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一刻,能一直看着我吗?” 李巍的话音刚落,便睁开眼,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喘息起来。他将额头贴在元芷的额头上,声音又轻又低,似在呢喃。 “对不起啊,阿芷。 “我为什么不能早点遇见你呢。” 梧澄的声音隐约传到元芷的耳中,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脚步声逐渐远离了这扇门。 元芷的手颤了颤,她抬眸看向李巍。 他的双手撑在软塌上,马尾松垮的垂落在肩颈上。 十四岁的李巍,少年意气,张扬恶劣。 十七岁的李巍,颓废不堪,压抑沉闷。 怎么变了这么多啊。 这该受了多少苦啊。 元芷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她抬起眸子,伸出手拉住李巍的衣领。 李巍垂眸看她,自觉俯身,喉咙滚了滚。 李巍嗓音放轻的问:“怎么了?” 他的酒窝处被人一触即离,李巍猛然间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元芷的眉眼弯了一瞬,她的手移到李巍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 李巍将手面朝向她。 他感觉掌面细微的痒了起来。 她写了句, 李巍忽然间意识到她的笔画。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喉结不知所措的滚了滚,衣袖阁内的声音如海水般在他的耳前退潮。 安静的阁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她写得是, 我心悦你。 元芷收回手指,指节却仍是颤动了些。 子言,我们认识很久了啊。 只是你忘记了。 . 灰白的鸽子震动着翅膀,灵巧的钻进夜空,逐渐与暗色融为一体。 枝叶的落地声“啪”得一下掉在地面,客院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又重新掩上。 “这是往来的书信。”暗沉的夜色下,说话之人的手很小,放于书信之上,衬得纸张更大了些。 她的声音比较脆,但可能是因为掩盖声线的原因,带了些哑意,语气却满是怀疑:“你真的能帮我吗?” 流苏帘内坐着一个人,月色透过疏窗只能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墙面上,那人一直没动,片刻,带着笑意的声音很轻的说了出来。 “梧小姐,因为你无人可信了吧。” 墙面上的影子轻微的晃动起来,流苏帘被人拨开,露出张倾城面。 正是元芷。 梧澄的瞳孔微微缩大些。 明明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元芷处于弱势,而不过几天,情势却直接逆转起来。 元芷看向梧澄紧攥着的书信,又笑了下,她看向梧澄的瞳孔:“梧小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梧澄的手抖动起来,她将视线移到元芷的面上,嗤笑一声:“你不就是等着我把东西交给你马,现在倒是知道假惺惺的问上一句,我想好了没有?” 她将书信重新拿起:“如果说,我拿的是假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世人做事,总有痕迹。梧小姐,书信并不能代表什么。” 元芷的面上始终带着笑。 这种笑意浮现在她的面上如同一张根本撕不下来的面具,虚假又仁慈。 梧澄顺着她的视线移到窗外。 火光映在她的眼中,闪动起来。 元芷歪了下头,看向梧澄,用食指轻抵住唇部,笑意浮现:“嘘,你看,着火了呢。” 梧澄的瞳孔缩了缩,她注视着着火的位置——那是父亲书房的位置。 尖叫声、恐惧声和怒骂声一股脑的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梧澄颤着手将书信递给元芷,她看元芷片刻,突然跪了下来。 屋内并没有点烛火,火光映出的光亮大喇喇的透过疏窗映了进来,照在梧澄晦暗不明的面上。 梧澄俯身叩首,她说:“梧刺史通敌叛国之事,梧家并不知情,若圣上怪罪,民女愿一力承之。” 梧家一辈子忠君报国,梧澄的兄长皆跟随着晏清王爷上了战场,后来却不幸战亡。 从此以后,父亲像是变了个人。 在梧澄刚及笄那年,便联系世家子弟,意欲将梧澄嫁出去。 梧澄早年丧母,对于父亲的安排,她并不抵触。 直到有天,她偷溜进了父亲的书房,准备看一看父亲为她选中的郎君是哪位。 郎君画像堆积在父亲的书桌之上,梧澄探着头不知羞的评点起来。 梧澄拿起一幅画像,准备起身,可能是弯腰时间过长,她起身时猛然撞上了旁边的书架。 纸张和书籍从中掉了出来。 梧澄蹲下身子去捡。 不料,她看见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她其实并不认识,只认识父亲的章。但她对这封书信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恐惧。 她做了个胆大包天的决定,跑到书桌边,将字迹在宣纸上还原了出来。 梧澄刚将宣纸塞进怀里,书房外传来了慢悠悠的脚步声。 恐惧却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她赶忙将书架上的书信复原,又将画像重新放好。 门“吱呀”的响了起来,父亲看见她的那一刻,眸中似是闪过警惕,可能是想到她并不识字,又松了一口气,问她, “梧澄,你来这里干什么?” 