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璟倒也不恼怒,吩咐道:“取一些孩子喜欢吃的零嘴过来。” 威胁对小傻子来说,半点不管用。 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小张子立刻去办,不消片刻,就风尘仆仆的带来了几包松子糖、奶片、染了色的果糖、桂花糕……皆是甜腻吃食。 半边的龙案都摆满了,封璟不喜甜腻之物,此刻却拿起一块奶片放在唇齿间咬下一块。 那博古架后面的小东西又探出头来,瞧见这一幕,粉色唇瓣微微湿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视着封璟的唇,无意识的吞咽。 封璟一愣,凸出的喉结不知为何滚了滚,旋即才恢复常色,含下一整块/奶/片之后,眸光锁着卫令仪的同时,修长白皙的手伸向了龙案上的描金小碟,又拾起一块栗子糖,缓缓放到了自己唇边。 这下,卫令仪又忍不住的吞咽,粉唇抿了抿,大抵孩子都抵抗不了糖果的魅力,哪怕是曾经那个英气飒爽的卫家嫡女。 卫令仪整颗脑袋都探了出来,一双手扶住了博古架的侧柱,身子已经往外倾了。 鱼儿即将上钩。 从不食甜品的封璟又慢条斯理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唇边,洁白整齐的牙齿轻轻咬下一小块,便朝着卫令仪伸了过去,男人嗓音磁性低沉,“想吃么?想吃就过来。” 这么简单的诱惑。 换做是从前,封璟费尽心机也不能让卫令仪上当,反而数次中了她的计。 可此刻,小姑娘留海下的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干净纯澈,毫无心机,满眼垂涎。 她彻底从博古架后面走了出来,提着裙摆就小跑了过来,在龙椅旁站立后,竟忽然弯下了身子,小巧的/朱/唇/十分灵活的衔/住/了封璟/指/尖的糕点,唇瓣正好擦过男人的指尖/肌肤。 下一刻,半块桂花糕就被贪嘴的小姑娘叼走了。 封璟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目光落在了他自己的指尖,那上面残存着桂花糕屑渍,和淡淡的湿润。 男人眸光微沉。 三年前,于白帝谷初见死对头,对方却只是一个少女,她一袭红衣胜火,马尾高束,眼神清冷澄澈,他一个怔然之间,就被卫令仪射中一箭,箭矢直中心脏位置,若非他天生心脏与正常人位置不同,早已死于她之手。 思及此,正吃着桂花糕的卫令仪被封璟一下搂住了细腰,一拉一带,她就被禁锢在他怀中。多少带着些许泄愤的情绪。 多么纤柔的细/腰。 他只要稍一用力,仿佛这条柔弱的生命就会消散在他的鼓掌之中。 “呜呜……” 小女子不会说话,只像婴孩一样呜鸣。 封璟了解她,她足够孤高清冷,不会做出装疯卖傻的事。 看着卫令仪在自己怀中挣扎,满脸酡红,头顶发心在来的路上落了雪,有些微湿,模样实在娇憨,她挣扎时,身子挨近了封璟,柔软在他身上调皮的蹭来蹭去。 封璟垂眸,眸色暗了暗,一条臂膀圈住了卫令仪乱动的腰肢,另一只手捏起她精致白嫩的下巴,“还想吃么?” 卫令仪如今十分容易怒。 因着不能挣脱,急得满脸通红,眼看着又要哭出来,像极了吃不到奶的婴孩。 她似是没听懂封璟的话。 封璟难得有了耐心,放开了她的下巴,又拾了一块桂花糕,重新递到了卫令仪唇边,这下,小女子立刻就安分了,张嘴就衔了上去,十分利落。像夺食的雀儿。 封璟指尖留下了淡淡的齿印,他慢条斯理递到了自己唇边,浅尝剩下的屑渣。 “想吃糖,就乖乖听朕的话,可听见了?” 卫令仪的脸蛋一鼓一鼓的,双眼炯亮,像未染尘埃的琉璃石,似懂非懂的点头。
第三章 腊月初四,大雪。 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银装素裹,天一亮,便可见满目雪白,几乎覆盖了宫廷一切。 可饶是如此,贤妃昨夜侍寝的消息,还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后宫。 除却卫令仪之外,眼下后宫的嫔妃皆是新帝登基之初,皇太后亲自挑选,因着当初太上皇刚驾崩,不宜大肆选秀,入宫的嫔妃更无宫中礼聘,仅由礼部筹办登记入皇家玉碟。新帝素来不重欲,为人清冷寡言,后宫嫔妃无一人的恩宠冒尖。 贤妃竟突然被帝王宠幸,这无疑又在后宫掀起来千层浪。 瑶华宫,此刻,贤妃已苏醒。 内殿浮香之中掺和着一丝尚未散去的石楠花气息,幔帐低垂,被褥凌乱。 贤妃慵懒的支起身子,一想到昨晚种种,不免觉得云里雾里,仿佛皇上踏足内殿那一刻起就不太真实,可她又寻思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熟悉的腰肢酸胀的滋味,让她面色一红。 一想到皇上那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昨晚那般缠着她,贤妃此刻依旧怦然心动。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美眸瞬间一凛。 “来人。”贤妃支起疲软的身子,倚靠在秋香色大软枕上,慵懒的唤了一声,“皇上几时走的?” 新帝日理万机,按着规矩,妃嫔侍寝过后的次日,是要侍奉帝王更衣洗漱的。 但皇上竟然没有唤醒她。 足可见,她在皇上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她虽然原先出身不高,可父亲是先帝麾下一员猛将,算是有从龙之功。