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平帝看向她:“你这是怨朕?” 二公主笑了起来,额间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去,衬得她状似恶鬼:“儿臣当然不会怨恨父皇,怨也是怨生儿臣的那个婢女不知好歹,冲撞了贵人。” “你知道就好。” 二公主捏紧手心,她的笑容越发明显:“父皇,北蛮竟敢公然掳走我朝的皇子和世子妃,子言此为,虽有不妥,但也不乏具有震撼作用。” 文平帝又不说话。 烛火摇曳着,蜡珠滴落在桌面形成斑块。 半响,他才突然发声道: “所以,你也认为,子言所做并无不妥?” 二公主转了转眼珠,她的面色难得透出些严肃来:“当然不妥了,子言所作所为,完全是挑衅了父皇的颜面。儿臣认为,等子言回来,再做处置。” 文平帝突然站起身来,烛火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似是洪水猛兽: “晏清的十二护卫还在世间?” 二公主的眸中显出几分深思,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儿臣并不清楚。儿臣因伤早已从战场上退出。” 血迹成斑黏在二公主的面上。 文平帝掀开眼皮看她:“你走吧。” 二公主俯身跪地:“儿臣告退。” 她刚扭过身子,就听见文平帝在后面说道:“呈秀,你说,卫家嫡长子卫渊的正妻之位迟迟不定,是在想干什么?” 李呈秀还未说话,就听见文平帝叹息一声,他说:“问你有什么用呢?退下吧。” 李呈秀俯身行礼:“儿臣告退。” 转过身的时候,她的面上再无任何笑意,血斑垂落在她的眼角,似是血泪。 李呈秀路过仍旧跪在原地的玉贵妃,她看了片刻,突然俯身凑到玉贵妃的耳边:“玉贵妃娘娘,你的身子再往左移了移,露出下垂的眼角,声音再哑点,会更像哦。” 她欣赏着玉贵妃刹那苍白的面色,勾唇笑了起来,声音却压低:“娘娘,记好了啊。” 宫内的风越发阴凉,吹拂着柏树的枝叶。 李呈秀的面色完全阴沉了下来。 . 桑衫并没有走,他甚至拉着凳子坐在元芷的身边,唇边勾着笑看向她,用南朝的语言道:“在下名为桑衫,请问女郎的姓名?” 元芷虚弱的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摇了摇头,表示她现在无法说话。 桑衫“哦”了一声:“在下忘记女郎无法说话。但在下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在下的部下本来只是想带□□的十二皇子回去见见他的四皇姐。” “他的四皇姐太想念故乡了,在下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在下的部下愚钝,错抓了女郎,实在不该。” “本来在下想要放女郎走,但现在在水路,在下又见女郎愁眉不展,心生怜意。 “在下目前只是想带女郎去在下的故乡看一看而已。女郎不必担忧。” 他将刚端上的佳肴推到元芷的面前:“女郎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在下实在是不忍心让这么漂亮可爱的女郎饿肚子。” 元芷垂眸看向桌面上的饭菜。 她敢吃硬馒头,确实不敢吃面前发着热气的佳肴。 可桑衫这个神经病死死地盯着她看,元芷忽而抬起了手,在桑衫如同虎狼般的视线下,她拿起了筷子,夹住菜肴,直接放进唇里。 她吞咽下去,扭头看向桑衫,忽而,弯唇笑了起来,她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桑衫呆怔的看着她的面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它们鼓动着,击打着他的血管和心脏。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得到她。 元芷注视着他的面容,看见他又用北蛮语说了句“月亮”,然后又骂了句脏话。 元芷像是不理解他说的话一样,仍是弯唇看他,甚至还以为他听不懂,苦恼的歪了下头,又重复了一句。 谢谢。 线人来报,世子妃元芷虽说是礼部尚书新找回来的嫡女,但却从小生活在乡,没受过一天好日子。 若是这位女郎从小跟着他,他一定会建个最华丽的金笼把她囚起来,日日投喂。 思之及,桑衫的笑意更加温柔了些,连带着声音都喑哑了些,他的左手神经质的颤了起来:“女郎若是爱吃,就多吃些。女郎看起来太瘦弱了,等到了在下的故乡,一定会好生养着女郎的身体。” 元芷瞄见他的动作,极为听话的又将菜肴塞进自己的嘴里。 桑衫又道:“既然在下也并不知道女郎的姓名,就称呼女郎为月亮,如何?” 元芷笑意单纯的点了点头。 月亮。
