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景帝扫过众人,沉声道,“起身。”对着身侧皇后说道,“再踏入此处,隐有时光倒流之感,遥想当年,孑然一身,泛舟湖上,垂钓摘莲蓬,朕当年也是强说愁的少年,却也心底只盼着父皇母后安泰。” 话落,空中一静,无人敢接话,光景帝当年是不受宠的皇子,正值夺嫡沸腾之时,却被先皇派到翠微山为百姓祈福,恰巧遇皇子带病造反,逼宫篡位,皇宫内乱中众位皇子死伤惨重。先皇平乱后,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在京郊,立刻招他进宫,刚出口夸赞两句,不成想先皇是强撑精神枯竭,直接殡天,当时文武百臣顺势推了他为圣上。 谁不道一句他光景帝命运极佳,毕竟当时还有一个远在边境巡查军营的最小皇子,回来后不仅父皇没了,上面的哥哥也都没了,眼睁睁看着光景帝登基,便上折去陇西为国抵抗蛮子,惹的光景帝泪撒朝堂,连赞幼弟胸怀大志。 光景帝本以为他手持兵权,且以往得父皇喜爱,会与他争上一争,没想到如此心服口服,他望着翠微湖平静无波,忽然想起来他们兄弟间已有二十年未见,眼光四处搜寻,终于在下面陇西世子和魏府大房陇西郡主身上寻到些熟悉的影子。 皇后发间步摇微微浮动,脸色平静安和,感叹道,“臣妾愿陪着圣上故地重游,此处人杰地灵,必是好地方。” “好。” “父皇,母后,儿臣愿划桨。”五皇子眉眼飞扬,看着父皇身体无恙很是高兴。 “那儿臣只能为父皇,母后烹茶了。”六皇子陈谦长得很像丽贵妃,一双眼眸尤其多情,七皇子最后凑趣道,“儿臣划船摘些莲蓬。” 光景帝从三个儿子面前一一看过,各个恭敬,连说两声好,激励百官一番便回了宫殿。 桐君头上覆下身影,抬头看去,魏鸷站在身前,隋嬷嬷不知何时和她并列而战,瞧她月白色交领襦裙,身体纤细玲珑,珠辉玉丽,她低垂着眉眼,丝毫没有那日的张扬。 “这两日,可见过何人?” 桐君停顿片刻,心想她出门之事和乘坐马车回山庄,所见之人不少,也无法隐瞒,如实道,“去了翠微山,半山腰处偶然遇到二少爷。” “大哥…咳…”,魏云亭远远看到两人靠着极近,心头不悦,便唤车夫快些,到了跟前方听到两人对话,掀开车帘,定定看着他抬眸望来,他深如古井不可测的眼眸中翻滚着的复杂心绪,魏云亭压下喉中痒意,仰起笑容说道,“大哥,若是想知道,问我也可。” 魏鸷看身旁人抬起脸来,和魏云亭相视而笑,其中熟络可不是一日之内形成的,忽然哼笑一声,道,“那正好,久未和二弟闲聊。” “你,过来奉茶。” 桐君轻声应是,看着他大步回了山庄,特意等着魏云亭到了跟前,走在身后,与他慢慢走着,若是看他气息不匀,趁机指着翠微湖碧荷连天美景说上两句,他们到了屋舍内,桐君看着魏鸷脸色黑沉,便知已是等待的极大不耐了。 她忙不迭走上前从丫鬟托盘中端过茶盏,轻声放到他面前,看他眼神望向某处,知机的去湿了巾帕,细细擦拭着手掌和十指,隔着细密棉布温度相触,一边温凉,一边暖热,桐君心跳失了平衡,忙放下巾帕,后小声叮嘱丫鬟道,“去将井水镇过的瓜果取些来。” 魏云亭看着她为他忙碌,两人之间虽无言语,却少见的极其默契,看她转身往这边看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也笑容示意无事。 “大少爷,二少爷,无事,我先退下了。” 门扉关上,片刻便涌上丝丝凉意,角落内冰鉴的温度太凉,魏云亭受不住的咳嗽起来,魏鸷唤人撤下,看他平稳了咳疾,道,“如何来此处?” 