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察觉到目光,抬起眸来与他对视,甚至微微扬了嘴角,他从不与她说他的事情,甚至还利用大夫人引她主动攀附他,便是这般拿着她当傻瓜,哄骗着她,她记得当初静安公主的嬷嬷发难她,嬷嬷便在回宫的路上遭了劫匪,静安公主当面给她难堪,他就发落了鹿溪苑上下,魏云礼被他送到了岐州,李兆松被拆穿了虚假的面容,魏世佑和静安公主的嫌隙,一件件,一桩桩,好似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却是她得了难得的安宁与护佑。 他诓骗她,她自然十分生气,她见识过他十三岁时遭遇到的刺杀,那些人不要命的往前冲,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她当时害怕的根本站不起来,却见他漠然站在中间,以身引诱藏着的人现身。 她猜测他应该到了行事的时候,可大夫人一直在背后,若没有人引她现身,魏府便是他最大的桎梏,所以由她来做点燃引线的火,这样才能将一切摆到明面上,他这么厉害,那些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面面相觑,虽然都晓得以前大哥院子里藏了一个姑娘,却没想到其中有如此的曲折,更是牵扯到了魏鸷的身世,若成了真,固然有母亲在中间,可他也摘不清楚,都觉得是大房的事情,所以借着看望母亲都退回到了内室。 魏正钧这么多年,再深的情爱也没了波澜,她母亲是烈火,是艳阳,是一朵正开的花,他艳羡欣赏,所以当她不顾一切奔向他时,心里是骄傲自满,他不顾后果的占有了她,有种癫狂的报复,他看不得如此明艳的,所以当年父亲将事情说给他时,他沉默了,父亲还苦口婆心劝解他,其实不必,他只有一种快感,将人拉入地狱的快感,面对她的儿子,他照样冷清,从不多费心思,只是此时他在朝中地位高,让他不得不忌惮。 “你想怎么样?” 魏鸷晓得父亲凉薄,知晓他得大夫人利用,没有心情与他周旋,只道,“父亲示下即可,只她需得放在鹤鸣苑。” 魏正钧皱起了眉头,明显怀疑他还有别的目的,盯了眼桐君,这一切乱子俱都因她而起,嫌恶吩咐着,“红颜祸水,还是按照大夫人所言,送到庄子上关起来。” “不行!”魏鸷显然认真,不想退让。 “你这么执着,难道是你授意她前来惹怒老夫人,还是别有用心!” “只是她是鹤鸣苑的人,自该住到鹤鸣苑去。” 大夫人也缓过劲来,意识到桐君是故意激怒她,这可如何让她再回到鹤鸣苑,便温和道,“鸷儿,不能这般句句顶撞你父亲,他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魏府安宁,陈年旧事,各有缘法,总不能一切怪罪到你父亲身上。” 魏正钧彻底冷下脸来,“好了!” 魏云亭起身,走上前道,“父亲,当初儿子被刺客重伤,若不是桐君小姐背着儿子进入道观,此时儿子也不能站在您面前,再者桐君小姐虽然长在魏府,可户籍毕竟是苏府,不是丫鬟婆子,她大哥前些时日写的经济论还得了圣上的夸赞,不如这样,先放在我院落里,那里偏僻无人,您寻个机会让苏府将人接回去。” 魏正钧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算同意,只大夫人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屋子。 第76章 ◎紧紧攀着衣袖◎ 府外,陆霖接上陆瑶,便马不停蹄的回陆府,陆瑶脸色苍白,双手磋磨着,显然吓的不清,她住在雅舍苑东厢房,屋里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当时便让丫鬟收拾箱笼,恰逢大哥来接,给丁嬷嬷留下了口信就出了魏府。 “大哥?”陆瑶不安的喊了一声。 