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此事关乎两国贸易。朕已阅毕,诸位可有异议?”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位重要的臣子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庄重和肃穆,虽不知陛下为何连夜召见,且将签署地点定在了寝殿……只是君上有命,不敢不从。 谢不归颔首,示意景福取来传国玉玺。 景福立刻恭敬地呈上锦盒,锦盒缓缓打开,一方晶莹剔透的玉玺显露出来,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透露出皇权的威严和神圣。 皇帝伸手拿起玉玺,景福立刻恭敬地呈上印泥。玉玺在印泥中轻轻一按,然后稳稳地盖在文书上,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 皇帝微微抬手,景福立刻接过玉玺放好,退到一旁。 “另外,朕将亲自签署朕之名姓,以示郑重。” 谢不归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拿起毛笔,蘸好墨,在每一张纸页预留的空白处,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张又一张,他签得极其专注和认真。 笔尖在纸页上摩挲,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净生” “谢净生” “谢净生”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签完最后一张文书的最后一个“生”字,他轻轻一顿,然后缓缓收笔。 芊芊隔着床帷,看着这一切,心中既有尘埃落定的松快。 也有骤然被抽空了的怅然。 …… 离开的那一天,春光格外明媚。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金色的光晕,庭院里的桃花苞含羞带怯,却迟迟不曾绽放。 芊芊站在马车旁,心中百感交集。 她本以为谢不归会表现出不舍,甚至焦虑,然而,他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 在众人面前,他表现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淡,仿佛俩人只是各自为政的陌生人。 她本以为,他会克制不住地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情感,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然而,他甚至表现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芊芊轻轻抚摸着谢忆奴的头发,将一只精致的口弦放在她手中,并教她吹了几支简单的曲子。 “想娘亲的时候,就吹吹曲子。”芊芊柔声说道,“如果……忆奴看到蝴蝶飞来,那就是娘亲也在想念你。” “娘亲会来看我吗?”孩子仰起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会的。”芊芊捏了捏她的小手,温柔地承诺。 “拉勾勾……” “嗯,拉勾勾,不会食言的。” 芊芊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本想在临走前,完成那一天“亲他一口”的想法,但最终却未能如愿。 …… 芊芊靠在马车上,轻轻地咳嗽着。 马车缓缓驶离,她感到一阵昏沉,思绪飘回到那些本以为已经淡忘的岁月深处。 记忆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本以为早已陈旧、腐朽的记忆碎片。 却原来历久弥新。 马车一个颠簸,似乎是轮子撞到了石头。 装着文书的锦盒从她身旁滚落,串联成册的线绳散开,那一张张契纸散落一地。 芊芊俯身,细细查看着这些纸张。 她发现,除了最开始那张盖了玉玺的纸页,其余的空白处都签上了同一个名字—— “谢净生” “谢净生” “谢净生” “谢净生” “谢净生……” 当她翻到那张红色的纸张时,指尖微微一颤。 她缓慢地移开上面那张寻常的白色契纸,露出了这张特殊的纸张。 这张纸不仅颜色不同,质地也比旁的纸张要坚硬,隐隐约约地泛着淡金色的闪光。 芊芊心中一动,她记得这些交易文书她都过目过,很确定这一张是后来混进去的。 一开始没有发现,应该是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起了本来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逐渐恢复成原来的红色。 他总是这般,在一些意想不到之处,有着惊人的巧思。这大概也是与他夫妻七年,她都没有腻的原因。 芊芊仔细查看,发现这张纸上的字迹与之前的文书截然不同。 本该是蝇头小字的地方,全都神奇地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芊芊,明礼六年春分日,嫁苍奴” 这是—— 一纸婚书。 …… “苍奴”分明是刚签上去不久,墨迹很新,字迹的边沿有一点儿晕开了,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气味。 而“芊芊”那两个字,相比起“苍奴”,显得有些陈旧和斑驳。 芊芊看了好久,才发现那是新粘上去的另一张纸,似乎是从另一张宣纸上细细裁下来的,边缘处理得很干净,几乎与那婚书融为一体。 她想起十多年前,她自以为学会中原所有的字,便去跟他打赌。 他那时又温柔又有耐心,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下这世上最难的字。 “世上最难写的字,是你的名字——芊芊。” 这张写过她名字的纸……他竟然还留着。 