魏云亭刚咳完,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嗓子粗嘎,道,“听说此处很热闹。” 虽是同胞兄弟,两人之间不甚熟悉,甚至双方有抵触,魏鸷最后说道,“来便来了,就住在山庄内吧,明日皇后举办宴会,也可热闹一番。” 久未言语,魏鸷起身前,虚弱一声是,他手搭在门框上,听到身后问道,“大哥,为何你如此不喜我?” 门扉打开,魏鸷站在光下,魏云亭看不见他面容,只觉他应不是不喜,只是没甚感情,甚至有丝可怜甚至同情。 “多想了。” 热浪袭来,他身子禁不住的哆嗦起来,魏云亭靠着椅子扶手,讥讽想着他还真是淡漠,一母同胞,何来遭他百般忌讳。 第27章 ◎命运捉弄◎ 翌日晨起,外面便听着忙碌一片,隋嬷嬷到她身前依旧细细打量一番,心内赞叹果然聪明,昨日点拨一二,今日便没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到了操练场上之时,已是人员窜动,她寻到了魏府帐下站在最后,此刻号角声悠长嘹亮,震人心肺,下面京城内高门子弟俱都端坐高马之上,魏鸷一身墨黑色暗绣云纹骑装,身下棕色骏马四蹄抬动,他手持马缰,巍然不动,气势威严,桐君这才意识到他也才仅仅双十而已,只是年少成名,忘了也是策马驰骋的少年。 两人眼神相触,她心虚的躲了一下,觑着空隙再看去又是对视的一眼,这下她彻底不敢动弹,只牢牢被他锁住,压迫感十足的被他审视,直到号令响起,她才松了口气,感觉距离甚远之下,他总能精准捕捉到她。 心跳如鼓,她告诫自己多想而已,忽听到耳边爽朗笑声,四夫人静安公主到了大夫人陇西郡主面前,两人说着以前趣事,苏氏和温氏在这等场合下,却不敢胡言乱语,只陪着笑附和两声。 “大嫂,幼时我学骑马还是你教的呢。” 陇西郡主温和笑笑,盯着远处演练场看了又看,似是如何也不够的,这般异样之态惹来静安公主打趣,“大嫂,全京城儿郎都比不上,别看了,你若真想看,不如看看这适龄女郎。” 陇西郡主看着周围人俱都支起了耳朵,讪讪然笑了声,说道,“他心思持正,这种事合该他愿意才可。” 众人没有觉得此话有异,毕竟魏鸷年纪轻轻已到了位高权重,婚事却是她做不得主,不过这话在桐君听来,有些不像慈母为儿关心的程度,倒像是推诿不管。 静安公主正欲起身忽然看到身后身影,复又坐下,指着那人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过来奉茶。” 桐君迈步后退的动作一停,也不晓得被那个丫鬟推到前方,猛一趔趄,冲到前方,晓得规矩不端,忙跪下请安。 外面响起一阵嘀咕声,无外乎她的身份,有人鄙夷轻视,有人哼笑不屑,俱都看热闹的看着此处境况。 “抬起脸来。”静安公主从上次后便再也未寻到机会去找她,大多她躲在鹤鸣苑不出,外出时还经常有魏鸷出现,有了上次机会,她不敢轻举妄动,务必保证一次处理干净,想到这些时日四爷处处与她相处不佳,眼下便是狠辣的盯着她。 她早已没了多大波澜,压着心底细密的疼痛,敛目任周围人打量,偶有吸气声,接着便是一阵窃窃私语,一身的雨后天空湛蓝色的轻纱襦裙,发髻上斜插着珍珠步摇,耳垂上同样圆润粉红珍珠,是平常可见的衣裙但也是一般的官家小姐不可这般随意穿着的,更别提着周身似纯净似妩媚的气度了,打听下晓得养在魏鸷后院,大家看她的眼光掺杂了一丝了然和打趣。 