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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 宫廷所有人都还以为卫令仪依旧痴傻, 痴儿哪里能受得了委屈呢。 贵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啊，万不能怠慢了。 阿七笑着应下, “大人放心，我定让娘娘趁热服用。” 院判颔首，“那阿七姑娘慢走。” 阿七与风十三都是帝王跟前之人，除却帝王之外, 也就只有卫令仪可以使唤她，太医院的御医自然待她客客气气。 回太平殿的路上, 阿七亲自捧着托盘，这助孕汤药是皇上特意叮嘱她来太医院讨要。说实话，即便皇上眼下对贵妃娘娘起了“坏心思”, 可阿七还是觉得，皇上下手太迟了。 现下才想起让娘娘服用助孕汤，早干嘛去了？ 若是皇上在榻上继续勤勉下去, 想来小皇子与小公主应该也不远了。 阿七一想到贵妃娘娘生出好几个小团子, 就忍不住抿唇偷笑, 真不知贵妃娘娘今后面对着小团子会作何感想。想当初, 贵妃娘娘可是恨不能搞死皇上啊。 能把宿敌变成自己的女人，并且给自己生儿育女，皇上也算是勉强赢了贵妃一次吧。 阿七如是的想着。 * 卫令仪昨晚睡得还算安稳，封璟没再继续禽兽。 她转醒时，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仍是失了心智的痴儿，这感觉很是微妙。 痴儿明明就是她自己。 可她与痴儿又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偏生她记得失忆之后的一切，真真切切体验过一次，那段记忆和经历皆是属于她自己，是她这短暂小半辈子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当意识到这个念头，卫令仪翻了个身，看着龙榻外侧被封璟躺过的褶皱被褥，她失神了。 卫令仪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悟性极高。 在女儿情长方面素来果断，行事更是杀伐果决，绝不会拖泥带水。 年少时的确对慕容苏有过情义，可那也是正常事。哪个小姑娘不会对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心存爱慕呢。何况，她与慕容苏后来又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她自然曾经将慕容苏视作不一样的人。 可当二人无法在某些事上达成一致，且她又察觉到了慕容苏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后，所有年少爱意随风而逝。 当她决定放弃的那一刻，慕容苏对她而言就是极为陌生之人，她毫不留恋，当断则断。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此刻，卫令仪委实迷惘。 她对封璟究竟是何感情？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了。 还是痴儿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开始痴慕封璟。 可她也同样记得失忆之前对封璟的排斥与厌恶。 当下，她明确知道自己非但不厌恶封璟，还会在床榻之间，被他勾的意/乱/情/迷。 难道这真是被/色/所迷了？！ 她是个好/色/女子？！ 卫令仪敢爱跟恨，倘若当真只是馋上了封璟的美貌，那她可以落落大方承认。 但眼下的状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比行军打仗还要叫人绞尽脑汁。 卫令仪又翻了个身，身子的酸痛虽消失大半，可难免仍是乏力，到处都是封璟的痕迹，龙榻上也处处皆是封璟残存下来的冷松香。 就仿佛她无论是闭着眼，亦或是睁开眼，脑子里全是封璟。 卫令仪辗转反侧，也懒得起榻，心中藏有万千烦恼丝，非兵法可解。 * 阿七撩开珠帘走了过来，卫令仪竟半分没有察觉到。 见卫令仪已苏醒，阿七第一桩事便催促，道：“娘娘，该喝药了。” 卫令仪支起身子，一瞧见浓郁药汁，心中发慌。但她也知逃避不了，她甚至不问是何汤药了，阿七是封璟的人，必然是向着封璟的。 现下想想，她失忆之后一直矫揉造作，却还能活到今日也是奇迹。 “好。” 卫令仪柔弱无力的靠在秋香色大软枕上，她以为阿七端来的是大补汤。 昨晚服用了大补汤之后，身子骨的确舒坦了不少，遂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一碗汤药下腹，身子微微发热，精神头也大有好转。 阿七见贵妃娘娘如此配合，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她看见贵妃的眉目之间一片忧愁思虑。 阿七，“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卫令仪点头。 总是躺着也不是办法。 卫令仪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榻上。 她这人素来越挫越勇，决然不会被一时的“失败”打击。 她与封璟之间的较量亦不知哪日才能结束，她得尽快调理好身子，到时候也不至于败得太难看，一想到自己被封璟摁在榻上，只能哭着求饶的画面，卫令仪面上火辣辣的灼烫。 忒没出息了啊。 着实叫人窘迫不已。 不成想，她也有今日！ 日后还如何面对将士们？！ 若是被封璟笃定她已恢复记忆，真不知会被他如何笑话。 可卫令仪心中十分清楚，以封璟的谋略，大抵已经开始怀疑上她了。 卫令仪从龙榻上起来，由阿七搀扶着来到妆奁前，她对着一面镶鎏金雕花的铜镜，看着镜中眉目含情的自己，不由得又是怔然了。 