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便按座次上前去,圣人问的无非是家世,才学以及德行。轮到成清,她便起身上前。 圣人道:“我问的,你都要如实回答。” 成清说是。 圣人问了两句,笑道:“你就是成清?” 成清低着头,看着圣人绣鞋上点缀着的珍珠,只听她问道:“平日里性情如何啊?” 成清将心一横,答道:“臣女性情恶劣,脾气暴躁,多亏爹娘包容,才不至于犯下大错。” 圣人听到这话,略感意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对大娘子说:“廉哥儿往后怕是要受苦了。” 大娘子也笑:“也没办法,谁叫我喜欢她。” 成清错愕地抬起头,大娘子和圣人却仿佛她的婚事早已定下了,圣人打量着她:“果然是喜欢廉哥儿,一点想入宫的意思都没有呢。”顿了顿,又说:“头上的透明绢花很好看。” 成清呆住了,想着圣人不是一门心思要将公主许配给封廉吗?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略说了几句话,便将自己和封二郎凑在一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 18:09:55~2020-10-10 17:4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ger 10瓶;suzuran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四月 圣人将所有姑娘都问了一遍,最终选了个看起来甚为明丽耀眼的,叫做秋画小娘子。魏嘉文与成清都长舒了一口气,圣人将人选定后,便让身边的宫人将小娘子们带到后苑游览一番。 待人走后,圣人命宫人端些点心上来,吃了两口,对大娘子说道:“今日若不是你先开口,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与你说,自纯和五六岁起,我便常与你说要让她嫁给廉哥儿,可她渐渐长大,却一直闹着要出家做姑子,这两年闹得越发凶了,一言不合,便以自戕威胁。” 大娘子听了,便也忧心道:“公主这样可怎么好?” 圣人道:“你今日同我说,哥儿有中意的人了,也算是卸了我一桩心事,纯和不愿嫁人,我也不忍逼她,京城流传的廉哥儿的故事,其实前些日子我已有耳闻,考虑许久,却也未曾开口询问。” 大娘子看着圣人,容颜里多了几分疲惫和沧桑,分明几年前还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明丽鲜妍的模样,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今日开口和圣人提封廉的婚事,大娘子是无比的紧张的,手脚都沁出了汗,未曾想过这么容易便过了关。 大娘子开口建议道:“公主近来一直在宫外的书院读书,是否把她接回宫学里,仔细照看着?” 圣人摇头:“去宫外读书,原是我想要让她和廉哥儿走得近些,没成想并不起效,这几日与纯和闲聊,她说出宫读书已成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乐趣,求我莫要剥夺。” 大娘子听了,便也叹息,勉力劝慰道:“圣人莫要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该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皇宫后苑里,宫人领着姑娘们穿行,撇去一切不必要的感情色彩,这里还是风景如画,令人流连的。 成清正感叹着,发髻冷不防被人扯了一下,只听那个人说道:“这不是那个呆子吗?怎么跑宫里来了。” 成清脑袋上一疼,抬起头来看见一张陌生的男孩的脸,刚要出口责问,只听领头的宫人行礼道:“三皇子。” 刚出口的话顷刻之间被咽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成清便随众人一同行礼。 被称为“三皇子”的少年将手背在背后,绕到成清身后,将她头顶的绢花扯走一朵,在手里抛了两下,低声道:“呆子。” 待他吊儿郎当地走远,成清理了理头发,恶狠狠道:“我呸!” 呸完之后,又委屈地问魏嘉文:“我都不认得他,他怎么上来便说我是呆子?” 魏嘉文说道:“姐姐忘了吗,寿国公生辰那日,那个一身补丁的少年。” 成清回想了起来,气呼呼说道:“原来是他,当时便与我结了仇,一直记到今天。好在往后大概也不必入宫了,今儿算他走运,我便放过他了。” 傍晚时分,姑娘们便各自回去了。魏嘉文道:“还好没留咱们到晚上,不然我怕是真的要做噩梦。” 成清最是个胆小的,却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还有我呢,你怕什么?” 魏嘉文笑了,亲昵地牵住成清的手,说道:“不如今儿我就去姐姐家,咱们将指甲染了吧!” 成清说好,两个姑娘便进了成府,将红色的凤仙花瓣捣碎,加上明矾,敷在指甲上,用布条裹好。 魏嘉文看了看,颇为满意,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练武太过用功,将十个指头都伤了呢。” 成清说道:“凤仙花染指甲,初染色淡,还要多染几次。” 魏嘉文说:“那我就明儿来姐姐家,后儿也来。” 成清笑着说:“好。” 魏嘉文又问:“姐姐和封廉的故事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藏的真好,我竟没看出来。” 成清拿脚轻轻踢她:“什么叫藏的好!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你自然看不出来!” 两个女孩笑着,成老太太和陈氏本是要来和成清说说话,从窗户里看到成清和魏嘉文在一块儿。 老太太道:“有诗云:夜捣守宫金凤蕊,十尖尽换红鸦嘴。想我年轻时也常与要好的小娘子一块儿染指甲。” 陈氏好奇道:“当年与老太太要好的,如今在何处啊?” 老太太默然,过了一会儿,道:“后来她进宫做了妃嫔,再后来便死去了。” 陈氏不语,夜风簌簌地吹着,仔细地听,还有小虫子在叫。 这一天,成清做了个梦,梦境里有一双手,将一床褥子撕成两半,有一个声音响起:“分你一半。”成清要去接,却使不上力气,接了个空。 成清从梦中惊醒,望着自己被布条缠裹的手指,心有余悸。
