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渺闻言淡淡一笑,难掩苦涩之意。周雪燃行事不择手段,性情阴沉,许清渺在他身边一刻也待不住。 她岂会生下他的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是与她一体的一块血肉,许清渺恨自己容不下它的自私与心狠。 许清渺的手覆在周雪燃的手背,隔着周雪燃的手指感受着腹中的胎儿。 她的孩子,应该会有着像她一样的眉眼。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 睡前,医女送来了安胎药。 周雪燃说,日后除了莫兰和银铃,还会有这个医女每日来为许清渺诊脉。 喝完苦涩中药的许清渺秀眉紧蹙,如释重负地趴在周雪燃的肩头。周雪燃用唇喂她吃了蜜饯,舌尖将蜜饯推到许清渺口中,再扫一圈她口中的苦涩。 翌日。 周雪燃下朝来暗室,解开许清渺的脚铐,领她上台阶去往暗室上方。 许清渺跟在周雪燃身后,小手被他包在掌心。 见到第一缕明艳的日光时,豁然开朗。 许清渺微微眯眼,她太久没见到日光,在暗室虽有烛火照明,但和日光的感觉比起来相差甚远,少了一丝说不上来的生机。 此番重见光耀,许清渺又陌生又欣喜。 暗室上方正是东宫正殿,出口靠近寝殿床榻。 肃穆的殿内还有宫人,他们站姿端正,犹如石像一般连眼珠子都不曾动过。 许清渺如获新生,外头的空气让她不再那么压抑。 周雪燃允许清渺在东宫内走动,前提是他会寸步不离地跟在许清渺身边。 东宫内的宫人全是太子的人,里头的风吹草动不会流传出去。 周雪燃牵着许清渺的手,随她想去何处。许清渺没逛过东宫,前几日还有兴致,后面也不怎么走动了,出了暗室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周雪燃的床榻上。 东宫实在无趣,成列典雅陈古,宫人几乎不言语,见了太子只是鞠礼。加之周雪燃伴在许清渺身边,他不管束许清渺,可许清渺还是如被管束。 殿内的床榻加了软毯,躺上去没有那么硬板了。有时夜里,许清渺和周雪燃会干脆躺在正殿的床榻上睡觉,不变的是周雪燃依旧会抱着她,他上早朝时再将许清渺抱回暗室。 反复折腾。 周雪燃令青止为许清渺寻了些话本解闷。 周雪燃批折子时,许清渺躺在榻上看话本,等他批完,甚至会在许清渺身边和她一起看。周雪燃难得有看不进去的书籍,话本上的内容实在荒谬,他不知为何许清渺和周月泞都爱看这种东西。 “看好了吗?”躺在他身边的许清渺问道。 周雪燃有时和她一起看,许清渺要翻页时便会询问他是否看完了。 “嗯。”周雪燃对怀中人温和一笑,脸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 他看不进去,佯装在看。 殿内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床榻之上的帷幔放下,只勾勒出依偎的两道身影。 许清渺看起话本来忘我,周雪燃的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会提醒她该歇息了,许清渺嘴上应着,等周雪燃提醒第二次的时候干脆把书收起来,抱着她躺下。许清渺看到精彩处,意犹未尽。 男女力量悬殊,许清渺作势要打人,周雪燃有意让着她,许清渺仍是乱动。周雪燃摁住许清渺迫使她向自己靠近,漆黑的瞳孔看着她。 许清渺启唇要说话,却被他堵上嘴,勾住小舌吸吮,动作由轻到重。吻得太久,许清渺只能去他口中夺气,手推着周雪燃抗拒。 周雪燃松开了许清渺,抓住推拒他身子的手而落,引着她。 许清渺解开他的衣带,触碰。 朦胧月光下,许清渺看见周雪燃低垂眼睫,他洒在她颈间的温热呼吸,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逐渐加重。 许清渺正控制着他的情绪,她捕捉周雪燃面上细微深沉的变化,情不自禁靠近亲吻他的脸庞,轻而易举击溃他心底的堤坝。 良久。 周雪燃用洁净的帕子细致地去擦许清渺的手,声音低磁,“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她是故意的。 “殿下是吟啸清月,全是我拖殿下下了神坛。”许清渺安慰道。 “你怎的也信了他们的那套?世上哪来的神,吹捧之言。你我休戚与共,生死相随,你既已拉我沉欢,就要只能与我沉欢。”周雪燃眼神渐深。 皇帝的身子似乎大不如从前了。 周雪燃每日除了批折子,还要应付朝臣,与他们的会面密谈愈发频繁,聊的好似是权谋之事。 周雪燃与他们的谈话丝毫不避讳许清渺,正殿和寝殿相距不远。密谈时他们会撤下宫人,大臣们却不知寝殿还有一个女子,更不会多心到去寝殿查看。 许清渺不想听这些,又无处回避,那些谈话听得她心惊胆战,愈发觉得周雪燃城府深沉。 有一日。 许清渺躺在寝殿床榻上小憩,隐隐约约听到正殿传来周雪燃和臣子谈话的动静。 许清渺合着眼皮,直到听到和周雪燃谈话的熟悉声音。 在正殿的臣子竟是魏靖琦。 许清渺瞬时清醒,蹑手蹑脚坐起,全神贯注地听他们的谈话。 她和魏靖琦隔得这么近,却不敢贸然出现去见他。这是在东宫,以周雪燃的性子,说不定会当场杀了他们两个。 正殿内。 魏靖琦和周雪燃商讨为反臣家眷求情一事。 “陛下仁道,绝不会如此绝情。”魏靖琦欲言又止,“殿下也不该如此绝情。” “绝情?”周雪燃重复一边,神色仍是如常的平淡,他那张脸,很容易有生人勿近的疏冷。 “殿下与许家三姑娘应是有情的。”魏靖琦苦涩道。 “乱臣贼子,理应受此,何需同情?” 魏家家训培育出的后辈应该是一个君主说什么做什么的傀儡,魏靖琦的兄长和父亲都是这样的人,可魏靖琦不是。 他循礼,但又有自己的想法。 “殿下还真是绝情。殿下当真觉得世间万物皆要按这冰冷的规矩来,人的情感果真一文不值吗?”若是叫魏靖琦将来辅佐这样冷酷无情的君主,他做不到。 魏靖琦见与周雪燃说情是无用功,行礼退下,“我会接着上奏,还请殿下传达疏奏。” 许清渺没想到魏靖琦还在坚持此事,连她都快忘记了,一阵暖流划过许清渺的心头,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人如此执着地帮着陌不相识的人。 要是能想办法联系上魏靖琦,将来逃离东宫定会容易很多。 眼下,许清渺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兄长的事。 许清渺旁敲侧击地和周雪燃打听着兄长,周雪燃给出的答案不多,她又不敢多问。 周雪燃步入寝殿,许清渺快速躺下假寐。 周雪燃站在许清渺身边,许清渺能感受到有一束目光落下,目光如炬,像蚂蚁一样啃食着她。 好在周雪燃没做什么,很快就回正殿了。 许清渺真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暗。许清渺照常和周雪燃一起用晚膳,两个人一如往常的寡言,各怀心思,谁也没提起魏靖琦。 晚膳过后,许清渺用了安胎药。 周雪燃在批折子,许清渺滴露研珠,这次她不是给周雪燃磨的,而是给她自己。 周雪燃不知道怎么了,突发奇想让她练字帖,许是在报复许清渺早些时日让他帮着写字帖的事。周雪燃要求极其严格,要许清渺一笔一划好好写。 许清渺再不满也只能照做,她写的字还是潦草,龙飞凤舞。在世家后辈里,能像许清渺这样把字写得这般难看的怕是只有许清渺了。 许清渺鬼画符似地写着,忽地,周雪燃持着书卷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面对许清渺茫然的眼眸,周雪燃只道,“重写。” “为何要叫我练字?”许清渺不悦。 “渺渺,你近来太浮躁了。” “许是孩子的缘故。”许清渺现在常拿腹中胎儿当挡箭牌。 许清渺之所以浮躁,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现在在暗室待得少了,但在东宫面对一个个不能言语的宫人,还有心思缜密的周雪燃,许清渺不烦闷都奇怪了。 许清渺不好直说,只能拿孩子作挡箭牌。 周雪燃沉默片刻,“你想出去走走吗?” “出去?”许清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周雪燃竟然会答应她出去,“去何处?” “出宫。” 许清渺没想到周雪燃能提出放她出宫,生怕他反悔似的,“当真?” “嗯。”周雪燃将许清渺的欣喜捕捉得清清楚楚,“过几日皇宫外有花灯会,之前的乞巧节我们未能去成,这次花灯会孤想带你出去走走。” “你不想去?” “想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许清渺怎么会不想去,只要出了宫,她就有机会联络到外头的人。最好是能和魏靖琦取得联系,只要许清渺告诉他自己还在上京,魏靖琦定会来救她离开。 不过许清渺要赶在离开东宫前先解决兄长的事情,不然光许清渺逃了,周雪燃定不会放过她的兄长。 事成之后,兄妹二人离开上京,不参与皇权世家争斗,寻个偏远乡村重新开始。 “若是能和殿下一起逛灯会,再好不过,我与殿下还从未逛过花灯会。”许清渺乖顺有礼道。 “你与魏靖琦逛过,还猜了灯谜。”周雪燃似随口一提,像在说他人之事。 许清渺最骇的就是周雪燃提到魏靖琦,他不说这个还好,只要提到魏靖琦就疯。 “全是年少时的旧事了,如今我已有了殿下的孩子,只想好好与殿下在一起。”许清渺坐到周雪燃身边,“殿下能不能不要提起他了,我只想日后和殿下一起照顾孩子长大。” 周雪燃自然知道许清渺现在对他并没有面上这般温顺,只要等她生下孩子,周雪燃就可以用孩子将她留在身边。 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极为重要,就算许清渺不看在他的份上,也应该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 想到此处,周雪燃顺着她,“好。不提他了。” 以后的花灯会,若是许清渺想去,都会有他会陪着许清渺去。 只要许清渺乖乖待在他身边,周雪燃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她。 从暗室到东宫,从东宫到出宫。 他心里,也想让她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事与愿违 快入冬了。 暗室温怀明亮, 如沐春光。 而处于暗室之上的宫殿凉风习习。 二者相较,前者是温暖的如远离喧嚣纷乱的世外桃源,后者是萧瑟的刀, 割裂着前者的黄粱一梦,生硬地把人拉回现实。 那夜之后, 真如所言, 许清渺和周雪燃谁也没再提起过魏靖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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