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追求权势,这才刚刚得手,他就这么走了,图什么? 她思索不出答案,于是直接开口问秦敕,秦敕稍稍偏头,看着窗外的春景,一片盎然生机,偶尔闻见喜鹊清脆的鸣声。 暖融融的光照进来,已经到了减衣的时候。 他母亲就是死在这样一个春日,不过那年冬天格外绵长些,她至死没有看到她喜欢那片的桃花盛开。 为什么走呢?可能是不想见到他吧,毕竟他们长得太像了,总能勾起一些往事,不可控制的。 说实在的,秦敕对那个陌生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怨恨为什么她要擅作主张将他带来,她一声不响地离开,带给他的除了一个冰冷的童年,还有因为一个因为失去她而疯魔的父亲。 他对她一些模糊的认识,都是从邵太医口中得知。 依他所言,他构想了一个温柔,皎皎如月的女人。她治愈了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红颜薄命,提起她,没有人不唏嘘。 因为她的逝去,原本长好的伤口被残忍的揭开,重新变得鲜血淋漓,甚至比原本更加不堪。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的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他不曾出生,她会更好,所有人都会更好。 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是邵太医,他叹气,开始说那段晋王府所有人三缄其口的事迹。 一定会有人期待他的降生,至少芸夫人会。 “芸夫人,您歇息吧,王爷不会回来了。”侍女心疼地将披风披到她身上。 外面细雨绵绵,夜色浓重,芸夫人纤长的身子立在窗前,整个人身上柔和的气息,掺杂的淡淡的愁绪,被接连不断的雨声浇着,暗暗滋长。 闻声,她只是回头微笑,拢好了身上的披风,柔声道:“我没在等他。” 他很忙,她一直都知道。 芸夫人眸光淡淡落在院里的海棠花上,雨疏风骤,试问海棠依旧? 那么柔弱的花,应该是不会了。 就像秦寒生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他在大业和她之中做个选择一样,他明明可以二者兼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的贤内助。 她本来应该与自小订下婚约的世家子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然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过日子,或许平淡,但足够幸福。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人,在有人为温饱奔走发愁的时候,她锦衣玉食,仅仅是循规蹈矩就能度过顺利的一生。 直到遇见了秦寒生,她的人生毁了,她不爱他,永远都不会。 但就像那庭中的海棠一般,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位未婚夫婿是她最后的希望,他确实也为她抗争过,不畏强权,跟原本的好友反目成仇,然后被逼上绝路。 他来寻她时,撑着伞,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雨帘。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道:“对不起,阿芸,我……家人给我另寻了一门亲事。” 似乎难以启齿,他找了家人做借口。 他争不过秦寒生,他放弃了。 他走后,她依旧愣在原地,遍体生寒,手中的伞悄然落地,冰凉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了。 慢慢的,一柄伞倾斜到她头顶,为她遮挡去了雨。 “为什么?” 来人是秦寒生,她如此狼狈,竟然无法从他脸上看到半分愧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明明有无数话想质问他,可最终她还是只问了为什么。 喉咙阵阵紧涩,她想要个答案。 究竟是她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秦寒生动作温柔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沾湿的头发粘在她侧脸,他想帮她撇到耳后。 她躲开了。 秦寒生的手僵在半空,随后缓缓握成拳,收回。 沉声道:“如今之境地,你不用有丝毫怀疑自己,你没有任何错。是我对你起了恶劣的心思,你可以肆意地恨我,怨我。” 她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去打他,声音清脆,她反应过来时,因为他瘆人的威压吓得后退,秦寒生脸上多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身份贵重的晋王殿下,什么时候挨过女人的巴掌? 她一步步往后退,怕她跌倒,更不容许她远离。秦寒生朝前上了一步揽住她的腰,强势拉进了他们的距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瞬侵略,无孔不入。 真是个恶劣的人啊…… 她心里感叹着,被侍女的呼声唤回。 “芸夫人?” “没事了,回去吧。”她不睡,连累着侍女也不能休息。 近几日倦怠的厉害,晨起侍女帮她梳着头发,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夫人,要不让邵太医来看看吧?” 芸夫人闭着眼点了点头,马上又要困得栽倒。 邵太医提着药箱进来,拿出一块方巾叠好小心放在芸夫人腕上,搭脉。 良久才收好了东西,退后跪下贺道:“恭喜夫人,已有近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惊讶,欣喜,不可置信,各种情绪混杂,芸夫人的手轻轻抚上小腹。 真是奇妙啊,有一个生命正在她身体孕育。 “不过夫人身体弱,臣开几副安胎药,您照着喝。旁的还要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气血才能舒畅。”邵太医又叮嘱道。 芸夫人认真听着,点头。 这个孩子,是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谁要伤害他,一定是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秦寒生也一样。 