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办完正事一回来,人就不见,这才跟到这来。 他也不着急说话,就安静地看着宋颜乐。 “既然来了,说说吧。”宋颜乐移开眼,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乌日森挑眉,“姐姐真不记得了?” 他指的事曾经的往事。 宋颜乐不语,看着他。 乌日森:“那为何还愿意相信我?” 宋颜乐言简意赅:“为了利用。” 乌日森闻言一怔,轻笑一声,却也不恼,开口道:“舒离曾救过我一命,在我六岁时。” 宋颜乐有个疑问。 乌日森看出她的疑惑,继续说,“我从小被一户人家收养,遇见舒离那日是我滚下了山,受了伤,被她带回家。你那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总缠着我要我陪你玩。之后我被接回去,你还会自己来寻我。” 宋颜乐觉得其中掺假,没有兴趣听这个,说:“收养你的那户人家就是白玛部吧,你不是那的本土人,还会大庆话,所以你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乌日森失笑,“准确的说现在这个位置不是我坐的。一个一个来吧,先说你的事情讲完。” “为何我会不记得你?”宋颜乐神情肃然,很不满他此时的状态。 “你们在两年后便离开了那里,我怎么也找不到人。至于姐姐为何不记得,我也疑惑。” 宋颜乐垂眸,握着杯壁的五指发紧。 那两年的记忆,她到底是怎么忘记的? 她思索着乌日所言所行,却不能让她想起一丝一毫。 乌日森见她一脸苦闷,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虽帮着阚沙尔做事,可绝不会害了你,更不会害你的母亲。” 他语气平静却又真实,宋颜乐转念一想,说:“这话我信,其他暂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忘却了那段时间,千万种猜测,她只觉舒离是当时发现了什么,为了不牵涉自己,故意让自己忘掉。这个直觉的源头来自于舒离带着宋颜乐回到都城后的几个月后,那时宋颜乐以与严策宁订婚,舒离总叮嘱她婚后就不再干涉军务,还怕她从小喊打喊杀惯了,嫁人后不老实。 那是她从未对宋颜乐说过的话。 ----
第23章 论战 “姐姐在想什么?” 宋颜乐从深思中回过神,不回反问:“白玛部的——” 菜正好端了上来,一名厨子与店家一同上菜,刚放下一盘子羊骨肉,店家就乍然一跳,“乌日森大人,你怎么有空来这?” 乌日森偏头看去,用西境语回了他,店家的毛病犯起来,又开始与人喋喋不休。 宋颜乐在一旁看着,见乌日森面上并未有厌烦之色,反倒是心平气和的与店家闲扯,就是再日常的小事都能给他们聊半晌。 宋颜乐安静地候着,在此期间,又打量了楼馆环境,在两人不停的话语间,似乎推测到了什么。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里有刺青的人都是乌日森的兵,而这处楼馆正是乌日森的暗桩。 店家结束闲谝后便退了下去,乌日森转头回来时,就见宋颜乐一双鹰眼盯着自己。 “这店家与我是熟人,许久不见,话就多了。” “这羊肉馆子是个好地方。”宋颜乐一脸泰然,在乌日森的注视下环视楼馆一圈,“我从一进来时就觉这处气势不一般,地方大又干净,客多东西也香。” 宋颜乐说:“算盘打的不错,把这里做成自己的暗桩,私底下养兵蓄锐。说吧,为何故意露出尾巴给人看?” 乌日森凝视着她,良久过后笑了一声,“姐姐不也露出了尾巴?” 宋颜乐一怔。 乌日森桌下的手伸向宋颜乐腰间的香囊,挑了过去,随后从里头倒出了一块白玉石。 “你……” 宋颜乐手搭在空空如也的腰间,一脸怒相。 乌日森动作仍是没停,当着宋颜乐的面,将玉石放在了地上,往上一跺,脚下便是一片碎屑。 只见乌日森弯腰从一摊造假白玉石粉末中拣起一张被叠起的纸条,递到她面前。 宋颜乐没想到能被他看出来,心想舒离留的线人不应该这么容易发现。她垂眸看了眼纸条,说:“不想看看写的是什么?” “看过了。”乌日森说。 宋颜乐面上平静,内里是愈发疑惑。她对乌日森发现自己的线人并不感到危机,反倒是疑惑—— 线人在这几年因两境管制严,少了联系,发生叛变很正常。可眼前这个人,带着她进西境,不杀她,不禁她,还把自己的暗桩暴露出来,有问必答,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宋颜乐:“你是母亲手下的人?” “不算是。”乌日森把纸条丢在桌上,再次坐回凳上,“他要我来协助你,正好我许久未见你,就应了下来,这处暗桩是他早就建立起来的。” “他是你的什么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宋颜乐问. “有人帮还这么多问题。”乌日森话虽这么说,回答了她,“他是我的什么人还不能说,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知。你现在只要清楚,我是来帮你的。” 要想进入到西境,并且有适合的理由让她接触阚沙尔,只能让她为大庆为敌,这也在宋颜乐的计划之中,可还有一个问题她不明白,“为何要动边南营?” 乌日森挑起筷子夹了菜,“姐姐这就误会我了,边南营不是我动的。