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扶起她的身子,在洞壁上铺好蓬草,让她半倚而坐,见茗月的嗓子干哑到发不出声,他又急忙跑向洞外,不到片刻又双手捧着碧绿的荷叶走来。 “这是?” 茗月望着荷叶上滚动的晶莹水珠发愣,她的确干渴难忍,但却不知这是他从哪儿弄来的水。 狼王看穿了她的疑惑和担心,便指着洞外青翠的绿竹,对茗月解释道:“放心,是......是露......露,可以......喝。” 他一边解释,一边做出喝水的动作,茗月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这是朝露水,莫非是他亲自接来的? 茗月接过荷叶一饮而尽,清晨的朝露划过干涩的喉口,从里到外传来一股清甜,她的嗓子不再像方才那般沙哑了。 “多谢你,可是,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我们......从前认识吗?你为何知晓我的闺名?又为何三番两次的救我?” 这个男子的面孔明明瞧着陌生,可却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狼王怔怔地盯着茗月,他以为茗月只是没认出他来,于是,他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来解释自己就是当年被她救下的狼孩。 无奈两人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茗月压根就不明白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 她摆了摆手,罢了,解释也是白解释,目前当务之急也并非知道这些,她迫切地想要回家,不知尚在京城的阿父是否知晓她被人掳走,还有茗星、茗晟以及继母丁氏他们是否也遭遇山匪劫抢?他们如今又身在何处? 身在长安城的易太傅在归乡临行前得知了家眷遇匪一事,他险些晕厥了过去。 他追问当时随家眷归乡的仆从:“夫人和星儿、晟儿、月儿他们人呢?”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褴褛的衣衫显得狼狈不堪,他颤抖的声音嗫嚅道:“回禀家主,当时劫匪贸然来袭,多亏细君急中生智,将马车上的财物悉数弃掷,这才保住了公子和女公子的性命,他们如今正在回江南的路上,差小的回来报个信。” 闻言后,易太傅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损失点财物算不得什么。” “可是,家主,大女公子她......” 还未等易太傅坐下,小厮便将茗月被贼匪掳|掠之事悉数交代出来,年过半百的老太傅遽然间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惊呼道:“你说什么?你说月儿怎么了?老夫的月儿她......” 家中的老管家卢氏见状,急急忙忙地上前扶起易太傅,拍抚着他的前胸,劝慰道:“家主莫着急,身子要紧,老奴这就派人去寻女公子。” 原本定好的归乡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扰乱了。 易太傅背着双手在堂前踅来踅去,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天色渐暗,还未见派出去的护院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果到明早还未能寻回茗月,恐怕只会凶多吉少。 派去的人是他精心挑选的看家护院,个个身形精壮,就算是半路遇上劫匪,这数十位护院个个身手不凡,未必会输给那些劫匪。 可为何这些人去了老半天都没半点消息?这让焦急等待的人那颗悬着的心始终都放不下来。 卢管家眼看夜深了,便欲搀扶着易太傅回屋休息。 “老卢,你跟了老夫也有几十年了,你了解老夫的性子,月儿至今生死未卜,老夫这个做阿父的又岂能睡上安稳觉?” 易太傅招手唤来婢女,命其为他泡壶安神茶,他今夜就守在厅堂之上等待月儿的消息。 卢管家劝说道:“家主,女公子的性命固然重要,可老夫人出殡的日子也不得耽误呀!” 这位老管家跟随易太傅多年,他就是因为太解太傅的性子,知道他是个尤为重视孝道的人,怕他因为此事而误了老夫人的丧葬,往后又该自责不已了。 女儿生死未卜,逝去的阿母还在江南故乡等着他送葬。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孝道,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这时,卢管家提议:“家主您因为女公子的事已经耽搁了一日,明天必须得启程了,否则误了出殡的日子,那老夫人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呐!至于寻找女公子一事就交给老奴来办吧,老奴答应您,不管女公子是生是死,一定会把她带回来了的。” 易太傅没了法子,只好顺着老管家的意思,先行前往江南会稽。 待到归乡时已是数日之后,这一路上的颠簸加上对茗月安危的担忧,使得年近六旬的太傅霎那间苍老了许多。 马车行驶在江南小镇的青石路上,时隔多年归乡竟让这位老太傅不禁老泪纵横,感慨万分。 他心疼自己那命苦的阿母,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早早离去。 “家主,老宅到了,小的扶您下来。” 或许是因为长路的颠簸,又或许是因为忧思过度,易太傅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就连起身都得靠仆从帮忙。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宅子,尚未推门就能听见里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灵堂上跪着几排人,老夫人的尸身安详地躺在灵柩中,面部殓了妆,肤白颊红,仿佛只是睡着了般。 易太傅的续弦,妻丁氏率先注意到他的归来,暗中推了推跪在蒲团上瞌睡连连的易茗星,给她使眼色。 茗星转头瞧见易太傅,突然间冲过去,嚎啕大哭地跪在他脚下,哭喊道:“阿父,是星儿不好,没有保护好阿姊,您打死我吧,呜呜~”