秦敕听着,神情依旧平淡,他对父母如何虐恋并不是很感兴趣。 “您当时真应该听他的,尽早扼杀我。”秦敕道。 事实证明秦寒生说的没错,芸夫人难产,拼死才生下了他,那个时候秦寒生应该是拼命在产房外喊着:“保大!”,秦敕想象着,讽刺一笑。 来不及了,早点逼迫芸夫人落了孩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邵太医摇了摇头,解释:“夫人生产那日,王爷并不在府中。”那天,她受了野猫惊吓,王爷在外地无法赶回。 事实上,因为芸夫人不愿意落胎,两人大吵一架,王爷已经许久不回府了。 秦寒生自负以为,府中人无人敢对她不敬,会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没人会想到那竟然会是永别。 芸夫人难产是意外,怪不了任何人。 可是人总是会最先给自己找借口,秦寒生将一切怨在孩子身上的同时,秦敕也逐渐改变了观念,但凡他能多关心母亲一些,母亲也不会受惊难产,他也恨他。 “真的是意外吗?”秦敕视线没有看着邵太医,虽是问题,却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答案的意思。 邵太医果然也是沉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 在薛薏下手之前,隐雾山庄庄主散尽家财,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明知道秦敕和薛薏不会放过他,所以就先一步下手为强。 薛薏空攒了一堆手段,无处可用,气得跳脚。 不得不说秦寒生这招以退为进干得漂亮,不过伤敌八百,也要自损一千。 薛薏在院中绕着圈踱步,秦敕被她绕的眼晕,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给她剥了一盘的荔枝。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秦寒生的咳嗽声冷不丁在门口响起。 说人坏话被抓包,薛薏停下了手舞足蹈,却没有丝毫尴尬。目光不善投向他,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他不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吗? 秦寒生显然也有这个自觉,并没有很在意。笠青推着他进去,秦寒生略微颔首,“陛下,皇后娘娘,身子不便,就不行礼了。” 他们三个着实没有什么行礼的必要,守小礼而缺大德,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他是来告别的,薛薏没好气道:“庄主这是准备回山庄?哦,忘了已经没有山庄了。” “那还不是多亏了皇后娘娘御下有方。”秦寒生笑意盈盈,四两拨千斤。 薛薏的反应还是太快了,他的资产,最后有多数落到了她手上。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敢散尽家财,就有再白手起家的底气,只是他尚有一事不明,所以今日才进宫。 秦寒生视线转向秦敕,笑意淡了几分,“你信中所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阿芸的死另有隐情? 皇室的密函,原本是除了皇室中人再无外人能窥见。 秦敕登基,那些东西悉数落到了他手上,他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所以更加感觉自己面前的男人可悲,但是他不会有丝毫同情他。 “乌云盖雪,可是家猫啊。”秦敕轻飘飘说道。 看样子,他只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知所云。薛薏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流转,明明不知道其中内情,却敏锐地觉到气氛不对。气温已经慢慢回升,此时两人身边却是彻骨的寒意。 秦寒生终日不化的笑,再维持不住,他眸光锐利,直直刺向秦敕,神情冷肃,膝上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薛薏感到惊奇,毕竟秦寒生一向都是不显山不露水,连散尽家财这种大事都可以做到眼都不眨一下决定,而秦敕到底说得是什么隐情,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63章 一直都是。 彼时他的政敌,好狸奴,家中养了一院的猫,其中一只乌云盖雪,最为聪明伶俐。 秦寒生一向自命不凡,他当然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二者兼得,权势和她,他都要。 但是事实证明他没有。在他争权夺利的过程当中,他没有护住她。 偏偏他并不是没能力护住她。 “害我母亲受惊早产的那只猫,你大概也没有找到过吧,你当然不可能找到,他们怎么可能留给你把柄。” 他以为政敌覆灭的轻而易举,其实是已经暗中被处理掉了。不过那时候那种小人物的消失,也不值得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的注意。 如果说真的要为他母亲的死找到一个罪魁祸首的话,那么那个人是他才对,他是最没有资格推卸责任的人。 秦敕的质问一声声响起,真切的寒意从秦寒生四肢逐渐蔓延,落在手腕上的指尖冰凉,呼吸已经浅到近乎停止。 冷喝道:“够了!” 不可能,秦寒生想都没想,果断否认。 因为他无法接受。 他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是权势,为此他忙碌,算计,终于到了无可追求的地步,他满足了吗? 没有,他甚至没有丝毫感觉,他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所以他马不停蹄散尽家财,再白手起家,只有忙碌起来,他才能顾不上思考。 或许只有麻木自己,他才能忽略那彻骨的思念。 秦寒生深深垂着眸,从身上散发出几近绝望的气息。 秦敕偏要将这个血淋淋的真相揭开给他看,似乎没想到他也有逃避的时候,不由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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