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褚朝雨抬起的手轻颤了下,她听得出来,是顾宴风的声音。 万定帝眉头皱的更深,似是轻叹了声,还未答话,只听殿外又唤了一声:“父皇。” 紧接着便是推门而入的脚步声,万定帝收回了手,转身看向走进来的顾宴风,斥责道:“没规矩,理政殿也是你能闯进来的?” 万定帝大怒,紧盯着顾宴风。 顾宴风看了眼跪在那里的褚朝雨,随后行礼道:“儿臣见父皇未有回应,担心父皇处理政务太过劳累,便直接进来了,请父皇恕罪。” 万定帝冷哼了声,请他恕罪,听他的语气倒是像恨不得治他的罪,连喊三声,何时给过他回应的时间,就这般着急? 万定帝闭眸深深出了口气,殿内燃着的安神香让他平静了下来:“朕不过召她来殿中问个话,何须你如此心急的跑过来?”万定帝顿了顿:“太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有喜欢的女子,但若是为了哪个女子失了理智,朕定不许有妖媚祸害储君。” 万定帝说着看了跪在那里的褚朝雨一眼。 顾宴风淡声回道:“儿臣不过是因姑姑的托付才让她留在东宫,父皇在说什么,儿臣不懂。” 万定帝睨了他一眼,如今朝中他有他的势力,更是因三年作战深得民心,他这个做父皇的已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你五弟虚岁也已十七,让他去兵部任职磨练磨练,你给他安排一下吧。” 顾宴风颔首。 眸光凛冽。 “都退下吧。” 褚朝雨在地上跪的时间有些久,顾宴风伸出手来扶她,褚朝雨躲了下,起身强忍着一阵酸麻向殿外行去。 出了理政殿,褚朝雨微扬下颌看了眼广袤无边的暗沉天幕,眉眼间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似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在这里,一点一点压下来,让她逐渐透不上气,逐渐窒息。 顾宴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侧首看着她,并未言语,直到褚朝雨的目光落过来,虽是她极力强忍着,可顾宴风依旧在昏黄宫灯下看到了她眼角那抹绯红。 他拦腰将褚朝雨抱起来,淡声道:“孤抱你回去。” 褚朝雨垂眸未语。 “知道让你的婢女去找孤,还不算傻。”走了一会,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褚朝雨抬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因着要去当铺,从蟹儿胡同出来后,她就让车夫想方设法的甩掉了顾宴风安排在身旁的侍卫,想来顾宴风还不知道她去当掉了那串白玉铜铃手链。 顾宴风将她径直抱去了月清殿。 将褚朝雨放在矮榻上后,顾宴风突然蹲下身来看着她,嗓音温润道:“孤看看你的膝盖。” 褚朝雨本能的摇头:“不用了,不疼。” “疼不疼,孤看了自己会分辨。” 他蹲在那里,高大而俊朗,温柔的褪去褚朝雨的鞋袜,随后卷起她的中裤,凝白的肌肤上一片洇红,顾宴风吩咐:“取药膏来。” 小蜡急忙拿来了药膏。 顾宴风一手拖着她的小腿,一手用指腹沾了药膏后轻柔的给她涂在膝盖处,动作温柔,指腹微凉。 从褚朝雨的角度去看,顾宴风眼眸低垂,神色间皆是认真,好似被他拿在手中的是无价之宝,他眉头微微蹙紧,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放松下来,继续给她揉着。 褚朝雨眼角落了一滴泪。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在那三年时间里,她其实想过无数将来嫁给他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那时他告诉她,他的家乡就在扬州,因着江浙地区倭贼猖行,他才会从军去为国效力,她想,等他回来,若是能取得战功一同随她回到上京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们留在扬州生活也很好。 她想了太多太多。 只是一切事与愿违,不止她嫁了人,他也变了,与她想象中的他变得完全不一样,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太子,是储君。他不会再是那个一切都顺着她心意的清淮哥哥了,她突然在想,若是——若是他能赴了三年之约,一切不知会是什么样。 顾宴风给她涂完了药,起身去看她时,褚朝雨早已恢复如常,她道:“谢殿下。” 顾宴风看了她一会,嗓音温和道:“皇后给你的香珠和衣服在哪?” “放起来了。” 褚朝雨说完,明白顾宴风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她看向小蜡:“去取来,送到殿下殿中。” 小蜡应下去了。 顾宴风又道:“早些歇着,孤走了。” 褚朝雨看着顾宴风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好大一会,他的背影宽大而颀长,带着冷厉之气,褚朝雨叹息了声。 —— 接连几日,褚朝雨去辰阳殿中,只上午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时辰,顾宴风便让她回了月清殿,而且,他最近好似都不那么吓她了。 褚朝雨将那日当那串白玉铜铃手链的银票在手中数了一遍又一遍,那日顾宴风惹恼了她,她便想着不再受制当了那串手链,如今突然不知该如何与他提起这件事了。