饶是卫令仪曾是真正簪缨世家出来的贵女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在她之下。 想当年,亲眼目睹卫令仪骑在一匹雪色马驹之上,红衣如火,上万银甲战士在她身后,她宛若众星捧月,是遥不可及的神女。男子们爱慕她,女子们仰望崇敬她。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卓尔不凡。 如今,神女跌落神坛。 朝代更迭,那位高岭之花已是个痴傻呆儿,再不是彼时的卫家嫡女了。 玲珑走上前,福身恭敬道:“回娘娘,皇上卯时未到就移驾了,行走匆忙,让奴婢们莫要扰了娘娘歇息。” 一言至此,玲珑带着几名小宫女纷纷跪下,“恭喜娘娘得宠。” 贤妃垂首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痕迹,想起一事来,含笑的美眸又忽然冷了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当然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贤妃看了一眼玲珑,玲珑立刻会意,对小宫女们道:“娘娘还需要歇息,你们都退下吧。” 待几人垂首鱼贯而出,贤妃这才沉着脸,问道:“那人……可有消息送过来?” 玲珑如实说,“回娘娘,王爷这两日不曾送书信入宫。” 贤妃冷笑一声,“哼,听说太后给康王选了几门好亲事,只等着先帝孝期一过,就将正、侧妃几人迎入王府,他哪里还顾得上本宫?” 贤妃涂着大红色丹寇的手指卷起几缕发丝,在指尖绕了几圈,眼神含怨带恨。 * 今日有早朝。 封璟登基之后,大刀阔斧,将前朝旧制几乎改了一大半,朝中大臣稍不留意就跟不上他的节奏。 礼官唱礼,帝王起身,冠冕琉璃珠轻晃,他看上去近八尺之高,单单是站在那里,一个眼神扫向大殿,便已是威慑全场。 有些人天生为王。 文武百官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离朝,每次早朝的一个时辰中,真正是殚精竭虑、万般紧张,生怕被帝王当场点中论政。群臣走出大殿,有股豁然放松下来之感。 礼部尚书望着外面的雪光,轻叹了一声,“皇上今日总算没有拖延。” 刑部罗大人是新帝培养起的新起之秀,年轻气盛,身子骨强硬,自是可以跟上帝王节奏,附和道:“是啊,今日早朝刚好一个时辰。不过,江南道的事还没理清呢。”实在古怪,皇上难得准时下朝啊,今日为何不把政务处理完呢? 要知道,单单是每三日一次的早朝就累趴了一波上了年纪的大臣,更别提帝王在朝堂之上的精言湛语,帝王抛出的每一个难题,都可能让臣子脑袋搬家。 帝王勤政,御极之后鲜少这般准时结束早朝。 此时,封璟大步往寝宫方向走。 小张子紧随其后。 旁人或许不知,但小张子却是对帝王准时结束早朝的行径心知肚明。 卫美人昨日傍晚睡下之后,是被帝王抱入寝宫的,一直酣睡在帝王榻上,不知此刻醒没醒。 毕竟,卫美人眼下痴傻了,行径与婴孩无异,昨个儿夜里还醒来一次,喝了一碗羊乳才肯老老实实睡下。 换做是之前,小张子怎么都不会相信,卫美人晚上会趴在皇上身上。这位冰山美人对皇上从未露出过笑意。 太平宫离着乾坤殿仅两盏茶的距离,雪天不宜抬轿,帝王步履如风,高筒皂靴踩在雪地,发出咯吱声响,残雪飞溅。身后一众宫奴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还未到太平宫,几名宫婢匆匆忙忙赶来,隔着几丈之远,就忙对帝王跪下,“皇上!美人主子不见了!” 宫婢跪在雪地,浑身瑟瑟发抖,不是被冻的,是被吓坏了。 封璟眉目一沉,冠冕上的琉璃珠左右晃动的更是厉害,“什么?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 一言至此,封璟下一刻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人可是卫令仪。 哪怕痴傻了,她还是卫令仪。 封璟无视宫婢,大步迈入寝宫内殿,他记忆力过人,自是记得今晨离开之时的画面,雕花紫檀木屏风上的女子所穿的披风不见了。 脚踏上的绣花鞋也不在了。 除此之外,桌案上温着的羊乳已经见了底。 呵,离开之前,还知道果腹穿衣,倒也没有痴傻到无可救药。 但猛然之间,封璟又眉目一沉,低喝,“来人!卫美人几时醒来的?可有任何异样?” 宫婢们立刻跪下应答。 “回皇上,奴婢们听从圣言,一直在殿外守着,不敢打扰美人主子歇息,奴婢亦不知美人主子是几时醒来,又是几时离开。是御膳房的人送来了早膳,奴婢们才察觉到美人主子不见了。” 也就是说,人不是从正门离开的。 封璟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看向了偏殿,他随手褪下了头顶上代表着皇权的繁重冠冕,递给小张子的同时,已迈开腿往偏殿走。 偏殿窗棂打开,往外望去是漫天皑皑大雪,但还是可以看见几只清浅的脚印,再细一看廊下,还有遗落在地的松子糖和桂花糕。 封璟唇角不受控制的轻轻一扬。 她是攒食的松鼠么? 把朕这里当做什么了? 小张子跟了过来,正好看见帝王侧面唇角的弧度,他愣一下,不仅纳罕: 皇上竟然也会笑啊。 封璟已经可以猜测出卫令仪的“出逃”路线了,大概就是爬过了窗棂,才致于她藏在身上的吃食掉落了一些。 封璟单手摁在窗棂框架上,纵身一跃,也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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