陆霖摆了摆手,叮嘱道,“无论听到什么,只当这事烂到肚子里,对着谁都不能说一句。” 陆瑶双手覆面,到了此时才哭出声来,“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陆霖叹了一口气,劝解道,“魏府复杂,魏鸷更是高不可攀,不是我等人家可以肖想的,还是安生嫁人吧。” “大哥,这次我没乱想。” “但他们能利用了你,是晓得你以前的心思,被他们抓住了马脚。” 马车里响起压抑的哭声,到了陆府时,看着小小的两进院,婆子厨娘每个人都仰着笑意迎接她,祖母和父亲更是等在堂前,她忽然觉得冷冰冰的魏府一点都不好。 桐君跟着魏云亭走着,在岔路口看到提着包袱的如意和青绿,两人红着眼睛,青绿哭唧唧道,“小姐,奴婢也跟着您去吧。” 桐君在青绿耳边叮嘱了两句,青绿重重点了点头,才一步三回头的与她告别,桐君回身看着饶有兴致盯着她的魏云亭,无奈道,“若不是二少爷插手,估计我已经飞出魏府,正是逍遥自在。” “宁愿被送到庄子上,也不愿待在魏府?” “谁说我要去庄子上。” 魏云亭打量着她,啧啧称奇,“你胆子可真大。” “彼此彼此,你居然敢收留我。” “我看大哥那眼神可要吃了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桐君身子一僵,跟吃瘪似的,想想她也没做错,他生什么气,她觑了一眼魏云亭,低声道,“魏府的人才胆大妄为,一个个离经叛道,可不是百年世家的做派。” 魏云亭其实心里也是一阵惊叹,他中毒缠绵病榻多年,一朝得知何尝没有怨恨魏府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当时日日在道观中听着诵声,冲天的戾气才压制下去,他对于魏鸷也是怨恨的,为什么知晓他中毒却不与他言明。 今日得知他的身份,知晓他的母亲被魏府逼迫,外家被下放入狱,而魏府一个个满嘴道义,冠冕堂皇,这对于魏鸷来说更加残忍,可他这么淡定,也不知晓他得知真相多少年,他还有魏鸷相帮,魏鸷一个人的日子该如何难熬呢。 “谁说不是呢。”魏云亭叹气一声,怅然想着他又是谁呢,他母亲何在呢。 魏鸷回到鹤鸣苑,再也听不到后院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胆大的很,粗着嗓门在后院喧哗,其中她的声音格外轻灵,她待两个小丫鬟素来宽容,连着在苏州城惹了如此大的事,最先保证的居然是小丫鬟没有落下心结。 隋嬷嬷站在廊下,眼含热泪,激动地望着他,若是小姐晓得她的儿子如此优秀,该何等欣慰呀,隋嬷嬷是崔府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当年小姐进了魏府,一直是她来往崔府和魏府,给小姐送消息。 小姐聪慧灵敏,善良明媚,当年如一朵盛开的花儿,引了多少儿郎心动,做的唯一错事便是认识了魏正钧,小姐也不是魏府的人说的那般不知羞耻,是魏正钧十足一个小人,诱骗着小姐一步步行差踏错,更是心思狠毒,为了仕途富贵,派人看管小姐。 小姐后来便醒悟了,可为时已晚,看着肚子里的孩子,默默忍了下来,却没想到魏府赶尽杀绝,小姐被他们逼迫才没了性命。 她当时被崔府老太爷放了户籍,用钱送进了魏府,便是为了守着小姐的孩子,只有她知晓少爷经历了多少艰难,眼下终于将埋藏在多年下的仇恨翻了上来,能光明正大质问魏府的老夫人,为何心思如此歹毒,能名正言顺与魏府割裂开,再也不用陷在世俗的规矩中,背负魏府的荣耀。 魏鸷晓得隋嬷嬷心思,事实的浮现不费一兵一卒,更是由着魏老夫人亲口在阖府面前说了出来,这比任何的证据都更加有力,甚至没有将他牵扯到进去,魏府里的人再也没有立场指责他,理智上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策,他心底却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心疼,一颗心被攥的紧紧的,一股空虚慌乱在腹内乱窜。 