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林月儿褪去衣物,坐在浴桶内,绿祥蹲在一旁为她梳理秀发。小池子将火房里烧好的热水兑温,再将兑好后的温水抬到浴房外,弓着腰站立等候;冬映来到门外,将水接过,送进浴房,再将空桶送出,小池子便连忙将空桶抬回火房,再次装好热水在门外候着。 林月儿用手拨弄着水上漂着的茉莉花瓣,望着翩翩而起的雾气出神。温热舒适的水让她平静了不少,然而一想到等会儿便要侍寝,要与天子同床共枕,心中不禁又忐忑起来。绿祥娴熟地侍弄着她的长发,沁人心脾的玫瑰发油香味充斥整个房间,香热的水汽在林月儿的脖颈间缠绕;一两片洁白的茉莉花瓣在她的肌肤上眷恋停留,终是随着冬映倒进来的温水淌入徐徐漩涡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洗浴终于即将结束,冬映拿来浴巾,为林月儿拭去身上的水分。 “冬映姑娘,”绿祥接过浴巾,“你去取寝衣来,还有簪子。” “是。” 绿祥为林月儿穿上寝衣,用一支玉簪将林月儿的长发简单地挽起一半,下半部分的头发自然披着。按照规矩,不同于平日装扮,嫔妃前往侍寝时的穿着须得素净。林月儿本就长相可人,配上淡雅的衣着,更显得她宛如一块清透的碧玉,令人想要以最温柔的力度去触碰她那无暇的光辉,生怕一不小心将她碰碎。 着装完毕,林月儿走出水雾弥漫的浴房,刚迈出寝殿的门槛,四面的冷气一下子围裹上来,她衣着单薄,身上不禁一阵发麻。寝殿门口早有一乘暖轿在等候,绿祥恭敬地掀开轿帘,待林月儿在轿子里坐稳后,两个太监便抬起轿子往恩华殿走去,绿祥走在轿子旁边跟随,而冬映则留在寝宫里。 “夏青,咱们得给主子准备银耳红枣羹,等主子侍寝回来了,要用来暖身的。”妃位以下侍寝是不能在恩华殿过一整夜的,到了后半夜,林月儿自然要被抬回来。 到了恩华殿门口,绿祥迎林月儿下轿,为她推开偏殿的门,便让她独自走进去。林月儿低着头缓缓迈进殿内,走了几步,听见门在身后关闭,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正对上君义成那双透亮的朗目。君义成正坐在案桌旁,手里拿着一本诗集。“臣妾见过皇上。”君义成合上诗集,缓缓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将林月儿扶起来:“免礼。”林月儿觉得手肘上一热,隔着薄薄的寝衣,君义成手心的温度让她温暖了一阵。 “你叫林月儿?”“是,月儿正是臣妾闺名。”君义成点点头。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君义成放在林月儿肘弯处的那只手轻轻下移,将林月儿的手牵起,“可是外面太冷了?手这样凉。”林月儿稍怯地抬眼,看见君义成双眸如明珠般明亮,仿佛有股令人无法抵抗的吸引力,再配上俊朗的脸型,完美的鼻梁,林月儿不禁脸一红,又放下视线:“回皇上,许是方才,方才的冷风……吹的……”她自认为虽然不算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也不算嘴舌笨拙之人,可站在这个万民臣服的君主身旁,她却屡次忐忑不安,甚至险些词不达意,林月儿忍不住要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 君义成看出她的不安,脸色也温和了,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想给她暖一暖,这让林月儿的脸更红了些。君义成轻轻为她摩挲了几下,松开一只手,单手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林月儿感慨一个君王居然这般温和,但他的温和也掩盖不了身上固有的君主威严,威严和温柔并重,让林月儿脑袋有些迷迷糊糊。她只觉得,君义成的怀抱很暖,比那乘暖轿更暖上数倍,让她有了依恋的感觉。