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许清渺问了莫兰屋室上面是东宫何处,当晚周雪燃便问了她。 晚膳时,许清渺已经察觉到周雪燃的不对劲。 待用完膳,周雪燃还是面色幽沉,华美温室内逐渐漫起危机感。 “三郎怎么了?”许清渺问道。 “渺渺还是想着离开孤。”周雪燃悠悠道。 许清渺闻言大吃一惊,她学聪明了,不退反进,上前抱住周雪燃,错愕不已,“我何时有这个意思了?” “没有么?你为何要问暗室上方是何处?”周雪燃没有回抱许清渺。 “我只是好奇此事。再说殿下总不能一直把我藏在这里,我也想见见日光。”许清渺说着,泪流满面。 哭无疑是她在周雪燃面前蒙混过关的最好办法。 “不行么?你想要什么,孤取来给你,为什么要离开这?”周雪燃打量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被许清渺骗惯了,周雪燃已然可以自控对她心生怜悯的情绪。 “渺渺,除了孤,他们谁敢收留你?以往说爱慕你的人,如今对你重犯之女的身世,唯恐避之不及。这世上,只有孤是最爱你的。”周雪燃拇指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孤明明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真是没心没肺的小狐狸。” “可我想见见日光,我在此处待了半个月,闷得难受。”许清渺眼睫低垂,强忍泪水的模样,眸中泪光闪烁。 许清渺已经在暗室待了半月之久,这半月,她感受不到日光和风声,每日见到的人只有周雪燃和那两个宫女。想到若是日后都被藏在暗室之中、日日围着周雪燃讨生计,许清渺心里愈发绝望。 周雪燃是对许清渺无微不至,陪她用膳,每夜拥她入睡,温声细语地关切她的情绪。可越是这样的照料,许清渺越害怕他。 周雪燃对许清渺太好了,起居上好到挑不出一丝不妥,好到失真。 许清渺像是坠入他为她编织的梦里,在这场梦里,周雪燃是温其如玉的郎君,许清渺享用着他的照料,和他权势下带给她的一切好处。彷佛只要许清渺不动离开的心思,周雪燃便会一直对她温柔体贴。 暗室密不透风,烛火和帷幔都静而不动。 周雪燃握着许清渺的肩膀,俯身吻去她的泪。 夜深了。 许清渺不敢再提要出去的事,还与周雪燃道歉,让他当她是糊涂了,说出那般让他不高兴的话。 许清渺自责不已,说自己不该惹他不高兴,不该想着出去。 “待在这里极好,我喜欢和殿下在一起。” 许清渺不哭了,眼眸依旧晶莹。 周雪燃批阅奏折的时候,许清渺主动为他磨墨。 她研墨的手法好了许多,方才磨得手心泛红,周雪燃见了,不让许清渺再磨下去,还拉她进怀里。 周雪燃正襟危坐,一手持奏折观阅,一手握着许清渺手心磨红的手轻揉。 许清渺坐在周雪燃腿上,依偎在他怀中,把脸靠在他的胸膛,猫儿一样的安静温良,眼眸还是哭过的淡红。 时隔半月,许清渺见到了青止。 青止来时,许清渺还窝在周雪燃怀里,她见有人来了想从他怀中下去,却被周雪燃收紧的手臂锢住腰肢。 青止呈上一件长方锦盒到书案上。 “打开看看。”周雪燃松懈了环在许清渺细腰的手。 许清渺听话照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她本以为如往常一样,周雪燃送了礼给她,没想到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只肤色灰暗的手臂。 是人的手臂,看起来还是男子的。 许清渺吓得惊叫一声,双目下意识紧闭,后退一步跌回周雪燃怀里。 周雪燃抬手冷静地压盖合上了锦盒,看着紧紧埋在他怀里的许清渺,轻笑一声,“怕什么?” 许清渺吓得心跳如鼓,骇得不行,话也说不上来。 “这是镇北王的手臂。”周雪燃轻描淡写回答她未道出口的疑惑,“那日他这只手碰了你,这是孤叫他付出的代价。” 高锦延想娶许清渺。 他算什么东西呢? 妄想功高盖主,也不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脑子。 “拿......拿开。”许清渺惊恐过度,腹中绞痛,面色苍白无力。 周雪燃示意青止一眼,青止迅速带着锦盒退下。 周雪燃轻轻地拍许清渺的后背,说出的话毫无半分安抚的意思,“任何想将我们拆开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渺渺也不例外。” 许清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雪燃,身子抖如鹌鹑,“是你杀了他?” 周雪燃笑而不语,金冠锦衣,面上温和,凤眸沉冷。 许清渺胃中一阵反酸,痛苦地阖上眼,昏了过去。 等许清渺再有意识时,感受到周遭很是温暖明熙。熟悉的安全感让她回到了太傅府,兄长挡在嫡系同辈前保护她。 画面一转,许清渺平躺着跌入漆黑的冰潭。她想挣扎,可什么都做不了,嘴里喊不出一句话,也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流泪,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周雪燃轻轻抹去许清渺眼尾的泪珠。 床榻上的女子面容憔悴,只着里衣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单薄。 她昏倒得太突然了,周雪燃起初以为许清渺又在骗他,看到她没有血色的小脸,周雪燃眉眼如覆霜雪。 外头暮色已深,医女跪在榻边为许清渺把脉。 暗室里静得骇人,太子眼底的戾气更骇人。 