第10章 阿兄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而跪坐在老夫人灵柩前的丁氏也不忍心见女儿这般自责,也哽咽了几声对易太傅说:“夫君,您总算是回来了,你可知当时的情形有多危险吗?差一点咱们母子三人就要无命归乡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月儿为什么会被掳走?” 易太傅虽满腔愤怒,但对面前这个小女儿却始终不忍心嗔怒于她,他将跪在地上的茗星扶起,质问丁氏。 丁氏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问,她掏出绢帕摸了摸眼角的泪珠,呜呜解释着:“当时,咱们一行人行至狼牙山下,那时天色已暗,我吩咐赶车的车夫加快点,可谁知,还未走出狼牙地界,就遭遇了劫匪,那群人一个个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甚是可怕。” 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眼里露出惊恐和劫后重生的庆幸感。 “我为了保住孩儿们的性命,将那些随行带着的几箱财物都拱手让给了劫匪,乞求他们当放我们一条生路,劫匪搬走了几箱子银两珠宝,还是不肯走,他们瞧见了月儿腰间的翡翠玉佩,便想抢过来,夫君你也知道,那是先主留给月儿唯一的贴身之物,月儿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将她阿母的遗物交出来。” 听到此处,易太傅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他甚是了解茗月的性子,那翡翠虽说不算个值钱的东西,但因为是她生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所以断然不会交出来。 他问:“所以呢?所以他们因此掳走了月儿吗?” “夫君,当时我极力阻拦过,可那些禽|兽般的劫匪欲求不满,他们不仅要钱,还要人,月儿性子刚烈,他们强行将她带走了。” 丁氏说及此事,茗星嚎啕一声哭了出来,“阿父,是星儿的错,阿姊当时执意下马车,星儿没能拦住她,后来她就被劫匪抓走了,呜呜呜~” 这母女俩口径一致,声泪聚下地解释着,她们算准了易太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正因为他对茗星这个庶出的女儿尤为偏爱,所以这件事就并未怀疑她们。 可她们这番说辞经不起推敲,仔细一想便知事有蹊跷,只是听者不愿去推敲而已。 是夜,身为老夫人唯一的儿郎,易太傅是今夜的守灵人。 他身着斩缞,头戴首絰,毕恭毕敬地跪在棺椁前,垂首闭眼,正在为逝去的老夫人诵经。 午夜过后,来奔丧的远方亲戚都离开了老宅,偌大的宅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夜风穿堂,撩动着牌位前的白烛,烛光下,一个瘦长的身影立在他身后。 易太傅猛然一惊,回首一瞧,竟是自己的四妹,也就是老夫人所出的一男三女中年纪最小的那位。 他拍抚着受惊的心,低声埋怨:“你来了怎么不出声?险些被你吓死。” “小妹什么都没做就把你吓了半死?阿兄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放肆!在阿母面前也敢对为兄不敬?看来平日里我太过纵容你了,还不快在阿母面前跪下?” 四妹名曰琦兰,老夫人年近四十才得此幼女,因此,易琦兰打小就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疼,惯出了她那乖张的个性。 别的姊妹或许还畏惧这个在京城做太傅的兄长,可她不怕。 从阿兄娶了那位丁氏作为续弦之后,她哪哪儿都不满自己的阿兄。 如今若不是在老夫人的灵前,她早就回怼过去。 易琦兰跪下身子,满是怒气地对易太傅说:“一码归一码,我易琦兰只会给阿母跪,今儿个咱就在阿母的牌位前把话说清楚。” “你......”易太傅不懂她在气什么,自己难得从长安大老远回来一次,兄妹之间不叙叙亲情,反倒一见面就跟他吹胡子瞪眼了? “你这丫头,都已经为人母了还这般无礼?长兄如父,为兄今天定要在阿母的牌位前好好管管你!” 话音刚落,他拾起地上搅灰的木棍,指着易琦兰。 易琦兰也不认怂,她大声质问道:“阿兄这是被丁氏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吧?她今日的那番说辞漏洞百出,分明就是她存心害了茗月,你妄为茗月的阿父,你肆意偏袒丁氏母女,你这么做对得起蓉儿阿嫂在天之灵吗?” “简蓉是你的阿嫂,那丁湘就不是你的阿嫂么?她不是妾,她是你阿兄明媒正娶续弦的妻!我不许你这般污蔑她!” 易太傅将手里的搅灰棍重重地耍在她脚下,啪的一声打破了易府老宅死沉的静。 简蓉是茗月的生母,简氏一族亦是文官出身,与易家门当户对。 简氏素来与易氏交好,简蓉又是简氏的嫡出千金,从小知书达理,聪颖过人,深得老夫人的喜欢。 而易琦兰之所以处处维护那位病逝多年的阿嫂,是因为简蓉在未出阁前就时常被老夫人带回易府,当干女儿养着。 那会儿的易琦兰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顽皮的年纪,经常被她的阿父训斥与责罚,而因贤惠和善的简蓉多次都她说情,这才免了她不少鞭子。 易琦兰跪在老夫人的灵柩前哭诉着:“阿母,你曾将蓉儿阿嫂当作自己亲生女儿那般疼爱,她就只有茗月这一点儿骨血,却被你那宠妾灭妻的好儿郎给害了!我易琦兰就算是与阿兄断绝关系,也要为蓉儿阿嫂和可怜的月儿讨个公道!” “够了!”易太傅驳斥道:“你说月儿是受丁氏的陷害,有何证据?丁湘虽然出身低微,她虽是月儿的继母,但这些年来,她将月儿视如己出,甚至待她都比星儿好,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污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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