闻着君义成身上的奇楠香味,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林月儿脑中被混沌占领,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君义成取下林月儿脑后的玉簪,置于枕边。 二人就这样在榻沿上坐着,林月儿依靠在君义成身上。君义成一边轻抚着她的肩臂,一边低头看了看林月儿的脸。不知是不是烛火映照的缘故,林月儿的脸透红而朦胧,她的气息一下一下地落在君义成的颈窝里,君义成动了动,林月儿睁开了双眼。 君义成一手搂着林月儿,一手伸到她腿下,将她完全抱到了榻上,放她躺下,她悄悄捏紧了身下的床单。丝薄的寝衣滑落的一霎那,林月儿优美的肩颈线条完美地展现在君义成眼前。 君义成的衣袍也早已松散,常年骑射练就的肌肉线条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君义成俯身,二人的接触更加密切了些。“朕想,你应该知道,朕不凶。” 感受到一阵柔软的热度一下一下地覆上自己的肌肤,林月儿心口处砰砰乱跳,她当然能感觉到,君义成并不轻易疾言厉色,他的每一句话都简短而平静,他的眼神温和得就像他的动作一般。林月儿此时的心跳已不是由于害怕,而是初经男女之事的娇羞和不知所措。君义成在她的额上留下柔和的一吻,一只手轻拍她,示意她放松。他的每一下抚摸,每一个亲吻,都让林月儿的身子更暖一分,林月儿的心仿佛也感觉到更暖了一分。 昏暗中,她恍惚感到君义成的手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 夜深,殿外起了风,风儿仔细地抚过门边那棵柳树的每一根枝条,似乎在珍惜这宝贵的可以与它诉说心意的安静冬夜。 初七,新人入宫的第四日。 “臣妾等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愿吾皇万岁金安,皇后娘娘千秋祥福。”“平身。”“谢皇上。”清晨,皇后的令谨宫内,众位新人一齐拜见帝后,其他嫔妃则免去了今日的请安之务。 君义成将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沉吟半晌,道:“都各自报上罢。” “臣妾荷笠堂贵人刘氏。” “臣妾林氏,荷笠堂景常在。”君义成看着林月儿,盘了几下手中的沉香手串。 “臣妾许氏青蕊,荣久宫佳常在。”佳常在的主位即是敏嫔。 …… 一直到方答应方俞晴报完,才结束。君义成盘着手串,开口道:“既已入宫,那能和睦相处最好,即便你们彼此不能处成姐妹,也莫生出事端来,这些道理,朕想皇后已向你们教导清楚了,朕也无需多言。”“臣妾谨遵圣意,不敢生事惹祸。” 待觐见结束,众人依次缓缓离开,刘贵人因位分最高,站得离帝后最近,因而走在最后。君义成转头看向皇后:“等会儿朕去看望敏嫔。”“那臣妾便一同去吧。”“你风寒刚愈数日,近来又神思操劳,不宜太过劳累,就在宫里歇着罢。” 刘贵人听在耳里,若有所思地攥了攥帕子,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皇后仔细想来,自己的确是有些时日没好好歇息过了。前些日子天气急剧转凉时,她就染上了风寒,病还未好全,就忙着操持选秀事宜,新人入宫后她又多了许多事要打理,操心得觉都睡不安稳。 君义成一只手搭在皇后的手背上,“这些时日你操持太多,好好歇歇。上次去敏嫔宫里,回来时吹了冷风,朕看你这两日又有些咳嗽,叫下人炖些冰糖梨,你喝了歇着。太医开的药需按时吃着,若是身体不适,可偶尔免去各宫的晨起请安,你也可晚起些,冬日晨凉,皇后也须多顾着自个的身子。” 皇后一愣,刹那间眼里多了几分明媚,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似乎是第一次从君义成的口中听到这么多关怀的话语。