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溪眸色深沉,方才显露出狼一般的侵占欲,大掌摸到女子纤细的后颈,不动声色地控制住。 再次靠近了,直至能闻到女子肌肤上传来的浅香。 他还哑声哄道:“真乖。” 四周的风停了,言俏俏紧闭的眼睫轻颤,忽而有些紧张。 梁九溪喉结微动,就要吻上那心心念念的温软之地—— “陛下!陛下!!” 崔公公尖细的嗓门从假山后传来,一声比一声高昂。 正卧在草地上休息的白鹿都被吵得睁开眼,更别说正暧昧旖旎、一触即发的男女。 言俏俏还是头一回听见崔公公激动成这样,猜着肯定是有急事。 她忙睁开眼,从男人的袖子底下钻出去。 梁九溪的脸色几乎瞬间便阴沉了,宛如暴雨欲来前的乌云遮天。 他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咬牙看向来人。 崔公公过来时被假山挡住了视线,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这般莽撞。 但他毕竟通世故,一下便瞧见自家主子极其糟糕的脸色,顿时局促地停在三四尺远的地方,小心道:“陛下,找到现成的毒引了……” 言俏俏惊讶道:“真的吗?” 此时手里有醉青月毒引的人,太容易被怀疑,若是凶手,那肯定不会暴露的。 但也不排除凶手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性。 崔公公忙道:“回言小姐,确实是真的,毒引已送到云机殿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要紧消息,也只是让黑着脸的新帝没有立即发作而已。 那阴冷愠怒的脸色,却是一点都不曾缓和,冷笑道:“朕看你是活腻了。” 崔公公背后出了一层汗,心里直打鼓。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他实在被吓得可怜,言俏俏瞥了心情不好的竹马一眼,便去牵他的手。 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偷偷道:“别不高兴啦,崔公公也不是故意的,晚些、晚些……” 原本是想说晚些再让他亲的,可她没说过这样的话,又当着外人的面,更加说不出口。 言俏俏肯出面安抚,崔公公感动得恨不能给她磕个响头。 梁九溪到底不是小孩子,一时没吃到嘴也就罢了,反正来日方长。 只是心中难免憋闷,他反扣住言俏俏的手,冷眼睨向惶恐不安的崔公公:“回云机殿。” 崔公公如释重负,忙在前面引路。 他匆匆转身的刹那,默默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言俏俏扒住了梁九溪的手臂。 她踮起脚尖,闭眼胡乱地亲过去。 只是她似乎忽略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虽瞄准的是男人的唇,最终却连对方的下巴都没能够到。 即便梁九溪已经反应极快地低了低身子,言俏俏还是扑了个空,一头扎进他怀里。 小青梅的脑门结实地撞在他胸膛上,香软的吻随之落在衣襟附近。 梁九溪:“……” 与想象中大不一样,言俏俏懵了片刻。 她揉着额头,有些委屈地看向长得人高马大的竹马:“你、你……” 梁九溪抿了下唇,却没能忍住笑意。 男人自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笑,连带着怀里的言俏俏都感觉到一阵细微颤动。 她顿时又羞又恼,推开对方,揪着衣摆快步往前走。 她好心才去亲他的呢! 梁九溪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又牵住她的手,眼角却始终往上扬着,可见心情愉悦极了。 崔公公往后看了眼,大松一口气。 仍是穿过那道垂花圆拱门,到了云机殿后门。 门两侧仍站着冷肃威严的黑甲兵,手执长矛,身上的铁甲映着夏日,却泛起阵阵寒光。 瞧见黑甲兵,原本在前头走得快快的言俏俏逐渐放慢步子,躲在了梁九溪身后,打算就这样跟着他进去。 梁九溪却停下,把她从身后拎出来,温声道:“我在,你不必怕。” 言俏俏向来胆子小,但小九在的话,黑甲兵应该不敢对她凶,才慢慢走过去。 谁知才靠近一些,谁两旁的黑甲兵忽然齐齐转向她,手里的长矛擦过地面,发出点声响。 言俏俏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可随着一阵冷铁碰撞的动静,几名守门的黑甲兵竟全部单膝跪下,朝她行礼。 黑甲兵乃是新帝手底下最精锐的部队,勇猛精悍,个个以一当十。 铁甲覆面,令他们的喜怒哀乐都藏在了沉默的暗处。 除了君主,他们不对任何人低头。 而此刻,黑甲兵跪拜垂首的臣服姿态便是对言俏俏最大的恭敬与尊崇。 言俏俏紧绷的身子松了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快步走过台阶,进了云机殿。 随后过来的梁九溪停了停,扫过几名黑甲兵,才道:“起来吧。” 正殿里已有人在等着,是季望山、钟七娘,还有一名跪在地上的女子。 言俏俏先一步到了,不由好奇地看向这位陌生的人。 女子身若蒲柳,一身颜色素雅的襦裙更显盈盈弱质,只是安静本分地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因有外人在场,钟七娘便只冲她点头示意:“言姑娘。” 倒是季望山居然也转过来,冲言俏俏拱手。 钟七娘讶异地看他一眼。 虽只是浅浅一礼,但要知道,季公子原先可是并不喜欢言姑娘的。 听说他在白鹿的情报上出了纰漏,还被言姑娘揪了出来,难道是因为这事? 