨气了。 这得是何等的心冷,才让一个原配嫡妻对着打脸不止的丈夫毫无怨言? 哀莫大于心死,太子妃身上已找不见她对太子的情分了。 少年夫妻竟然走到了此步,福公公早知这一天早晚会来,可亲眼目睹,他竟悲怆到无言以对。 太子妃还是小小娘子的时候就进了宫,陪着太子走到了今天,而这一天,两人终是反目成仇,恩爱全无。 太子妃此刻笑得柔顺贤淑,是再再好不过的宫中贤妃模样,福公公却是止不住眼睛酸涩,泪意涌上了眼眶。 “娘娘,”福公公低头,止不住哽咽道:“您何必如此,太子没有怪您的心。” 话虽如此,可太子在朝廷大殿当中落起她的脸来可从不手软,这话呐,听着好听,听听便罢了,刘湘脸上神色不变,温声柔气回道:“是刘湘的不是,还请公公回去,不忘替妾身向太子告个罪。” 她服了,愿意向太子跪地求饶。 只要她的两个孩子能好好活下去,求饶又算得了什么,别人愿意踩她几脚就踩几脚罢,死不了人就好。 “娘娘!” 就在福公公即将要落地下跪之时,刘湘先他一步扶住了他,慢慢声温声道:“公公,您就别折煞妾身了,您是老人,腿脚也没以前好了,您珍惜点自个儿啊,啊?” 她扶着福公公坐了回去。 小福子浑身冰冷,眼前的太子妃这厢神色不显,无悲无喜,夫妻终是彻底离心,太子还没走到那至尊之位,却离孤家寡人的位置只余咫尺。 “我该回了。”侍候着太子长大,看着他和太子妃成亲生子的小福子知晓再无撼动太子妃的可能性了。 太子妃的心死了喽。 “妾身送您。” “太子妃客气。” 刘湘哑然,扶着他出了小凤栖宫的大门。 四月的卫都过了倒春寒,天气更是暖和了,刘湘送着人出了门口,不忘叮嘱公公:“您路上慢点。” “欸。”福公公撇过头,含泪离去。 回了东宫,夜晚太子回归,福公公便跟太子说了今日的事情。 “她说跟我致歉?”卫襄听罢沉默了片刻,方道。 “是,太子妃的原话是这次是她错了,下次要是太孙妃过来请安,会提前知会一声,谢谢您这次大人有大量,不跟太孙妃计较前日冒昧唐突请安之罪。”福公公道。 “她这头低得倒是快。”卫襄是因禄衣侯插手此事被始央宫关注,给始央宫一个面子,也给那些暗中关注此事的人一个说法,方才去解释了一句,可他没想到,刘湘没借势刁难,反而还放软了身段。 刘湘这是知趣,知道服软了? 她前有凤栖宫,后有禄衣侯府和佩家,卫襄还以为她会借着这两边的势向朝廷内外彰显一下她太子妃和她那个病子的威风。 卫襄对长子已起了厌心,此番抬举庶子倒也不是纯粹打小凤栖宫的脸,而是想借此把庶子正式抬出来面世。 “娘娘也不想跟您再生疏下去了。”听着太子的口气,福公公也断了和太子解释太子妃此时已大变的心。 太子爷已听不进去了。 “知道就好,”刘湘知道低头,总比她唆使禄衣侯府和佩家给他找不痛快的好,她知道退让,辉儿他们这些世子也能多多出来走动,她能把卫诩送进始央宫,那就得接受他让世子们出来走动的结果,总不能她做了初一,他连个十五也占不上,卫襄这厢心中那股子对母子俩的厌恶心到底是少了点,道:“底下有人不是送了些新鲜果子进来?听说里头有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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