李兆松涨红着脸庞站在帐外,想要前去辩驳一番,可衣袖被紧紧抓着,望去是表妹担心的眼光,他忽然羞愧起来,望着台上一眼,心内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转身走向远处。 魏云安转身跟着身后,到了树荫处,看着他依旧面色愤愤不平,劝慰道,“表哥,捕风捉影而已。” 李兆松怒极猛然拍了一下树干,恨恨想着总要有风才能让人捉,缓了片刻后,心绪方平静下来,意识到表妹还站在身后,转身歉疚道,“总让你担心。” 魏云安抿唇笑了笑,她伸手抚平风吹乱的发,斑驳光影洒在脸上,英挺眉目,带着一股飒气,娇嫩容颜晃了一下李兆松,下一刻他暗骂自己唐突,赶紧转了心神遥望着帐下依旧孤独跪着的身影,*忽然没了气力般逃也似的远离了此处。 帐下,静安公主静静欣赏着她的窘迫,心想不用自己出手,也能让她晓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苏氏和温氏乐的看热闹,魏老夫人面色略有不喜,她虽也看不上这个女子,但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给予难堪,甚至扯上魏鸷,刚欲张口,便听到身后略显虚浮的脚步声。 “祖母,母亲,婶母,安好。”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才看清一身雪白色直缀,腰间是同色祥云纹的宽腰带,挂着一块水色极好的白玉,气质优雅从容,却有种不可高攀的疏离。 众人又是一愣,这魏府藏着的二少爷哪里是病重难以出门的样子,这如冰玉的二郎,气度卓然,又是一阵眼热。 大夫人有些慌张,左右看了眼,忙仓促道,“身体不好,怎不在屋内歇着?” 魏云亭面色一滞,平和道,“听着外面热闹,便出来看看。” 他站在桐君侧面,挡住了外人凝视的视线,听着上首魏老夫人道,“这就好,就应该多出来看看,过来,让祖母瞧瞧。” “起来吧,退下。” 桐君忍着膝盖酸痛,未抬首,俯身退回了帐下,左右张望未瞧到那人,心底说不清是何滋味,她不是矫情之人,却也无法冷硬心肠,她慢慢挪着腿,上面如针扎的痛意逼的她眼眶红肿,深吸两口气压下心底不甘。 魏老夫人牵起他的手,看了看面色,高兴道,“手心温热,面色也好,这就好。” 说罢还用帕子摁了眼角,魏云亭心内难得的波澜,连声劝慰祖母。 高台之上,皇后看着魏府这边热闹,望着中间站着的少年,疑惑道,“那是谁,怎么不去赛马?” 身后婢女俯身道,“回禀皇后,那是魏府二少爷魏云亭。” 身侧丽贵妃惊奇说道,“啊?那不就是皇后您当日搭救的陇西郡主的孩儿吗?” 穆妃因着女儿嫁入魏府,格外关注些,也凑趣道,“正是,已这般大了。” 丽贵妃撇撇嘴,鄙夷这穆妃还是这般不会说话,呛声道,“咱五皇子同日出生的,还有魏大人,提年岁做什么。” 娴妃平日性子静,谁也不得罪,看着穆妃落了难堪,出声解围道,“说来真这般有缘,不长在眼下,竟不知岁月变化如此快。” 穆妃友善的笑了笑,娴妃示意看向赛马场,赛马已见了分晓,五皇子第一,六皇子第二,魏鸷第三,七皇子第四,光景帝大喜,高台之上都能听到赏赐的声音。 丽贵妃则落下面容来,兀自坐在椅上,追随着光景帝策马而来,甫一落座,接过皇后递来的巾帕擦了手,询问道,“说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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