看得出来，这台妆奁，以及铜镜，皆是封璟命人刚搬进来不久。 卫令仪更是看得出来，她与封璟几经纠/缠后，眼梢已是媚态百出。 至少，她并不厌烦封璟。 又至少，她也贪恋封璟的身子。 卫令仪，“……”美人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铜镜，仿佛正与自己对视，正一点点的看见了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 不多时，一宫婢撩开珠帘进来。 太平殿的诸人还都以为贵妃娘娘仍是失了心智的状态，对待卫令仪的态度，都是试图哄着的，十分温和，像对待一个骄纵不听话的顽童。 宫婢抬眸看了一眼卫令仪，不由得痴了一下，她腹中无墨水，难以形容这让她眼前一亮的光芒，但她知道，放眼后宫之中，贵妃娘娘的容色无人能及，纵使贵妃娘娘不言不语的静坐着，也别有一股妩媚风情。 难怪会被皇上独宠。 就连皇太后也不能对贵妃有任何斥责。 宫婢恭敬笑着，柔声说：“娘娘，苏家娘子求见。” 闻言，卫令仪回过神，“苏家娘子”几个字在脑中回荡了一遍，她立刻记了起来。 是苏姐姐。 卫令仪失忆之前与苏故里算是老相识，两人在闺中时交情不错，虽算不得手帕交，但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卫令仪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但下一刻，她又冷静了下来。 决不能暴露了。 也不知是不是封璟故意让苏姐姐来诈她的。 可卫令仪又实在想见见苏故里，这才露出懵懂之色，故意问道：“既是顾先生的红颜知己，那本宫是该见见，让她进来吧，顺便把本宫最爱吃的零嘴儿也端上来。” 天知道她失忆之后为何那么馋嘴。 从前的卫令仪鲜少吃甜食。 失忆之后嘴馋的不行，当下也是如此，虽恢复记忆，可胃口却养起来了。 卫令仪比谁都清楚，她的身段较之之前丰/腴了太多，叫她自己瞧见了都有些难为情。 * 苏故里身型清瘦，再无少女时候的丰/盈/饱/满，眼神更无当年的纯澈，她美则美，但没了灵气，像一副画在纸上的美人图，不再鲜活。 这大概就是时光对一个人最大的创伤。 卫令仪知道苏故里与顾长安的种种过往。 也知道苏故里心头恨着顾长安。 可既然有“恨”，那必然也是有爱的。 不然，只会剩下漠然无视。 卫令仪从前就不崇尚男女之情，如今更是心意不坚定。 她坐在圆桌旁，对苏故里眨眨眼，不敢当场与故人相认，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她打声招呼，“顾先生的红颜，生得倒是俊俏，难怪先生会心悦你。” 卫令仪故意道。 苏故里看着这样的卫令仪，心中酸涩与喜悦交织。 喜的是，旧朝颠覆之后，至少卫令仪还活着。 可另一方面，她又难免感伤。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人人都是如此。 时隔几年，人人都变了，再不是从前模样。 苏故里俯身行礼，面上含笑，神色十分怜惜，“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卫令仪如痴儿一样，摆摆小手，“你这般好看，在本宫面前无需多礼，本宫就喜欢美貌之人。” 看似佯装的天衣无缝。 苏故里入宫以来，难得被逗笑一次，从前的卫令仪也是喜欢夸她美貌，还扬言她自己若是男子，必定会娶了她。 卫令仪招招手，让苏故里在圆桌旁落座，将盛满各色点心的描金小蝶递到苏故里面前，“这些都是本宫爱吃的，本宫赏给你。” 苏故里莞尔一笑，眼中润泪，仿佛千言万语皆无法言说。 苏故里对阿七几人看了一眼，这才对卫令仪道：“娘娘，我可否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卫令仪知道阿七随时会向封璟禀报她的情况。 但面对此刻孤苦无依的苏故里，卫令仪没法拒绝。 没错，她当真喜欢美人。 尤其是我见犹怜的美人。 如此娇弱又美貌的女子，越是楚楚可怜，像一朵雨后栀子，愈发招人怜爱。 卫令仪一脸蛮横，仿佛不容旁人反抗她，美眸奶凶奶凶的扫向阿七几人，“都出去！谁也别想偷听！本宫要与苏娘子说会悄悄话。” 苏故里是顾长安势在必得之人。 在宫里无人敢针对她。 但同时，她的存在也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故此，阿七也就顺从的领着宫婢退出了内殿。 * 是以，内殿再无旁人，苏故里看着卫令仪娇嫩红润的面庞，辛酸之色，也有些欣慰，笑了笑，“娘娘如今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宫中人多眼杂，娘娘日后可定要保护自身。” 男人的情能持续多久？又会不会因着权衡利弊而放弃女子？这些都是难以笃定的。 从前，也有人视她如命，许她余生深情，可还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弃了她。 不曾被坚定选择过的女子，再也难真正相信男子。 又何况顾长安还是此前弃她而去的人。 她更是不能信任。 卫令仪本不打算在苏故里面前暴露，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感同身受，握住了苏故里的手，眼神也变得纯澈、精明，不再像痴儿。 卫令仪已能做到在这二者之间任意切换。 苏故里一愣，迷惘却又震惊的看着卫令仪。 卫令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未置一言，唇角扬起，笑了笑。这笑意仿佛饱含理解。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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