第39章 第 39 章 主要是顾宴风最近似是很忙, 亦或是他不愿意理她了,褚朝雨想了想,觉得有些闷, 今日午后着实燥热了些, 她用了碗桂花冰饮还是觉得有些烦躁,就去月清殿外的荷塘处转了转。 夏日圆荷, 正值繁茂, 可因着是午后,就连荷叶也似打不起精神来,荷花也不似清晨那般泛着露水水莹莹的模样,唯有绿荫之下的鱼儿恍若隔世般游动的欢快。 褚朝雨在一处挡光的石栏处盯着游动的鱼儿,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来, 极轻极缓,便以为是小蜡又取了冰饮来, 便也没在意。 一道清丽明亮的嗓音突然响起:“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褚朝雨闻言回眸, 浅笑了下, 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她想了想,如今她是住在东宫里, 回道:“我是庆安长公主的义女褚朝雨。” 对面的小姑娘瞧着年纪和褚朝雨相差不大, 被身旁的宫女撑着伞, 生的一副俏丽模样,尤其一双眼睛生的又大又圆。 她将褚朝雨打量了一圈:“你就是褚姑娘啊?”她似是对褚朝雨很好奇, 自报家门道:“我是兰嘉公主,庆安长公主是我姑姑, 东宫是我哥哥的。” 东宫是她哥哥的。 褚朝雨有些惊讶, 她倒是从未听长公主和顾宴风提起过这位兰嘉公主, 她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兰嘉公主今岁十七,与褚朝雨年纪只相差几月,是顾宴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本是都跟随着庆安长公主去了扬州暂住,后来顾宴风回京请命带兵作战,庆安长公主与夫君感情那时早已不合,便常出去游玩,万定帝派宫人去接她回宫,这位兰嘉公主死活不愿,跑去了泉州外祖家一住便是好几年。 如今,哥哥和姑姑都在上京,她前两日便也回来了,主要也是早到了定婚成亲的年纪,她是公主,她外祖父不敢随意给她许配人家,便将人给赶了回来。 兰嘉见褚朝雨眼眸中透出惊讶,她爽朗大方道:“你不知道我也正常,可本公主却知道你,昨日一回到上京城,便听到处都在传你的事。” 褚朝雨明显从兰嘉的眼神里看出了对她的不喜欢,以及对于那些传言让兰嘉对她产生的厌恶。 褚朝雨沉默片刻:“公主殿下继续游玩,我先回殿中了。” 褚朝雨要走,兰嘉却喊住她:“你不跟本公主解释解释吗?那些流言其实我是不信的,不是不信你是传言中那般不堪的人,我对你没什么了解,本公主是不信我哥哥会是能让你诱引之人。” 她振振有词,似乎很骄傲:“我哥哥最看不惯的就是以貌取宠之人,他向来好像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我瞧着你也不像我哥哥会喜欢的,所以,那些传言八成是假。” 褚朝雨礼貌回以浅笑。 兰嘉走近了一步,看着褚朝雨:“不过,我姑姑能认你做义女,你倒也挺有本事的。” 褚朝雨一时分不清眼前这位公主对她到底是厌弃还是感兴趣,明明适才眼眸中还透出厌恶的神色,这一会便和她侃侃而谈起来了。 “听闻你还住进了月清殿?在回上京的路上,我本还想着,哥哥东宫如今无太子妃,月清殿便可先让我住上几日,如今倒是你已经在住了。” 她想了想:“那我再挑座寝殿就是了。” 她不太愿意住在万定帝给她安排的宫殿,那里离着皇后的坤宁宫有些近,她怕沾了皇后的坏心眼,把她也给熏染坏了。 褚朝雨在荷塘边听着兰嘉公主说了许多,偶尔回应,直到天幕不再炙热,才回了月清殿。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褚朝雨坐在她的小桌案前又看了眼放在木屉里的银票,正欲再收起来,辰阳殿里的陈公公笑着行来:“褚姑娘,殿下有请。” 褚朝雨看着半合的木屉,突然鼓起了勇气将银票塞进袖袋里,这几日她心中一直都在装着这件事,始终在顾虑,可一直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她早晚都要将这些银票拿到顾宴风面前,与其思量,不如直接去做。 褚朝雨行进辰阳殿时,顾宴风正如往日她来这里用膳般正在给她盛粥,并未抬眼看她,只说道:“今日御膳房蒸了虾仁荠菜包,尝尝。” “谢殿下。” 褚朝雨坐下后,夹了颗包子吃,她细嚼慢咽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顾宴风看了她一眼,问:“有心事?” 褚朝雨没接他的话,突然问他:“殿下还有个妹妹吗?” 顾宴风应了声:“嗯。你见到她了?” 不等褚朝雨回话,他似有些忧虑,将褚朝雨打量了一圈:“没欺负你吧。” 褚朝雨摇头,赞道:“殿下的妹妹性情很好。” 顾宴风倒是嗤笑了声:“是吗?孤也有好几年未见她了,人都是会变的,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性情。” 褚朝雨总觉得顾宴风对自己的妹妹似乎有些意见。 她用完了包子,又用了些粥。 待拿丝帕拭了嘴,褚朝雨问:“殿下寻我来可还有别的事?” 顾宴风随口道:“孤要写信,你来研磨。” 褚朝雨想了想,不知是先跟他说还银子的事还是先给他研完最后一次墨再说,最后还是决定给他研磨的时候说。 毕竟人在写字的时候心多数是静的,不容易急躁。 顾宴风写了半个时辰的书信才停笔,殿内静谧的只有‘沙沙’的书写声,褚朝雨觉得,这便更让人心静了。 顾宴风写完书信靠在软椅上,抬眸向褚朝雨看过来,目光幽淡:“半月后长公主就要搬去城外去住,那日邀了许多人,到时你与孤同去。” 褚朝雨没应,她同样看着顾宴风,从衣袖中取出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案上,还往顾宴风面前推了推,说道:“殿下,这是我欠你的二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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