良久,医女脸上越来越肃重。 周雪燃冷声道,“有话便说。” 医女低着头如实道,“回殿下,这位娘子已有两个月身孕。” 周雪燃蜷着的手指微动,深邃的眼瞳意味不明,目光落在女子盖着锦被的小腹。 “娘子体弱,需好好调养,近来天寒,更要注意冷暖。”医女补充道。她不确定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的。 太子道,“备好安胎药。” 医女退下后,周雪燃大掌探入被中,找到许清渺的手握着。 她的手很冷,被周雪燃手心的温热包裹着。 周雪燃看着榻上静和的女子,她的秀眉微蹙,方才还哭了,许清渺彷佛只有像现在这样睡着时安分,才不会想着逃离他。周雪燃想过挑断她的脚筋,让她老实地待在他身边,可他又生出不舍。周雪燃想要许清渺在他身边,又想她开心,这分明是两件矛盾的事。 他不断地在纠结中犯难,一边在心里散漫阴暗的想法,想要折断她的翅膀留住她,一边又明知不可能还要做无谓的挣扎,想要变成许清渺喜欢的模样,希望她能舍给他几分真心实意的爱意。 知晓她想嫁给魏靖琦的那段时间,周雪燃疯了一样地妒忌魏靖琦,那些低微卑下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难堪和厌恶。 许清渺怀孕了,是他们的孩子。 周雪燃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对孩子无感,对万物无感,不喜欢也不厌恶。 他是一个对任何处境都能很快适应的人。周雪燃向来思虑周全,既然是准备了和许清渺相守一生,自然也想过孩子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机,朝中动乱,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 周雪燃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既然已经来了,他会照料好许清渺和孩子。 只是许清渺性情不定,他还没来得及问过许清渺喜不喜欢孩子。许清渺是很在意亲情,这个孩子也是她的亲生骨肉。 可许清渺的性子又不像是会喜欢孩子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重蹈覆辙 暗室之内幽雅恬静, 与世隔绝。 周雪燃掌中的小手惊雀般微微一动,榻上的女子眼睫簌簌,在周雪燃的注视下缓缓抬起眼皮。 “渺渺。”他嗓音微微发哑, 尽力温和待她。 在梦中的许清渺回到了幼时,有她的兄长陪在身边, 梦醒后许清渺又回到了藏身的屋室。 这里没有她的兄长, 只有性情可怖的周雪燃。 许清渺神容愁弱, 如绸似练的乌发散落肩头, 素面无色静婉,如若下一刻就会凋零的昙花。忽然,许清渺脑子一闪而过的是昏迷前见到的那只断臂。 周雪燃掌心的手骤然逃脱, 像跃出桎梏的鸟雀, 一下子被抽空的连同他的心。 许清渺警惕地盯着周雪燃,弧线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 “方才是孤不对。”即便是面对许清渺, 周雪燃也鲜少这般认错服软,“孤不该吓唬你的。” 往日许清渺与他怄气, 周雪燃会送她些稀贵之物,或是允她什么要求,少有这般承认过失。 今晚许清渺着实是被吓坏了,她没上过战场, 养尊处优,哪里见过尸骸残肢。 许清渺本就身陷步履薄冰的艰难境地, 她没有和周雪燃闹别扭的资本, 她方才的惊惧是出于以为周雪燃要因镇北王动怒于她。 现在周雪燃莫名其妙给了台阶下,许清渺顺势而为, “殿下下次能不能不与我开这玩笑了, 着实吓着我了。” 许清渺断没有想到自己能被吓昏了去, 她那日是见过镇北王被啃食的残骸。许清渺猜测,莫不是这次离得近瞧见才会如此大的反应。 “好。”周雪燃动作轻柔地揽过许清渺入怀,这次大掌没有放在她的腰侧,而是落在她的小腹上。 许清渺楚腰纤细,不堪一握。周雪燃见过她不着寸缕平躺在床榻的模样,腰窝微微下陷,小腹柔软。 周雪燃掌心下的小腹还不显著,他心中多了丝奇异的感受,像有什么灵动的小东西在他心头起跃。 这种感觉比周雪燃从医女口中听到他要当父亲了来得更贴切。 “渺渺,我有一事要同你说。”周雪燃从许清渺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怀中的身子娇软,周雪燃想抱许清渺紧一些,又怕伤到她和孩子,手上的力道竟变得难以自控。 可她在怀里,很安心。 空掉的心一点一点被填满,心被拥不到的光填满,虚无缥缈的光若即若离。幸福到隐隐心痛,原来人感到幸福的时候,也会心痛吗? “怎么了?”许清渺回首,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周雪燃的脸颊,目光直直看着他的脸,想看清他晦涩难懂的神色。 “你醒前,医女来过了。”周雪燃顿了顿,木讷道,“你有身孕了。” 许清渺愕然,顿然思绪万千。 这不算意料之外的事,许清渺很快接受了,这个孩子兴许可以牵制住周雪燃。 只是周雪燃看着不像是会喜欢孩子的。 “殿下喜欢孩子吗?”许清渺按住周雪燃覆在小腹的手,让他的手和她的小腹贴得更紧。 周雪燃想了想,“会喜欢这个孩子。” 如果许清渺诞下的是女婴,应该会像她,周雪燃会更喜爱这个孩子。如果诞下的是男婴,日后周雪燃做了皇帝,会立他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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