梧澄看着父亲一系列的反应,心脏不可抑制的沉入谷底,她的手乱颤起来,只能将手背了过去。 她仿佛站在自己的对面,看见自己扬起了抹笑,声音清脆道:“爹爹,我来看看你将我许给了那家公子。” 她看见自己又嘟着唇,指向旁边的书架:“爹爹,我刚才起身,将一些书籍弄到地上了。” 她扬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不过,我又给你弄回去了。” 父亲的视线从明显摆放杂乱的书籍上移开,放在狼毫上,走了过来:“梧澄……” 梧澄的心脏乱跳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害怕,她猛然间深深的害怕着她的父亲。 父亲的眸光一寸一寸的在书桌上刮过,抬手捏起了画像,看了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梧澄,你不喜欢这位公子,也不能将他的面容叉掉。” 梧澄感觉自己的心脏落回了实处,她僵硬的转过头,脚步不受控制的跑到父亲的身边,像往常一样搀着父亲的手,嘟着唇,随意拿起几张被她叉过的画像:“我不喜欢他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 父亲好像是相信了。 梧澄软着腿离开了书房,她不敢将书信递给别人,也不敢将书信放在闺房,只能每日将书信揣到怀里,甚至,拿起了书籍,偷溜出去听夫子讲课。 南朝有律:女郎出嫁后与娘家无甚关系。 梧澄才知道了,父亲一定要她出嫁的原因。 因为,那是一张通敌信。 世间男子大多爱美丽的皮囊、纤细的身材。 梧刺史的女郎吹了风寒,大夫齐齐为她治病,却始终不醒,醒后却食欲大增,成了个胖子。 婚事便完全告吹。 梧澄每日怀揣着信,生活在恐惧之中。 她越恐惧便越吃得多,由此,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而元芷被桑衫带到府内时,第一次注意到梧澄时——便是梧澄与她父亲的对话。 她的话音刁蛮任性,是在争论比武招亲的事情,但是眸光有时却闪过恐惧和害怕——这种眼神,元芷很清楚,因为,她小时候,每每面对养父时,也控制不住的露出这种眼神。 他们有矛盾,或者说,这位女郎在单方面的害怕恐惧她的父亲。 为什么呢? 明明从表面上看,梧刺史挑不出任何毛病,为人大方——府内接济了大多外乡人。 他的面容慈祥,对待梧澄的不满,也是耐心劝告。 而正是完美,才让人恐惧。 于是,元芷接近了梧澄,她故意在梧澄的面前露出被绳子捆伤的手腕。 果然不出所料,梧澄上钩了。 至此,便一切好谋划了。 元芷拆开书信,一眼扫了过去。 她看书速度极快,片刻,便看起了第二封。 门外响起“啪啪”得声响,元芷的手一顿,将书信塞到梧澄的手里,用口型说了句。 去衣袖阁。 她快速的打开窗户,让梧澄出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过□□速,以至于,门被人撞开的时候,与坐在床边的元芷隔着流苏帘遥遥对视。 桑衫掀开流苏帘,对着只身穿里衣的元芷道:“月亮,府内起火了,赶紧离开吧。” 元芷茫然的对上他的视线,眸中透露出恐惧。桑衫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带了起来。 今晚注定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晚。 桑衫将身上的墨绿色大氅解开,搭在元芷的肩上,并握住元芷的手,直接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他走得是后门。 一路上,两人遇见了数不胜数逃窜着的丫鬟和侍卫。 华美的簪子和金银松垮的掉落在地面抑或者是树上。 后门放着轿子——很普通的那种。 桑衫一将元芷塞进轿内,元芷便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打更人迷糊的垂着眼,被尖叫声惊醒,掀开昏昏欲睡的眼皮看了过去。 漫天的大火映在他的眼中,他恐惧的跌落在地上,锣摔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 他大叫了起来, “失火了,梧刺史府内失火了。” 烛火明灭的亮了起来。 马车快速的行驶在栈道之上,扬起阵阵灰尘。 湖边的光亮映进桑衫的眸中,他的瞳孔皱缩,突然高声道:“转头。” 他话音刚落,分布在湖面零零散散的火光快速又不失整齐的将他们围堵了起来。 马车刚一掉头,桑衫便撞入一双暗沉的眸子,恍惚那一霎那,他以为是晏清王爷。 但眼前这少年年岁看起来并不大,穿着茶白色衣袍和同色的大氅,映得面容更为俊秀。 “三皇子,”他的唇边笑了起来,火光映在他的面容,勾出两个酒窝,模样甜蜜又纯善,语气却森然:“你出逃的时候,带着我的妻子不成样子吧?” 桑衫也笑了起来,他在心里默念着援兵来的时候,与李巍交谈道,眸中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世子的妻子?在下倒是没看见,再说了,世子的妻子失踪,怎能找在下呢?” 李巍并不想和他交谈,他歪着头笑了下,语气平淡:“三皇子是想等援军吗?” “不好意思啊,三皇子可能等不到了啊。” 桑衫的瞳孔控制不住的缩了下。 锋利的长剑对准了马车。 李巍抽出长剑,借着马匹的力量翻身上前,长剑直指桑衫的额间。 锋利的剑面映出桑衫微放大的瞳孔,他翻身避开。 可谁知,李巍并没想攻击他的额面,反而,快速的捏住长剑,割开桑衫的手腕,鲜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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