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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请恕我冒昧。 我知我不该再打扰你，你定是不喜欢被不愉快的过往牵扯住。 但我始终记得，你当年的一句嘱托，你说若我得胜归来，记得带边关的花果给你。 我收集了几种还未流传到京都这边的瓜果花卉，你喜欢农学，必然需要这些。 本想亲手送给你的，却不想回京不久，竟俱是狼狈潦草，终究是错过。 此去益州，若还能有所得，会交由家母转送给你，再不来烦扰。 还望，请你收下。 勿念。 看过了信，秦江昭送了口气，她真怕，他会说些什么纠缠或者她不想听的其他话。 往前走，他们都该往前走。 她弯了弯眉眼，嫣然地笑了。 拆开包裹，里面果然是些种子，秦江昭决心收下，她的确正需要这些。 她莫名的心情很好，这样的结局好像也不坏？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在一起时成了束缚和伤害，分开了竟又好像传递了某些正面的能量给她。 她又带着欣慰的笑容，把信件读了一遍。 赵云琅回了府，听了下人的禀报，心神紧绷地走到寝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第56章 秦江昭坐在书桌前收好了信件, 一抬头正巧看见赵云琅立在殿门处。 她下意识顺手把信夹在了桌上的一本书里，她站起身来，看着赵云琅还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咬唇酝酿了片刻, 才温声道：“王爷回来啦, 我去叫人摆膳。” 赵云琅安静地望着她, 嗓音清冽：“二姐姐，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秦江昭神情恬淡, 脱口而出。 她下意识觉得，此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有什么话, 俩人饭后，慢慢说。 她眸光坦然，赵云琅要是真不知晓她在做什么，一定会全然地信任她。 可惜, 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秦江昭徐步走到他面前, 看着他轻声说：“你先进去收拾一下吧, 洗个手。” 言罢, 她准备出去叫人。 赵云琅却在她错身而过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臂，秦江昭惊讶，“还有什么事？” 赵云琅漆黑的眸子森然地凝视着秦江昭，缓缓道：“二姐姐，有没有话对我说？” 秦江昭顿了顿，回望他, 淡淡道：“吃了饭再说吧。” 心平气和地说。 赵云琅握着秦江昭的手不由轻颤了颤，秦江昭见他不松手, 疑惑地看着他。 赵云琅阖了阖眼眸，坚持道：“现在说。” 秦江昭轻轻笑了一下，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绪又泛起波澜，她轻声道：“那你有没有话要先对我说？” 赵云琅疑惑地挑眉，嗤笑道：“我要说什么？这话我来说好吗？” “这是你要对我说的吗？”秦江昭眼睫轻眨，被堵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该他来说吗？ 她深吸了口气，想着不能这样，她做了一天准备，不是为了这个时候发泄情绪的。 她调整自己的态度，准备先退了一步。 但是，赵云琅的耐心和勇气都已经告罄，他缓缓地松开手，转身就往外面走。 “云琅”，秦江昭怔住，抬脚跟了几步，站在门外唤他。 赵云琅脚步没有片刻停歇，头也不回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秦江昭没想到又闹成这样，深深叹了口气，神色黯淡地不知想了什么，半晌地又叫了他一声。 这次赵云琅回了头，声音阴恻道：“二姐姐，不必说了。” 言罢，他又阔步离开。 秦江昭晦涩难辨地站在檐下，看着赵云琅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来越长，渐行渐远，消失在宫门后边。 这一刻，她的心突然就好像缺了一块儿。 那些凌乱纠结都没有了，她只是想，今日的夕阳真美，殿内西侧的饭桌上一定被照得橘光灿灿、暖洋洋的，如果这时，俩人挨在一处，一同吃晚饭就好了。 当夕阳的余辉消失殆尽，寒凉的夜晚到来，俩人也能紧紧地抱在一起，就更好了。 她抬脚，就往书房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走到寝殿院落西侧的宫门附近，顿了顿，鼓起勇气穿了过去。 进了书房院落，一眼看见了赵云琅站在十几步开外，她心头生出一丝迫切，加快了脚步。 但还没走几步，前方传出了女子娇柔的声音。 秦江昭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原来赵云琅身旁的榕树下，还站着一位身材玲珑的女子。 只不过，刚秦江昭被榕树粗壮的树干挡住了视角。 秦江昭看着那娇媚的女子，举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仰着头，语含期待，欢欣地对着赵云琅道：“王爷，这个可以送给奴婢吗？” 秦江昭视线又慢慢落到赵云琅身上，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赵云琅侧对着她，不知沉声说了什么，秦江昭没听到什么。 他说完就走了。 然后，秦江昭看到那树下的女子盯着手心，弯了弯眉眼，慎重地将手里的东西戴到了头上，抬脚就跟在了赵云琅后头。 哦，原是个发簪。 俩人走到榕树另一头去了，秦江昭淡然地抬头望了望天，天边的夕阳只剩下半个，周遭已经洒下了一层浅淡的灰蒙蒙的雾气。 她茫然地转身往回走，现在回去用晚饭，室内还能留有一抹余辉吧。 