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把门开开,让我进来好不好。” 她心中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悄然崩塌,随着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滑落面颊,她整个人倚靠着门扉缓缓蹲下来,无力地坐于地上。 身后,是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人。 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对着卫燕指指点点。 直到福叔出现,将看好戏的下人统统赶走,把卫燕从地上搀了起来。 福叔脸上满是愁容,“夫人,如何闹成这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卫燕的情绪有些崩溃,她抹着泪对福叔抽泣道:“福叔——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福叔搀着她走在长廊下,往歇林亭的方向走去。 “眼下公子不肯见你,定是正在气头上,来,咱们先不要待在此处,让他静静,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让福叔给你出出主意。” 福叔淳朴真挚的一番话让卫燕稍许缓和了点情绪,她就像是攀住救命稻草似的,拉着福叔的衣袖道:“夫君他误会我与他人有私,又不肯听我解释,还说了要写放妻书这样的重话,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福叔安抚她的情绪,搀扶她坐到凉亭下,“夫人先别急,可否跟老奴说说,公子是如何误会的?” 卫燕便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福叔听后,不由皱眉,连眉心都挤出了川字。 “夫人是不知道,公子这性子,从小就是如此,也只有我这种一直他身边服侍的老人知道。” “他也不是天性血冷,只是那年江二爷马革裹尸,江夫人跟着殉情而亡后,才开始逐渐变成这样。” “江府里那些人弯弯绕绕的千百个心眼子,他自小早慧,其实看得心如明镜,只是守拙示弱,保全自身罢了,他对任何事情戒备猜疑,也是由来已久,他这颗心呀,早已封闭了太久太久,要说谁能走进去,那无异于难如登天啊。” 卫燕听了福叔的话,心中愈发无力,眼中悬着的泪摇摇欲坠。将落未落,着实可怜。 “福叔,那我该怎么办好?” 福叔心疼她,叹息一声道,“虽说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可夫人若是哪天坚持不下去了,老奴也不会在心中怨怼您的。” “老奴看得出来,这些年,您愿意屈尊在外头陪公子熬苦日子,实在是情比金坚,即便是公子若心如玄铁,也总能领会几分的。” “只不过,他习以为常并未察觉罢了,不若,夫人先耐住性子,让他冷静一段时日,等他自己慢慢想明白吧。” 卫燕听着福叔的话,心中稍稍清明了些,半知半解地颔首道:“那便先随他冷静几日吧。” 福叔继续劝解她道:“夫人也该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其他地方去才是,不出意外的话,碧草姑娘这几日就要到了,夫人身边又有体己人了,也可多纾解纾解心中烦闷。” 想到碧草马上要到,卫燕心中果真好受了许多,“回头我去城门口接她,还有小白,她们来了我也能热闹些。” 福叔见卫燕心情好些了,眼角的皱纹都松了许多,笑道:“夫人能这么想,就对了。” *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凉了,整个空气中都弥漫了潮湿的气息。 大街上到处都是换了冬装的百姓,棉衣棉裤,大氅斗篷,从头捂到了脚。 可有一处与这市井风光大相径庭。 便是那烟花巷柳的销金窟,专门供达官贵人走马章台的场所,青楼。 烟雨楼里,到处都是红罗招展,穿得如同夏日般轻薄凉爽的姑娘们,楼里的炭火烧得旺,丝毫没有让人感受到初春的寒凉。 姑娘们个个浓妆艳抹,穿着丝薄的纱衣,□□半露,媚眼如丝,楼上楼下的来回穿忙,招揽着前来关顾的客人们。 二楼的雅室内,雕梁画栋,烟罗如瀑,细瘦的熏烟自博山炉中缓缓升腾,满是旖旎的香气。 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盘腿坐在软榻上,一面喝酒谈天说笑,一面欣赏着姑娘们弹琴歌舞。 江琉也在其列,他歪在榻上,面上微醺,眸光迷离,时不时有跳舞的美人来到他身边,丝袖从他面上缓缓拂过,胸膛白皙的光影露出来,艳光乍泄。 没一会儿,珠帘被人撩开,进来的老鸨满身脂粉,笑得谄媚,“几位小爷,光听曲多没劲呀,今儿楼里新来了个雏儿,小爷们要不要玩玩?” 老鸨说完,江琉眼皮都未掀,并不感兴趣,榻上另几个年轻公子却来了兴趣,眼中色意渐浓,盘腿坐起来,互相对望了几眼,问道: “什么样的,水不水灵,领进来给小爷几个瞧瞧。” “好嘞、”那老鸨见有了生意,笑得嘴都合不拢,立刻命人将新来的小姑娘领进来,赶到屋中见客。 众人目光所及。 只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立在堂中,着一件碧色烟罗裙,上身就着披帛半衫,大片春光露在外头,低垂着脑袋,浑身还打着颤,唯唯诺诺不敢看人。 “希儿,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各位爷请安,今儿个能得幸伺候各位爷,是你的福分。” 老鸨把人往几个公子哥前一推,又把几个卖唱的姑娘赶了出去,命人关上了门,对着几个公子哥笑眯眯道:“今儿个门一关呀,这希儿就归小爷们几个了,随便怎么玩都行。” 几个锦衣公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为首的落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那就有劳徐妈妈了。” 