第25章 四月 四月八日是佛生日,京城四大禅院都举行浴斋佛会。魏嘉文一早便来到了成府,与成清一道上了马车。 成清推开马车的门便愣住了,马车里坐着瑞文,正将食指架在嘴边,做出“嘘”的口型。 三个人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的。 瑞文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今日万分想去禅院看一看,可我的身边人都不许。我是谎称睡着了,从杨府的窗户里偷偷跑出来,杨府离这儿又近,我恰好见到这辆马车,便悄悄上来,这里是往禅院去的吧?” 魏嘉文点点头,笑道:“你姓杨?是杨家的女儿吗?怎么从未见过?” 瑞文谨慎地摇头:“我只是借住在杨家。” 魏嘉文想了想,又说道:“从前我见你,只觉得你身份贵重,连封二郎都给你开道,可在京中又未曾见过,你不会是……公主之类的人物吧?” 魏嘉文只是顺嘴开了个玩笑,瑞文却沉默了下来。魏嘉文吃了一惊,结巴道:“你……” 成清将她的嘴捂住,笑道:“瑞文妹妹别介意,她一向如此,并没有恶意。” 魏嘉文打了成清的手一下,成清将手放下来。瑞文低着头,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她白到几乎透明,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好像是挂着雨水的蛛网,安静而易摧折。 良久,瑞文开口问道:“成清姐姐的指甲是新染的吗?真是好看。” 不待成清回答,魏嘉文就抢先说道:“我同姐姐一块儿染的,你瞧瞧谁的更好?” 瑞文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看得成清心里发毛,过了很久,瑞文说道:“成清姐姐的手指更好看。” 成清笑道:“瑞文妹妹的眼光了得。” 魏嘉文将成清的手掰过来,恶狠狠道:“姐姐,晚上睡觉时小心些,我要拿着小刀来砍你的手,安到我身上!” 成清发了狠,作势要掐她的脖子,两个人在马车里打闹了起来。 魏嘉文嘴角泛起了微笑,只听车夫说道:“姑娘坐稳当些,仔细磕着了!” 成清停手说道:“知道了,米伯。” 慈因寺里,一座佛像正被香汤从顶部灌浴,男女老少往香汤中抛些铜钱,成清和魏嘉文也往水里撒钱,成清一转头,看见瑞文没有动静,便问她:“你是没有带钱财吗?” 瑞文点点头,成清塞给她两枚铜板,魏嘉文道:“姐姐也忒抠了些。” 成清道:“这是我剩下的所有的钱。” 瑞文将手里的铜板扔进去,学着身边人的样子双手合十许愿,她一袭枣红色的襦裙,头顶上的金步摇压着黑鸦鸦的头发,与她单薄在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出来前,成清去讨了些浴佛水,用小瓶子装好,分给魏嘉文和瑞文。 从佛寺里出来,刚好这个季节新产了青梅酒,杏子和樱桃。 成清等人来到京城最有名的清风楼里,成清回头对赶车的米伯笑道:“米伯,我们来清风楼的事情千万别告诉旁人,这个季节青梅酒香甜,我们每人只喝一小杯。” 米伯说:“姑娘放心。” 魏嘉文兴冲冲地点了酒和果盘,还有几味小菜。 成清笑道:“我方才的钱财都用尽了,如今只能依靠妹妹你了。” 魏嘉文呆住了,哭丧着脸道:“姐姐讹我。”说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钱付了。 青梅酒盛在瓷杯中,是琥珀样的颜色。 成清尝了一口,只觉得酸酸甜甜。瑞文一小杯酒下肚,脸上有了些血色。望了望天色,只道:“我该回去了,往常这个时候,我午睡也该醒了。” 成清便叫店家把剩下的果子打包,递给魏嘉文,三个人正要上马车,魏嘉文却忽然停住了。 成清问道:“怎么了?” 魏嘉文指着不远处身着银色暗纹锦衣的男子:“那不是……王珏吗?那个小娘子是谁?” 成清见状,叫米伯先将瑞文送去杨府。瑞文转头问道:“姐姐不一同走吗?” 成清道:“有些急事,你先回吧。” 魏嘉文拉过成清的手,悄悄尾随着他们。 只见他们进了一间包房,好在这包房是在一层,成清与魏嘉文绕到后窗边上,悄悄打开一条缝。 待看清了那小娘子的脸,成清道:“那不是……不是……” 魏嘉文接上话来:“封家大郎的旧情人。” 那女子姿容明丽,身形玲珑有致。成清只听见耳边一阵“次啦次啦”声,回头一看,魏嘉文正将腰间的短刀抽出来。 成清按住魏嘉文的手说道:“敌动,我静。”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八日是佛生日”及浴佛习俗参考《东京梦华录》 感谢在2020-10-11 19:49:26~2020-10-12 18: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ger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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