赵云琅面无表情地往书房走，眸中藏着冷厉，心情差到极点。 他觉得自己，心灰意冷，也不为过。 菡桃几步追上，柔声道：“王爷，等等奴婢。” 赵云琅只当做没听见，他谁都不想理。 秦江昭，也算上。 菡桃不死心，急道：“王爷，奴婢还有话说。” 赵云琅站住了脚，很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宇，冷声道：“没人教你规矩吗？” 菡桃心中一紧，急忙走到他身前跪下，她跪得笔直，努力睁大流盼妩媚的眸子，仰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赵云，满是柔顺地说道：“求王爷怜惜。” 赵云琅垂下冷眸，看到了她头上的簪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歪了歪头：“不是叫你丢掉？” 菡桃抬手爱惜地摸了摸头上的木簪，眼中极力带着讨好，“可是它真的很美，奴婢见了就欢喜，丢了实在可惜，所以奴婢才斗胆留下了。 “既然王爷不要了，能不能赏给奴婢？” “随你”，赵云琅神情寡淡地绕过她。 见赵云琅又要离开，菡桃忙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打算抱住他的腿。 赵云琅余光瞥见，向旁躲了一步，但还是被她抓住了长袍的下摆。 “放肆”，赵云琅额头青筋直跳，浑身都绷紧了，勉强克制自己不给面前的丫鬟一脚。 “王爷”，菡桃又惊又怕，但还是娇柔地躬下身，准备用脸去蹭赵云琅的腿。 赵云琅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看向屋顶的眼里都带上了狠戾。 此时，两道黑影才从屋顶跃下，一左一右抓着地上女子的胳膊，给她提到了一旁。 然后，低头羞愧难当地向赵云琅请罪。 两位暗卫也没料到眼前的丫鬟是存了这种心思，他们自跟着赵云琅，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到世面。 赵云琅不悦地警告他俩：“再有一次，就不必留在本王身边了。” 然后，他一脸厌怠地看着那没有规矩的丫鬟，对着暗卫抬了抬下巴，“送去给管家处置。” 菡桃被吓坏了，可这时也不管不顾了，流着泪道：“奴婢只是想尽奴婢应尽的本…”份。 其中一个暗卫忙捂住了她的嘴，拖了下去。 赵云琅此时也无心探究，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婢女。 他拂袖进了书房，丝竹得了消息，来书房问他是否用膳也没应。 - 钱管家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貌美丫鬟，皱着眉头道：“老夫不是给你安排了单独的住所吗？每日好吃好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菡桃哽咽的声音里带着倔强，“可奴婢被赐到端王府，是来做妾的，什么都不做奴婢惶恐。” 钱管家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世上你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吗？ “你是宫里赐下来的，老夫不好处置你。 “但你冒犯了王爷，惹了他不快，待他想起来，要惩治你，你又当如何？” “可是长史大人”，菡桃哭着求道：“奴婢才十六岁，这王府里，奴婢整日什么事情都没有，也没有人能说话，夜晚住在东三所，那里也一个人都没有啊。” 她语速急促道：“长史大人，奴婢是来做通房的，按说奴婢该宿在王爷寝殿的外间，贴身伺候王爷的。 “王爷他，是不是不知道有奴婢这一位通房，才从未叫过奴婢伺候？您能不能跟王爷提提奴婢的身份？” 钱管家看她不识好歹，也沉了脸色：“老夫帮不上你，但老夫最后劝你一句，安分点。 “如今已经惹了王爷，就好好在你的住处反省，别叫老夫难做。 “不然，老夫明日就去寻王爷，问清楚该如何发落你。” 钱管家不知道赵云琅到底什么心思，当日菡桃来府上，他禀告之时，赵云琅是点了头的，不过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不过自家王爷心思在哪，钱管家还不知道吗？ 但这毕竟是陛下赐给王爷的通房，他只能一早就警告菡桃别做傻事，不然到时真发落了她，再惹得皇上和王爷之间生出不快就不好了。 但他还不知道，菡桃早就舞到了秦江昭眼前。 若他知晓他的疏忽，会惹了赵云琅和秦江昭不睦，定在大婚之前，寻了法子将菡桃送出去。 - 秦江昭回到寝殿用晚膳的时候，殿内已经不见多少余辉了，于是早早燃起了烛火。 在灯火通明的寝殿内，她一个人静静地用了晚膳，尽管食之无味，她还是吃了很多。 那么一大桌子菜，只她一个人吃，她努力地吃了半天，吃到吃不下了，也没少多少。 往日觉得奢侈浪费，她总是要看着赵云琅尽可能多吃一些。 她吃得胃胀，洗漱过后，就躺上了床。 嫣桃见秦江昭神色就知，她与小王爷又闹了别扭。 看她一脸疲惫，嫣桃什么都没说，给她掖了掖被子，“小姐奴婢帮您熄了灯，您好好休息吧。” 秦江昭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无力：“别熄了，就这样吧。” 这样，好像暖和一点。 此刻的书房，一片冷寂漆黑，赵云琅没有跟秦江昭说过，他真的很讨厌黑暗。 只有在她身边的夜晚，才是宁静祥和的。 不然，他只能感觉到窒息。 黑暗中，从来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白色的东西会很显眼，就比如说，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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