徐妈妈千恩万谢着走了出去,江琉见状,假意醉酒,起身想要推门离开。 一只脚还未踏出房门,便听得屋内的几个不安分的便开始逗弄这个小姑娘起来。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芳龄几许,会唱什么曲子呀?” 面对那群人的调侃,还有时不时的上下其手,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泪眼汪汪,哭求起来。 “我……我…是被人拐来的,不会唱曲……求各位爷饶了我吧……” 江琉听到此处,不由转身朝那姑娘多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目光,便在那姑娘衣裙上挂着的一块其貌不扬的白石环佩上,再也挪不开半寸了。 那虽不是什么稀奇的玉璧奇石,甚至是一块,就算掉在地上,也不会有人问津的白色石壁。 可他却清清楚楚地认得。 那是江桐的东西。 是他从小到大的贴身信物,是他母亲当年几次随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做成玉环的模样,留给他佩在身上的贴身信物。 此刻,一群不入流之辈已然再对小姑娘上下其手,将人抬到了床上,还用丝带绑住了手脚。 小姑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哭着忍受这群人的□□。 心之所趋,江琉大步走过去,几步就来到了床前,将那群人用力推搡开去。 “艹,江琉,你干什么!” “疯了吗?” 被推倒在地的几个年轻公子怒目圆睁,大声咒骂。 江琉哪顾得上他们,拿起那枚环佩,放在手心翻看。 果然,上面清晰的纹路,是手工刻成的二字—— 子瑜。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转身郎朗道: “这姑娘多少钱?” “我买了。”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哟,让宝子们久等啦感谢在2023-01-18 17:24:54~2023-01-24 23: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珂珂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大病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两日后,云开雨霁,天色晴好。 听得碧草将至的消息,卫燕早早便坐着马车去城外元松亭迎她。 久别重逢,主仆二人眼中都泛着晶莹。 多日不见,碧草怀里抱着的小犬又圆润了不少。 见到卫燕的时候,激动地摇头甩尾不能自己,钻在她脚边呜呜乱叫,又蹦又跳。 碧草含着泪道:“小姐,当时您和姑爷走后多日未曾来信,奴婢急都急死了。” 卫燕握着她的手,将事情原委吐露于她。 “并非我不想来信,是那个时候遭遇了变故,无法去驿站传信。” 碧草一听,眼睛都瞪大了,“变故?您和姑爷路上遇着什么事了吗?” 卫燕安抚着拍拍她的手背道:“来,咱们先上车,回去路上说。” 马车行走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车辙辘辘轻响,很快便进了城,耳畔传来嘈杂的人声。 卫燕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悉数与碧草说了,末了道:“这就是我和夫君来州城这半月发生的事了。” 碧草感慨不已,蓦地红了眼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小姐,您受委屈了。” “没事,都过去了。”卫燕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旋即眉头微蹙道:“只是眼下,夫君同我的关系到底还是生分了,还有四弟,那日见了他的模样,我着实担心。” “解铃还需系令人,小姐,姑爷性子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咱们就知道他是无心儿女私情、一心进取、亦不通人情世故。”碧草徐徐说道:“这样的人,世上男子中虽不见,但也不少,咱们还得多给些耐心才是。” 卫燕听了她的话,微微颔了颔首,终是轻叹了口气。 碧草见她愁眉不展,替她出起了主意。 “进城这一路上,我到处听见人说,过几日这城里要举办盛大的花灯会。” “不如您约上姑爷一起去,届时良辰美景,泛舟湖上,共赏花灯,多美呀。您再趁机将心里话说了,想必姑爷不会不听。” 碧草边说边畅想,神情满是向往。 卫燕听着她说的,不由也有些心动起来。 “那……我便试试吧。” 碧草见她没底气,鼓励她道:“小姐,您何时变成这般畏畏缩缩了,当初那个敢做敢当的您去哪儿了?” “您这般的玉貌仙姿,就算当初在上京,那也是数一数二、无人能及的,哪家公子看了不爱慕?您如今就是太保守了,日日装点得这般素。灯会那日,奴婢定要替您好好梳妆,保管姑爷见了,亦会为您倾倒。” * 果不其然,如福叔所料。 碧草的回归让卫燕的心中多了些许慰藉。主仆二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宅子,来到了院中。 卫燕将小白放在廊下,随他去玩。 小白摇着短尾,东嗅嗅西嗅嗅熟悉环境,而后摇摇摆摆下了石阶,撒丫子在院中腾奔雀跃起来。 但很快,它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似的,身子顿了一瞬,而后蓦地朝院外飞奔了出去。 卫燕怕它乱跑,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小白,别乱跑,等等我。” 追出了院门,瞧见一树斑驳光影下,将小白抱在怀中,如松如鹤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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