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青:…… 皇帝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秦淮舟相处融洽的?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她硬着头皮违心夸道,“……大理卿才学过人,芝兰玉树,办案如神,是我等的榜样。” “没让你说为官,朕是问你,朕做主,给你和秦淮舟赐婚,你觉得如何?” 这回是真的没法岔开话题了…… 苏露青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听闻秦家一直在寻什么人,只要寻到了,便给那人一个名分。” 这事儿她还是听鲁忠说的,没想到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元俭不以为然,“不过就是寻人,都这么多年了,人要是还在,早都找到了。 至于名分么……嗯,他们又没说清楚是什么名分,兄弟名分也是名分。 唔……正好老秦侯这些日子在京里呢,那就今晚吧,叫秦家父子进宫来,把这事儿定下。” 皇帝金口玉言,安排好这些,就示意苏露青可以告退了。 …… 从宫里出来,苏露青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想了想,干脆直接转道,往大理寺去。 秦淮舟今日升堂结案,因着事关淳德县等受灾七县,在京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次审理便改为公开,百姓都可进入大理寺,当堂旁听。 苏露青去的时候,大理寺周围人山人海。 她从角门进到里面,在旁边的班房里坐下来,顺便听一听何璞案的结果。 与她所料不错,秦淮舟查出暂存官粮的仓库,又从中溯源,查到何璞任职期间私调的官粮数目,以及一名与何璞合作,将米粮偷换成麸糠的胡商。 最后经推算,总数与贪墨数目一致,的确是何璞所为。 这桩案子就此结案,贪官伏法,淳德七县的灾民也得以安然回家。 只不过…… 苏露青注意到,秦淮舟从前面下来,似乎心事重重。 看到她,倒是很快恢复平常,朝她点点头,“你赢了,要差遣在下做什么,但说无妨。” 苏露青看着他,似是诧异,“大理寺不是已经将何璞贪墨的数额都查出来了,证据确凿,万无一失,你怎么就确定,自己打赌输了?” 秦淮舟身上还带着刚刚在堂上时候的威严,听到这话,眸光微闪,却是答了一句闲语,“苏探事此番前来,可是宫中有什么吩咐?” 竟然没上当。 没套出话来,苏露青心内遗憾,面上倒是不显,“嗯,宫中确实有事。” 她朝四下看了看,这会儿刚刚退堂,围在前面旁听的百姓们还没有完全散去,周围人声喧嚣,大家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案子里,说着各种感慨的话。 想到刚刚在宫中的情形,她只觉得一阵烦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淮舟会意,带头往书房那边让。 底下人送了茶进来,又无声的退出去。 苏露青环视四周,这里还和上次她进来时候一个样,回头见秦淮舟已经端正坐好,俨然一副等着听宫中口谕的模样。 不禁叹道,“大理卿私下也这般严于律己,真是让人自叹不如。” 秦淮舟,“聆听宫中口谕,亦如陛下亲临,作为臣子,自当恭敬以待。” 他倒是表里如一。 苏露青暗道一声,继而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我这里没有口谕,宫中吩咐也不是我传,但我此来,确实是为宫中之事,与你商量一二。” 秦淮舟有些意外,“和我商量?” 他不着痕迹的瞥一眼窗外。 天光正好,一切如常,日头并未打西边升起。 苏露青垂眸看着映在桌案上的窗影。 此时近正午,冬日里难得的暖意透过窗棂漫进来,余光里又瞥见秦淮舟随意搭在桌边的手,镀在日光里,金边轮廓勾出掌腕线条,再渐渐全隐进袖口。 察觉到自己似乎看得时间有些长了,当即开门见山,“听闻你一直在寻找什么人,如今可寻到踪迹了?” 皇帝乱点鸳鸯谱,为臣的不能抗命,但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可能。 只要秦家找的人已有眉目,那此事就有转圜余地。 而且她觉得,鲁忠当初既然说出秦淮舟是因为寻人,才一直未成婚,那很大可能就是真的。 皇帝再如何说一不二,也不能平白去拆别人的姻缘,只要秦淮舟咬死这一点,她也就不必再为此事心烦了。 然而好半晌都没听到对面那人应声。 不由得狐疑抬头,“怎么?无可奉告?” 果然就听到对面这人言辞凿凿,“此乃在下家事,一不曾涉及疑案,二不曾勾连是非,敢问此事与阁下所言宫中之事,有何关联?” 关联可大了。 但苏露青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很难把“事关你我亲事”这几个字说出来。 总觉得…… ……难以启齿! 心里烦! 目光转向茶盘,见上面并排摆着四只瓷质小山石,一眼望去透润细腻。 她从中挑了个最顺眼的,拿到自己这边把玩几下,拢进手心,便不动了。 如愿看到秦淮舟对着面前仅剩的三只小山石皱眉。 “多少有些关联,”她心念一转,跟着道,“连陛下也有所耳闻,可见此事隐约牵涉某件秘辛,否则陛下也不会突然提起。” 她说着话,同时观察秦淮舟的表情。 可惜,秦淮舟面色如常,也不知是天生演技好,还是他知道此事影响不大。 她再接再厉,“心上人?” 沉默。 “订过亲?” 还是沉默。 “昔年青梅,家中突遭变故?” “苏探事何时对秦某之事,这般感兴趣了?” 