第42章 梧州 ◎物尽其用◎ 山路并不好走, 更何况是在夜间,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掉落悬崖。 白虎落后李巍半步,他小心的提着建议:“世子。北蛮若是想回到他们的领地,最省时的路线是到达梧州再到青州最后到达洛北。” “我们可以稍作歇息……”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地, 就看见李巍掀起眼皮, 看了下他。 白虎立马闭上嘴。 这位世子爷与晏清王爷完全不同——王爷可以称得上风光霁月, 而世子爷表面看上去清风朗月的, 实际上睚眦必报。 天色微微有些发亮, 白雾轻灵的遮盖住他们的视野, 却又被初升的阳光驱散。 前路开阔,山水映入他们的眼前。 . 船停了下来。 外面有人用北蛮语交谈, 说是“到梧州了”。 元芷似是因为船停,茫然不解的侧头看向桑衫。 桑衫面上的笑意更甚,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元芷的头发, 却被元芷侧身躲过。 怒气一瞬间迸发在桑衫的心间,却瞄见元芷的面色通红,立马笑了起来:“是在下冒犯女郎了,应该到第一站了。女郎请随在下下车。” 中途元芷和十一皇子被半逼着换了身金闪闪的锦袍,面上也不知道被北蛮的女郎用了什么涂了上去。 元芷唇角很小弧度的笑了下,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沮丧的垂下了头。 桑衫停顿了下,如狼般的浅绿色眸子盯紧元芷。就在元芷以为不可能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又忽而笑了起来,唤人拿来铜镜。 桑衫将铜镜递给元芷。 元芷唇角的弧度明显增大, 单纯的点了点头, 又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她接过铜镜。 铜镜上隐隐约约映出个少年郎的影子, 面部轮廓并不锋利,甚至带了点稚幼来,弱化了元芷面上的柔弱,反而显出几分张扬来。 但她身上仍穿得是女郎的衣裙。 元芷面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奇,将铜镜递给桑衫,笑了下,余光瞄见桑衫的面色恍惚了瞬。 她的头上被戴上了斗笠。 十一皇子的面容却完全变了个套,被人打晕,用黑布遮着,直接抱在了怀里。 梧州接近北部,与上京温柔乡不同,风中都带了些瑟瑟的凉意。 桑衫牵起元芷的手,两人身上穿得都是同色系金闪闪的衣袍,看起来像是初来乍到的商人夫妇。 桑衫身后被遮盖了原本面容的北蛮人用着流利的南朝话与摊贩交流。 桑衫却带着元芷绕了许久的路,直接进了一家酒楼。 元芷侧眸看去,酒楼上面的匾额上写着“水云间”。她的瞳孔缩了下。 桑衫。 . 李巍翻身下马。 一旁的白虎赶忙将晏清王府的令牌递给城门校尉。校尉连忙接过令牌,看了几眼,又讨好似的将令牌重新递给白虎。 “文平帝真是物尽其用啊。” 白虎穿着黑衣,他两手交叉背于脑后,跟在李巍的身后,随便嘟囔一句。 现在文平帝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肯给他们放行。 估摸着等世子回了上京,就又要遭大罪了。 要他说,等到北蛮和南朝撕破脸了。 世子再上书出兵,不就能回到洛北了吗? 这个世子妃,真是个祸害。 走在前面的李巍似是知道白虎在想什么,突然出声道:“白虎,世子妃回来后。若是让本世子看到你阳奉阴违,你就直接去领罚吧。” 白虎本就被李巍的突然出声一惊,又听了他的话,后背莫名其妙出现凉意。 他缩了缩脖子,认怂道:“是,世子。” 梧州人向来开放热情。 白虎又长了张长辈都喜欢的乖巧脸蛋,他很快和后面的摊贩混熟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今日来梧州的外乡人挺多的啊。” 白虎笑了起来,拿起一根木簪看,直接买了下来:“我和我兄长本是来上京赶考,但无奈时运不济,没上榜。唉,现在正准备打道回府呢。” 摊贩将铜板递给白虎:“在你们之前,就来了四波外乡人啊。” 李巍笑了下。 北蛮人也挺聪明的。 现在估计不止梧州,连带着青州、洛州,估摸着都来了许多外乡人。 李巍没管白虎抬步向前走去。 腿部突然被孩童撞了下,李巍低眸看了过去。 这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他拿着比他身高还高的稻草杆,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男孩死死地抱着稻草杆,也不免将糖葫芦渣落在李巍的身上,男孩急得快哭出来了:“惊扰了贵人。” 李巍并没有安慰他,垂眸扫过去,眸光淡漠,却从袍间拿出银两递给男孩。 李巍直起身子,眸光一扫,看见稻草杆上的形状奇怪的糖葫芦——南朝的糖葫芦做法大多都是山楂滚了层大火熬制的糖浆,而这上面的糖葫芦除了山楂还有青枣滚了圈糖浆。 他的眸光定在上面。 李巍下学堂较早时,给元芷做过荔枝裹着糖浆的“糖葫芦”。 梧州纷乱的街道似是猛然止住了。 李巍听见自己出声问道,连带嗓音都带着颤音:“这种糖葫芦是谁教你做的?” 李巍的心似是被绳子高高提起。 他的胸中忽然涌出难以言喻的害怕。 男孩还没从恐惧到喜悦这个状态过度出来,猛然听见身前的人这样问,抽泣着:“昨天来我这里买糖葫芦的夫人说的。” “她现在在哪里?” “哪里?她跟着她的夫君去了梧州刺史家。” 白虎从后面连忙赶上李巍:“少爷,刚才在城门前发现了这个。” 【近日,吾将为小女梧澄举办比武招亲,还望各位文人义士给老夫个面子前来参加。梧州刺史梧田留。】 男孩也颤巍巍的抬头看了过去。 他虽然不识字,但认识上面的“虎爪”标记,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梧小姐今年十六岁,但仍没有人上府提亲。梧刺史便想办一场比武招亲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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