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人的眉眼,他站在她面前,轻轻地问: “今时今日,芊芊,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那纸片很轻易就能揭下来,只要她一用力,她的名字就会变成空白。 唯待她,填上今时今日,她的名字。 “与你再续此生的姻缘。” 一缕春风悄然溜进马车,如一只柔和的手,轻轻抚触着她的脸庞。 马车前的红衣少年,随手折下一片柳叶卷了卷,凑到唇边。 柳同留。 而他所吹之曲,正是那思乡的小调,如月光一般,在耳畔倾泻悠扬。 马车,出关了。 窗子的帘忽然打起半边,光线照了进来,巫羡云干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曲子很悲吗?” 芊芊朝他看去,有些困惑:“嗯?没有啊。” 他端凝她的面庞,“那你哭什么?” 芊芊伸手摸了摸眼尾,摸到湿润时微微一怔。她其实并不十分悲伤难过,只是有些……有一点点不舍罢了。 “吁——”突然,马蹄声传来,似乎有人正策马靠近。 巫羡云眯起了眼:“大魏人?” “属下仲夷,参见王女。”一道极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你?”芊芊打起帘子,视线里映入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由得好奇地审视这个风尘仆仆的侍卫,“你来做什么。” 她可没忘了,这人同大魏叛臣有所勾结。 岂料对方一板一眼,低声道:“属下奉陛下之命,随王女前往南照,取回盐湖卤水,修补宝物之残缺。” “陛下亦下旨,命令属下誓死护卫王女安危。” 圣坛护法应冬起,冷哼一声道:“王女安危自有我等,不劳大人操心了。” 仲夷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那肖似金风的眉眼…… 芊芊动了恻隐之心。她放下马车帘子,平复着心中那阵没来由的失落,淡淡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跟着队伍走吧。” 马车外,似乎是仲夷应了一声,紧接着是衣衫破空声。 那人身姿干脆利落至极,上得马去,修长的手勒紧缰绳。 男人低垂着脸,黑眼珠一眨不眨,那双眼睛实在是太黑,也太过清透了,找不出一丝杂质。 第76章 076 076 应冬起转身, 走向队伍中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一名侍女,厚厚的齐刘海遮住了她瘦削泛黄的脸庞,看上去像是饿了好几天。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惧, 视线越过应冬起的肩膀, 落在不远处那道高大而冷峻的身影上。 “他是大魏的武官吗?看起来冷冰冰的。”侍女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应冬起皱了皱眉, 淡淡地回答:“一个侍卫罢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应冬起是在几天前无意中捡到这个女孩子的。当时,她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 脸上有一滴沾血的泪痣。 应冬起心中生出几分怜悯,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与他病逝的妹妹有几分相似。于是,他允许她乔装成侍女, 混进了朝贡队伍。 “养好伤就尽快离开吧。”应冬起低声说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谢你。”侍女微微一笑, 但那笑容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郑兰漪垂下眼, 脸上的姜黄粉让她显得毫不起眼, 但熟悉屠晓菁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她回想起那夜的宫变, 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夜, 她假装跟屠仲夷离开,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谢云起,那个不中用的老东西, 在得知谢不归还活着的时候, 竟然抛下一切,灰溜溜地回到了封地,一病不起。 郑兰漪心中对项微与的尸身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她认为人死了也该是她的, 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何况,祝芊芊都能死而复生, 项微与为什么不可以? 同时,她也希望通过与项微与的相处,避开与屠仲夷的直接接触。 屠仲夷是屠晓菁的亲哥哥,万一发现她的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但屠仲夷对她看得很紧,护卫他们回到北凉的十几人都是彪形大汉,她根本没有胜算。 郑兰漪此前虽然能手刃那些山匪,但那不过是借对方轻敌的心理,加上那些山匪饥寒交迫,瘦得跟猴子一般。 如今,她双腿断裂重新接上,体质大不如前,肉搏的话绝无胜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始终蒙着面纱,守在项微与身边寸步不离,防止被窥破身份,话也极少说,给出的理由是防止尸臭。 三天前。 驿馆。 屠仲夷手扶长剑,心中思量着北凉的局面,以及自己该如何下这枚棋子。 他目光落在屠晓菁身上,心中有些不满。 妹妹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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