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之期已到,康国几个侍卫闹着要讨说法,好在之前鸿胪丞已经着人将他们安排去偏远院落,任他们吵闹声音再高,也不至于惊扰别国使臣。 只不过苦了引他们到偏殿这一路的梁眠等人,耳朵都快要聋了。 苏露青等人在外等候通禀,进入偏殿,面见皇帝。 元俭的脸色依然不太好,勉强靠坐在榻上,先安抚了那几个康国侍卫两句,随后看向秦淮舟,询问结果。 听到秦淮舟说,康国使臣是自缢身亡,且当晚鸿胪客馆内无人见过有女子进入康国使臣院落,康国侍卫长立即大声反驳: “撒谎!齐人,撒谎!” “明明、有个女人,来过!” “王子,就是因为,见了,那个女人,才突然,死了!” “她,是皇后,的人!” “我国王子,怎么会,自己,杀自己?” “叫,皇后出来!对峙!” 康国那侍卫长不断叫嚣,剩下几个侍卫也跟着呜嗷乱叫,偏殿内一时间全是他们喊叫的回声。 眼见着元俭的脸色越来越差,秦淮舟先向着元俭行了一礼,而后说道,“既然康国使者不信此案结果,不如就当着陛下的面,大家从贵国王子的尸身上说真相。” 康国侍卫长立时反驳,“我国王子,都,死了,怎么,说话?” 苏露青朝外打了个手势,跟着道,“人虽不在了,但证据还在,只要证据确凿,便是铁证,无论是谁都做不得假。” 元俭点点头,“不错,就这么办。” 元俭发话,那几个康国侍卫也不敢再坚持,只退到一边,怒视这苏露青,看她接下来要怎么编瞎话污蔑王子。 康国使臣的尸身停放在院中,另有几名宫人站在一旁,随时等着核查里面递出的种种特征,并进殿复述结果。 核查开始,苏露青缓声道,“自缢之人,两眼闭合,口唇色黑,加上贵使的舌头伸出在外,面色紫红,嘴角、前襟有残留的口涎痕迹,说明他勒住的是喉咙之下,那么这一处地方也应该是紫红色,或是有黑色淤青。” 不多时,宫人进殿来报,“脸上特征吻合,脖子底下有黑色淤青。” 之后苏露青所说的各项自缢者特征,也都由宫人一一证明无误,与殿外停放的康国使臣尸身特征吻合。 “……如此,贵使的确是自缢身亡。”苏露青最后总结道。 康国侍卫长这时候又喊叫起来,“不可能!就算,王子是、自缢!那也是,因为,被,皇后,派人盯着!” 苏露青转头笑着看他,问,“你的意思是,贵国王子听到别人让自己死,非但不反抗,还乖乖拿出绳子,自己把自己绑上,然后吊在梁上,踹翻凳子?” 寂静无声的殿内,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噗嗤”。 苏露青眼尖,看到元俭作势侧过头,手抵在唇上,看似在思索,实则就是在偷笑。 嗯,陛下肩膀颤动的幅度有些过于大了…… 殿内其他人也有些忍俊不禁,只不过碍于天子近前,不敢失仪。 康国侍卫长也憋了个红脸,本来汉话就不流畅,现在更不流畅了,“胡、胡说叭叭!骑个李子!我王子、为何要,听话?” “那自然是因为,”苏露青迅速冷下脸,扬起声音,“尔等并非真正的康国使臣,此番进京,本就为了破坏两国邦交!” “……什么?!” 在场者惊愕万分。 随同在偏殿内的鸿胪寺官员以鸿胪卿为首,俱是面露惊讶,互相交头接耳。 元俭迅速调整好神色,“此话可当真?” “陛下,这是真正的康国使臣亲笔所写书信,上面盖有使臣印。”秦淮舟跟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书,呈给元俭。 “此信先于这几个所谓使者被送入京中,因其内容过于匪夷所思,起先,臣并不信。” 秦淮舟说着,又取出另一封密信,交由元俭身边内侍,接着道,“但巡边将军有密信同时送到,言其在边关之外发现康国使臣一行,他出手相救,万幸救回这些人的性命。他得知有歹人已与车冉国联手,欲借此机会破坏邦交,再借道给车冉国,助车冉国进犯我大齐边城。如今贼子已借人命,公开挑衅我大齐,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还请陛下定夺。” 两封信看完,元俭已是冷笑连连,直接号令左右,将那几个康国侍卫拿下。 康国侍卫长见事情败露,被押走之前依然抻着脖子大喊,“晚了!你们晚了!你们,就等着,我国大军,压境!把你们,杀杀杀杀了!” “聒噪。”元俭捏着眉心,头疼起来,示意内侍元康健给自己按按脑袋。 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看殿内众臣。 其中为首的苏露青、秦淮舟二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动作,都是微微倾身向这边,面带关切,紧张的注视自己。 元俭:“疑案既已查明,皇后嫌疑洗清,此事就到此为止。” 心中暗想,这两人之前水火不容,今日配合起来,倒是难得的默契。 甚好。