季望山虽精明狡诈,但确实惜才,也最有容人之量。 否则以他和徐沥的不对付,早就生出嫌隙了。 再加上他是搞情报的,言俏俏那独一档的观察力与记忆力,正好是他所欣赏的。 钟七娘这边胡思乱想,抬眼见梁九溪走了进来,便跟着一起行礼。 他没有废话,直接问:“毒引在哪里。” 钟七娘亮出手里攥着的小瓶,说:“奴婢验过,确实是真的。” 其实她那边制备得也差不多了,大概再有一两个时辰便能使用。 但能早一点解决自然少一分隐患。 梁九溪捏着小瓶,端详片刻,这才望向殿中央一直跪着的女子。 他眼角凝着霜般的冷意,缓缓问:“东西是你的?” 听到问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子才将纤弱的腰背又往下弯折了些,磕了一个头。 出口的声音也是细弱的:“是,罪奴婵儿,拜见陛下。” 罪奴? 言俏俏疑惑地歪了下头,去看她撑在地上的一双手。 女子露出的一小截腕子极细极细,像是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仿佛一折就断了。 那肌肤却白得宛如宣纸,没有一点血色。
第43章 罪奴 言俏俏不大理解什么是罪奴, 其他人却清楚。 三月前, 新帝入主宫城后,便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清理。 钟七娘与季望山合力清肃皇宫。 从前与郑氏逆贼亲近的,一律斩首示众;凡有犯事前科的,一律发配苦寒之地;若是身份、来历、目的等模糊不清的, 则直接赶出宫去。 一番严苛清扫后, 偌大的宫城剩下的奴仆却只有原先的一半。 这也是为什么,起初梁九溪会以宫中人手不足的由头, 召贵女入宫。 换而言之,宫中有罪之人要么死了、要么已经发配出宫。 还能称之为罪奴的,便只有圈禁在良闻殿中的那几十人—— 郑修义之子, 郑瑕, 以及他原来府中的百来号人。 郑国舅篡位后, 也不知是不是做的事太伤天害理、遭了报应。 即便坐拥三宫六院的美人, 日夜寻欢作乐,也没能再多添一男半女。 膝下只有郑瑕这个早年发妻为他生下的儿子。 于是篡位第三年, 郑修义便册立独子郑瑕为皇太子,迁居东宫。 从血缘上来说, 郑修义是梁九溪的亲舅舅, 郑瑕就是他的亲表兄。 梁九溪夺回政权后, 亲手处决郑修义,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却没动郑瑕府中一草一木, 只是让黑甲兵将满府的人驱赶至良闻殿圈禁。 没有旨意,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谁也不知道良闻殿中如今是怎样的情形, 但梁九溪暴名在外, 京城街头巷尾的流言并不好听。 有人说新帝是想留着慢慢折磨, 以解心头之恨。 还有人说这明显是将郑瑕等人当做猪羊圈养,方便隔几日便抓一人,烹而食之。 流言纷纷,却没人知道新帝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而如今,良闻殿里的罪奴拿出了醉青月的毒引,就好似着火的人往自个儿身上泼了碗油。 眼见梁九溪面若寒霜,崔公公道:“陛下,她是逆贼郑瑕的侍妾。” 郑瑕好色,比起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先是太子时,后院共有美人数十位,其中不少还是强夺的。 这位侍妾婵儿便是出身低微的训犬女,靠替贵人训犬谋生。 偶尔一次机会接触到了郑瑕,郑瑕见她貌美,便起了歪心思,强取豪夺,圈入后院。 但郑瑕后院美人如云,过了新鲜劲,便对其不闻不问。 婵儿只是无名无分的侍妾,府中人多,又有流水似的新人进来,她日子自然过得煎熬。 因而说是罪奴,实际也是可怜人。 婵儿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奴偶然听闻崔公公在寻醉青月毒引,正好手边有,便托人送来了。” 毒引送到了云机殿,崔公公请钟七娘验过了,才让黑甲兵将她捉来的,想着陛下必定会问话。 果然,梁九溪开了口:“听谁说的。” “是……郑瑕身边的小厮。” 他不置可否,只是眸光微闪。 崔适找毒引是私底下去做的,也必不可能找到良闻殿里去。 郑瑕的小厮怎么会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心知肚明这边有人中毒? 言俏俏有些听不懂,她不知道郑瑕是谁,只能呆呆地盯着婵儿苍白的手指。 女子的指尖按在深色的地砖上,轻轻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虚弱。 梁九溪又问:“哪里来的毒引?” 婵儿额头抵着地面,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镇定道:“回陛下,在良闻殿中,醉青月与酒一样常见,人人都能拿到。” 钟七娘说过,醉青月经毒引诱发后,会失去知觉,思绪停滞。 有些人剑走偏锋,在极度痛苦时,宁愿下毒麻痹自己。 黑甲兵时刻看守着良闻殿,每日都有消息传回来,梁九溪对殿中的情形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闻言,他勾了下唇,却并无笑意。 自从失势被圈禁之后,郑瑕便一蹶不振,日日在殿中饮酒作乐、荒芜度日。 他偷偷弄醉青月来吃,梁九溪是知道的,但并未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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