隋嬷嬷看着大少爷神情有些恍惚,眉眼间全是无力伤感,心底也落寞了下来,她后悔以往不该那样待桐君。 魏鸷顿了片刻,再抬眸时眼神已归于平静,只声音透着清冷的余晕,隐含沙哑,“十香…你来处理。” 隋嬷嬷惊了一下,脱口便想着为她求情,可件件桩桩让她都羞愧,只点了点头,目送大少爷进了屋子,她抬脚转了方向走向那处屋子,静悄悄的,透着股寂寥的死气。 隋嬷嬷推门而进的时候,十香一身杏子黄杭绸襦裙,坐在镜前,描眉化妆,头上簪了丁香花样金簪,笑吟吟地望着隋嬷嬷,痴痴问着,“嬷嬷,我不好看吗?” 隋嬷嬷没有声响进了屋子,环视一圈,小小的屋内放着两个炭盆,里面燃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烘的屋内暖洋洋的,一水儿的黄花梨木家具,搁置着彩绣花鸟屏风,里面一架硕大的架子床,云丝锦被,银条纱帐,姜黄色靠枕,比之普通官宦家的小姐都富贵。 “再好看也是一个丫鬟,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本分,有些东西不能是你肖想的。”隋嬷嬷温声劝着,不想着她走入死胡同。 十香不甘反驳着,“丫鬟?她呢,连个丫鬟都不如,她又凭什么!”话到了最后,已带上了凄厉和怨恨。 “我陪着大少爷这些年,哪一点又做的不对,凭什么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近了大少爷的心,凭什么!” 十香句句诘问,字字不让,隋嬷嬷看着状若癫狂的脸,只觉她看不懂十香了,大少爷这般好日子的供应着,偏养成了贪得无厌的性子,再想想桐君,自幼遭受的不公,可今日硬是给大少爷博了一个出路,这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外界促成的呢。 隋嬷嬷有些头疼,看着十香嫉恨的眼神,心想大少爷的安排已然对她最好了,“你收拾一下你的衣物,明日便有人送你回老家,那边你叔父还在,当初给你父亲置办的宅子也在,到时找个好人家嫁了,安生过日子。” 十香猛然站起来,眼睛睁的滚圆,根本不信大少爷要把她送回乡下,她决绝摇着头,推开隋嬷嬷便往主屋奔去,隋嬷嬷根本拦不及,看到蹲在门口的十里,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了一句,“要想十香还有命,还不赶紧去。” 十里性格软塌塌的,靠着墙壁起了身,扶着隋嬷嬷急步走着,到了门口时,里面听着十香凄惨的哭声,隋嬷嬷凛了心神,十香毕竟长在她眼前十年,到底于心不忍,没有大少爷允诺,便冲了进去。 隋嬷嬷扑腾一下便跪在地上,求情道,“求大少爷,饶十香一命。” 十里也紧跟着跪下,“求大少爷,饶十香一命。” 魏鸷的衣袖还在十香手中攥着,脸上两行清泪将脸上脂粉冲的斑驳凝结成块,十香面相很像她的父亲,面庞圆润五官平平,这许多年娇贵养着,身上皮肤白皙娇嫩,十指不沾阳春水,纤纤玉手覆在以往从不敢想的衣袖上,一颗心又酸又涨,她不能走,她将桐君赶出了鹤鸣苑,以后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魏鸷坐在圈椅上,眼里冰冷冷的,周身泛着肃杀,不疾不徐问道,“这是怎的了?” 十香恨恨往后瞪了隋嬷嬷一眼,随即更是往前贴去,委屈道,“隋嬷嬷说要将奴婢送回老家。”十香仰着脸,边说边紧张问道,“当初爹爹没了后,大少爷派人将奴婢从乡下接回来,就告诉奴婢,您会照顾奴婢一辈子的,让奴婢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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