有反应了,看来她猜得差不多。 苏露青从他面前的茶宠里又拿走一只,赶在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之前,再次把先前拿走的那只放回去。 随即听到一声极细微的深呼吸。 她接着道,“也不算感兴趣,只是宫中似是颇为在意此事,若能早日为宫中解开谜题,也是为陛下分忧,所以……有线索吗?人在何处?可能寻到?” 然而秦淮舟回答她的,还是严防死守的四个字,“无可奉告。” 握着茶宠的手紧了紧,小山石滑润的棱角硌着掌心。 好一个无可奉告,她看他能无可奉告到什么时候。 “既然如此,此事也无须相商,”她起身,要离去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正事没办,“对了,赌约还没兑现。” “请说。”秦淮舟一副任君差遣的姿态。 “宫中有个旨意,”她俯身,将手里一直握着的茶宠按到他身前,“无论如何,你都要推拒。” “宫中旨意,何人敢拒?” 秦淮舟用一种“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看她。 “同僚一场,总归我提醒过你了,”苏露青直起身,“做好心理准备,到时是拒绝,还是欣然接受,我想,你一定会选前者的。” 说完扬长而去。 秦淮舟看着未关的门,回想刚才那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毫无依凭的话,半晌一阵无语。 她今日吃错药了?
第25章 第25章 秦淮舟回府时,破天荒看到父亲秦靖坐在院中摆弄丹药。 父子两人已有几个月未见,他上前请过安,问,“父亲今日怎的有空回府来?” 老秦侯是在秦淮舟升任大理寺卿的时候让他袭的爵,之后自己潇洒出京云游,再回来就开始穿起道袍,结交各方道长,钻研炼丹修行之术。 只不过今日罕见的没穿那身青色道袍,而是换了一套常服,像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 秦靖摆弄着丹丸,头也没抬,“宫里有旨,让我和你今晚入宫赴宴。” 秦淮舟难得露出诧异神色,宫中竟然真有旨意? 但…… 如果只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抗旨的必要。 这样想着,便问,“非年非节,也不曾立过什么过人功勋,宫中这时候让我们父子进宫赴宴,可有说是什么名目?” “我哪知道,”秦靖一副“本来高高兴兴炼丹突然被叫回来真是很无奈”的表情,“问了元康健那家伙也不说,嘴忒严。” 秦淮舟心中微沉,“或许……是秦家这些年一直在寻人的事,传到陛下耳中,惹来天子猜疑了?” 之前在大理寺内,她虽然一直没明说到底是什么事,可她欲扬先抑的提起秦家寻人一事,总归不是那么简单。 乌衣巷是天子利器,观乌衣巷行事以测天威,这些年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靖听到这话,停下手中动作,捋了捋胡子,“嗯……要真为此事而来,还真是有些难办。” 他抬眉往儿子那边扫去一眼,“秦家这些年不遗余力寻找当年裴相遗孤,但始终毫无进展,至于裴相那件事,又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唉,总归这种事也瞒不住,能瞒过这么些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怎么办?”秦淮舟问。 “什么怎么办?”秦靖看着眼前出落的挺拔清隽的儿子,“你在天子身边当差这么久,这点事儿还得指望老子替你扛?” 秦淮舟:…… 总觉得他父亲自从开始修道,脾气是越来越差,训儿子也训的愈发信手拈来了。 他目光落向院中石桌上摆着的几只瓶瓶罐罐,思忖着道,“这些年,宫中每年都会放出很多人,里面也有一些是之前没入掖庭的罪臣家眷。但这么多年查过来,那些知情者都说,自从入了掖庭,就再没有见过她们。” 顿了顿,接着道,“也有人主动登门寻亲,但事后查明,全是打着裴氏遗孤旗号,来招摇撞骗的。这些事在外面看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陛下有所耳闻,似乎也不稀奇。” 秦靖长叹一声,“是不稀奇,但有些事,不翻到台面上来说,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怕就怕,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说我秦家为裴相鸣不平,不满陛下当年的处置结果。若果真如此,今晚进宫,赴的就是鸿门宴。” 秦淮舟神情凝重起来,“但,动机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这么多年按下不表,如今却突然要翻到明面上——是因为他审了何璞贪墨案? 冷不丁听秦靖问,“你这几年,没收过那些人孝敬的东西吧?” 秦淮舟扶额,“不曾。” “那就没事儿。”秦靖松了口气。 末了又感慨,“当年之事,太过混乱,怎么处理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裴相不过是成了最合适的引子,他下狱,牵连最少,根基不毁,只是对他来说太不公平。还有那孩子……那孩子如果长到如今,应该和你年岁相仿,原想着,若能找到她,秦家也能给她庇护,裴相泉下有知,也能放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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