在北林山上与你一别后,我们从后山退下,结果遇上了一批人,领头的人见了我们就直接带人跑,之后就不见踪影。所以动边南营的会不会是那批人?” 乌日森见宋颜乐沉默,打趣道,“若真是如此,那帮人打了边南营,算是正好帮了你离开呢。” 宋颜乐睨了他一眼,又垂眸思忖。 那日在北林山,她与乌日森定下承诺,这几日下来,照她的了解,乌日森搬出兵力去打边南营的意义不大,其中定有他人作祟。 眼下她已进入西境,为首的任务是尽快找让大庆与西境谈话的契机。 “所以姐姐接下来的打算如何?”乌日森突然出声。 宋颜乐:“白玛部现在由谁来统管?” “坷屠,阚沙尔的儿子。” 宋颜乐蹙眉:“她不是管着金戈部吗?” “是啊。”乌日森耸了耸肩,“我也是回来才知道,白玛部也归他管了。” 店家不久前与她说阚沙尔对边境的小部落不管不顾,现在阚沙尔让坷屠同时接管白玛部与金戈部,那说明目前只有耶沙三部在阚沙尔的手下。耶沙三部兵力雄厚,几乎所有强军都集中在耶沙三部,可想而知阚沙尔要做什么。两境交战多年,今年是少见的没有开战,但此时不战,不意味着就此歇战。 平静的表象背后往往是无声的涡流,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阚沙尔正在变强,正计划着如何将大庆打个猝手不及。 这一战不可避免,所以她的计划必须要赶在此之前。 “姐姐打算如何?”乌日森问。 宋颜乐抬眸:“借你的兵一用。” — 四军大营里,牧高、步信厚对立站在苏晟两侧,营里一片静默。 严策宁背手站在前方,沉默不语。 苏晟跪坐在中央,嘴上不停,“舒离将军当年带着小姐入西境,不是有意进的,而是误入的啊。当年西境犯入汉丰边境,在交战地打得不可开交,舒离将军那时带着一队人马从侧方突击,成功把西境骑兵退到北渡河边。可后来怎么着?小姐那时才四岁,被潜入营的骑兵掳走,威胁舒离将军退兵。舒离将军孤注一掷,毅然决定放弃小姐,坚持攻下西境骑兵。可那一战,小姐并未被西境骑兵刺死,而是被几个逃兵带进西境,舒离将军跟着进了西境。她找到了小姐,却决定继续留西境。” 步信厚问道:“舒离将军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苏晟抹了把泪,继续说,“各位可曾听闻‘曹成助江都平陇原’。” 牧高:“当然知晓了。” 苏晟继续道:“这是前朝战事的一大史诗。彼时大庆还未建立,各地尚未统一。江都以其地势好、将领优,先后攻下周边三国以及各小国。可在那之后却与陇原相持不下,当时江都全军将士已经疲劳不堪,军粮也快见底,陇原固守阵地,那场持久战打得艰难,百姓困苦不堪。这时江都有名的谋士曹成出山,推心置腹地帮江都分析军事形势。” “他分析说,江都先后连攻下周边三国与各小国,以此已是威震四海。若是能够安抚好将士与陇原百姓,那么人心便会向着江都。” 听到这严策宁大致就已明白舒离的目的。 苏晟:“所以曹成建议江都派能言善辩的使者去到陇原,阐明了江都的优势,分析陇原战或降的利害,又派兵阵列于两地边境线上。陇原国主果然动摇,见江都兵力雄厚,国力强盛十分恐慌,便与江都达成协议,最终归降。曹成这一举,让江都未耗一兵一卒拿下陇原。” 话毕,帐里又是一片沉默。 “所以舒离将军的目的是……”牧高没说出声。 “舒离将军在西境各处留下线人暗桩,就是为了日后有这一天。若是成功,便是最好,若是未成,也能够保住被派去的使者。我此事放在如今是痴人说梦,可只要让一名将士逃离战死,将军也要试一试。只是没想到,舒离将军生了场大病没能挺过,我更没想到小姐并没有放弃舒离将军的夙愿,甚至愿意亲自去。” 严策宁手上摩挲着扳指,听完过后眉头始终紧锁。 一直有道声音回绕在他耳旁,都是宋颜乐与他说过的话,是欺骗他的话。 牧高打量着苏晟,怎么也想不出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怎么知道他们从未得知的消息。 步信厚同样也有此疑问,问道:“你是怎知这些?” 苏晟往自己身上看,“苏晟实际已三十有二。”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就是严策宁也不禁一怔。 苏晟就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说,“我父亲当年是舒离将军的部下,当年那一战我们也在。他担心舒离将军有危险,便带着我一同进入西境,不多时终于找到了将军与小姐,我们一同待在了西境。我如今还是这副模样,是因为我服过一种药,那是一种抑制人体生长,抗人衰竭的药,我喝来十来年,自然也就看不清年纪了。” “谁喂你喝的?”严策宁转过声问。 “我爹。”苏晟垂下了头,“当年舒离将军与小姐离开西境后,我爹与我一直留着没走。我那时生了怪病,可也只有那种药有效,于是我便喝了十来年。不过后来我因这副模样躲过被西境骑兵抓去做劳役的险境。” “白玛部的乌日森,其实是我爹与白玛部女子产下的,是我的弟弟。此次从西境回来,我们就是要协助小姐,但我许久未见小姐,不知她是否正的愿意去做此事。于是我们并未提前告知小姐,也怕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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