或许只有在受病的这些时日,君义成对她才多了几分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和疼惜。平日,她与君义成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君义成敬重她,但她总觉得自己走不进他的内心;他时常征求她的意见,她却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君义成对待她,不像丈夫对待亲密的妻子,而更像是皇帝对待一个他所敬重的助手。 她不敢再多奢求,只盼和皇帝能够就这般一直彼此敬重,相伴到老,若能如此,哪怕没有额外的宠爱,她也满足了。 “妹妹,我听闻敏嫔娘娘身子不适,”一回到荷笠堂,月儿刚坐下,刘贵人就来探访,“敏嫔娘娘独自一人在宫中也是孤单,听佳常在说,每日的这个时候,敏嫔都要请嬷嬷来按摩,妹妹何不与我一同去荣久宫,陪伴敏嫔娘娘说说话呢?”月儿略一思考,“那要不要叫上方妹妹?” 刘贵人嘴角的笑意微微下沉,又马上恢复:“我是想,方妹妹胆子小,怕她见了娘娘失了分寸。再说,若是人多了,恐也扰了娘娘清净。” 见月儿还在思索,刘贵人直接拉起她,“我们就只过去陪伴敏嫔娘娘,抚慰几句而已,妹妹就随我去吧。”“也罢。”月儿只得跟着她走。 走到荣久宫门口,便见一位嬷嬷刚从里面出来,对二人行了个礼。“嬷嬷可是来照料敏嫔娘娘身体的?”“回二位主子,正是。奴婢刚为娘娘按摩完毕。”“嬷嬷慢走。”待嬷嬷走后,二人小心翼翼地迈进了宫门。 “皇上、娘娘,刘贵人和景常在来了。”辛柏见了二人,转身朝殿内通报。月儿和刘贵人穿过庭院,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下等候。“让她们进来。” 一进殿内,见君义成也在,月儿一惊。两人连忙蹲下,“见过皇上,见过敏嫔娘娘。”月儿心中有些不好,自己此番前来,只怕是扰了敏嫔和皇上的二人独处。“平身。你们也是来看望敏嫔的吗?”君义成问道。刘贵人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和榻上的敏嫔,又低下头去:“回皇上,臣妾和景常在听闻敏嫔娘娘不便出门,怕娘娘久居宫中难免孤单,所以特来看望,想着能为娘娘缓些烦忧也是好的。” “你们有心了,本宫一连数日出不了门,你们肯来陪着本宫,这份好意本宫心领了。”敏嫔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对她们破坏自己与皇帝的二人世界有什么不满。“赐座,上茶。”蓝珠和辛柏搬来两张凳子请二人坐下,紫玉端来两盏热茶。 刘贵人拿着盏盖轻刮几下,低头嗅了嗅,赞叹道:“娘娘宫里的茶香气非同一般,嫔妾谢娘娘厚爱。”林月儿也闻出来了,这是鼎山云雾茶,幽香如兰,滋味甘醇深厚,鲜爽香绵,芬芳无比。 “本宫不宜饮茶,这么好的茶留在本宫这里也是可惜,也只有姐妹们来时饮上一些。你们若是喜欢,本宫叫紫玉包两包给你们带回去。” 刘贵人使了个眼色,只见绘露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瓷瓶,雅致的卷草纹遍布青瓷的瓶身。刘贵人取出瓶塞,介绍道:“嫔妾前来看望娘娘,私心想着娘娘有孕,玉体须要宁神静养,茶水却连碰也碰不得。嫔妾带了些萤矛,虽不是大补之物,却最能安神养心,娘娘若每日泡上一点儿,晚觉也可睡得更安稳些。” 蓝珠接过瓶子,刘贵人继续道:“这萤矛呀,娘娘可用它代替茶水,清香味甘,却比茶水更止渴。” 蓝珠把瓶子递到敏嫔面前,敏嫔看了一眼,道:“刘贵人如此用心,本宫多谢你这份美意。”君义成也点点头,“刘贵人能有此敬意,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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