第21章 第21章 听到元俭这样说,偏殿里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众人正要行礼告退,秦淮舟的声音,在这时候却又响起,“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秉。” “哦?”元俭扶着元康健的胳膊,正要起身,听到这话,慢慢坐回去,“说。” “假冒使臣一案,还牵扯到朝中内应,此人与康国人联手,混淆真相,污蔑皇后殿下,应当严查。” 听到“污蔑皇后”,元俭的脸色再次沉下来。 他环视殿内众人,而后重新看向秦淮舟,“是何人有此嫌疑?” “鸿胪卿,丁承。”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随着秦淮舟的话音一起落下去。 跟着就听见鸿胪丞小声惊呼,“鸿胪卿!鸿胪卿晕过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扶起丁承,掐人中、掐虎口,依然没将人叫醒。 鸿胪丞满头大汗,努力搀着丁承,还在努力帮他解释,“这几日鸿胪卿带着我等,不眠不休协助大理寺调查案情,都没怎么合过眼,鸿胪卿年纪大了,想来是因为刚刚见到案子有了结果,心里那口气一松,就、就昏了……” “难道不是被吓昏的么?”苏露青忽然出声。 她看着两眼紧闭的丁承,目光一转,落在他还没来得及彻底藏进衣袖里的手上。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那只手紧张地缩了一下。 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侧出一步,刚刚好可以让元俭看个正着。 元俭在上面发话,“有何凭证?鸿胪卿也是朝中老臣了,若无证据,便是污蔑老臣,传扬出去,恐怕会寒了朝中元老们的心。” “陛下说得是啊……” 殿内其他臣子跟着点头道,“鸿胪卿在朝为官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若只是因为一个无端的猜测,就抹杀这样一位老臣,实乃寒了天下人的心。” 更有人趁机指责,“苏探事如此落井下石,难道不知天理昭昭的道理?” “陛下,”苏露青并未理会那些指责,只转向元俭这边,“方才使臣一案,当着那些康国人的面,臣只讲完了一半,另一半涉及我大齐内政,不足为外人道,故而并未说明。” 元俭扶住额头,抬手示意,“速速说来。” “案发时,现场除了有假康国使臣的尸体,还有两具被从外面扔进来、试图混淆事实的尸体。” 苏露青跟着从发现女尸面容被毁的疑问讲起,一直讲到昨日西市渡口的另一具女尸。 期间秦淮舟不时补充,两人一个语速利落,一个语音和缓,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反倒将殿内一开始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氛淡去不少。 梁眠和尹唯也随着他们的进度,向上呈去一些案卷文书,供元俭翻阅。 “……那第一具女尸的死亡时间与假使臣相隔不远,颈上的一圈勒痕,表明她是被自己毫无防备之人从背后下的杀手。 事后那人虽然为了掩藏其身份,替其换掉衣袍,然而常年沾染的焚香气味却并不会轻易散去,由此,成为本案最大的一处破绽。 那焚香气味独特,民间绝不会有,而是出自宫中——’ 苏露青揭开谜题,“正是鹅梨香。” 鹅梨香是孟殊喜欢的香气,她与元俭同住立政殿,立政殿内便日日焚烧此香,元俭自然也十分熟悉。 听到“鹅梨香”三个字,元俭立时眉头一皱。 ……女尸上带有鹅梨香,只能因为她是从立政殿出去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鸿胪客馆,答案呼之欲出。 殿内的其他大臣都是人精,只通过揣测元俭的表情,便猜出大半,当下神色微秒。 殿内一时陷入安静,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听上去有些急切,像是骤闻消息,焦急之下赶过来的。 很快,孟殊出现在殿门口。 她神情虽焦急,步伐却并未乱,只是快步走进来,在下首一处地方站定,向元俭行了一礼。 “陛下。” “你来了。”元俭向她伸出手,自然无比的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侧。 孟殊坐稳身形,环视殿内众人,沉声说道,“还请陛下恕罪,臣妾是听到这边的消息,赶来请罪的。” 元俭面带惊讶,“皇后何罪之有?” “想来陛下已经听明原委,假康国使臣赴宴回鸿胪客馆那天晚上,臣妾的确派过一人前去鸿胪寺。” 元俭叹了口气,“看来皇后也知道,那名女官已然殒命了。” “邦交之事,是臣妾妄加揣测,又瞒着陛下擅自行事,导致这般后果,险些失了我大齐颜面,臣妾有罪。” “皇后无罪,”元俭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握住,“我知道,你是怕我劳累,不想拿这些事来让我分心,原是想私下料理了,奈何朝中有小人作怪,从中作梗,那才是险些害我大齐颜面尽失的罪人!” 话说到这里,皇后的罪名不但彻底洗清,还又多了一件功劳。 同时也是当着底下臣子的面宣布,皇后即刻便要重回前朝,让外面那些人做好心理准备,别再动歪心思。 至于那被指控有通敌叛国之嫌的鸿胪卿,丁承—— 元俭今日听了这大半天的话,又动了这么半天的脑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往外蹦,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要跳出去一样。 此刻烦躁非常,随手往丁承那边一指。 “把他拉下去,查,仔细的查!” 众人不敢应声,只等着上首的皇帝交代清楚,这差事究竟分派给谁。 “陛下,”最后还是元康健仗着胆子缓声问,“此案打算交给谁来查?是刑部?还是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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