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这才终于朝他行了个礼,浅蓝色衣裙委地,嗓音娇柔: “打扰了陛下与郑娘子,臣妾实在惭愧,陛下若是要降罪,可否稍后计较,恳请陛下,容臣妾一言。” 谢不归盯着她。 男人双眉紧蹙,黑色的眼睛里似乎压抑着一场风暴,他呼吸微沉,清瘦的下颚线紧绷,肌肉线条因用力而显得格外分明,嘴角微微向下抿着,任谁都瞧得出这位帝王正在强忍着怒火。 未等到他的准允,芊芊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昨儿,陛下令臣妾禁足宫中,反思己过,本不该如此唐突出现在陛下面前,却因心中念想愈炽,魂牵梦萦,情难自禁。” 她低垂头颅,轻言细语,那声音实在是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今日冒失前来,但因臣妾有一句话,不得不当面告知于陛下。” 女子的声音得天独厚,极为动听,宛若裹着蜜糖的清柠。这柔情似水的一字一句,撩过众人耳畔,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吸引力,让人不由得对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同时,更惊骇于她的大胆。 这位宸妃娘娘,竟然敢直接到在水阁拦截圣驾,当着众人面,明晃晃地邀宠,若是陛下今日真随她走了,岂不是狠狠打了在水阁所有人的脸! 这时,皇帝终于发话:“宸妃好像忘了,昨儿才跟朕说的恩断义绝,” 他一拂袖,声音里还有隐忍未发的怒气,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朕倒不知爱妃何时,学了一手变脸的戏法。” 谢不归原本的声线本就极为动听,只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情绪的清冷、干净,此刻却因这难得的怒火而低沉如远雷,赋予了一种磁性的魅力,听得人耳廓酥麻、浑身发软。 这般独特的性/感诱惑,让人在不寒而栗的同时,又忍不住地想要接近,一窥他真正的内心。 “陛下教训的是。”芊芊抬袖拭泪,低低啜泣了几声,嗓音更显娇弱无力,“臣妾之前太不懂事了。都是臣妾过于想念那个孩子,才会对陛下多有忤逆。其实,臣妾并不怨恨陛下,只是伤心。” 她倏地抬起一双眼儿,眸中湿意弥漫,那眼尾红得像是他用指腹一抹,便能揩下一层胭脂来似的: “陛下,我们重新把那个孩子生一遍好吗。” 生孩子。 她又低下头去,呵气如兰,软软地一字一句道:“请陛下,宠幸臣妾吧。” 谢不归袖下手倏地一紧。 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情动,上前一步,大掌握住她的肩,将她柔软的身躯揽到怀中,一张俊脸上哪里还有片刻前的怒气?在她耳畔哑声道:“你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男人低磁的声音沿着耳廓传进,像是在舔舐她白软的耳垂那般,暧昧而缠磨,芊芊顺势倚在他坚实的胸前,柔嫩的脸贴着他沉稳心跳: “……夫君。当初我们从太和城出发,路过那瘴林时,是金肩随我们合力斩杀了那巨蟒,若没有金肩,我们哪里来的命走出那间林子,平安抵达邺城?她如此为你为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君能不能,放了她?” 美人计。 一声一声裹着蜜糖的夫君,似是那狐妖所化,又娇又媚,便是她此刻要剖了男人的心去吃,只怕那人都要乖乖挖出来给她。 面前人静了一瞬。 “哦,既是如此,为何三更半夜潜入在水阁,意图谋害世子?”他到底与一般庸俗男儿不同,不过被短暂地迷惑了片刻,即又恢复了眼神清明,只声音还有些低哑,似乎在强忍什么。 芊芊知糊弄他不成,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仰头道: “是,是臣妾让她这么做的。” 她退开他的怀抱,在他晦暗如蛛丝笼罩的眸光中,缓缓道: “臣妾想要确认一件事。” “陛下,”女子一双秋水明眸,若有星子闪烁,掷地有声道: “我们的孩子没有死。穆王世子,也许,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 就连郑兰漪,脸色也微微一变,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怀里的襁褓。 芊芊若有所思道:“臣妾脚踝上,有一枚蝴蝶胎记,乃是南照王室血脉的象征,所有南照后人,身上都会有相同的一枚印记。想来那孩子身上,应当也是有的,” 她说着要去撩起裙摆,叫他倏地按住了手。 谢不归哪里不知道那个印记,是他吻过咬过千万遍的。 芊芊目光投向郑兰漪,和她怀中抱着的婴儿: “请陛下将穆王世子抱来,臣妾想要亲眼看看,亲自确认究竟是不是臣妾的孩子。” 为今之计,只有赌上一把,赌他不会让自己的骨肉认旁人为父,赌他会因为这骨肉亲情,而放过金肩一命。 她缓缓放下裙摆,纤手覆在男人青筋分明的手背上,指尖沿着那些凸起的脉络若有似无地触碰,偏又不真的抚上去,像猫儿爪般挠着人心。 谢不归喉咙发干,承认自己要抗拒这般的她,需要花很大的自制力。他忍着那脊背发麻的感觉,低着眸,声音依旧克制清冷: “穆王世子,乃是令皎与破虏将军的骨血,如何会有错漏?”他沉声道,“那孩子与你有缘无分,何必念念不忘,纵有再多念想,到了今日也该了了。” 缘何念念不忘,他竟问她,缘何念念不忘。 她是孩子的生母啊! 芊芊倏地一改那娇柔之态,抬头直视男人那双压迫感极强的黑眸,冷冷地说: “陛下就这般相信,卿好已死吗?” 就连素不相识的人听闻婴孩夭折这种事,都会或多或少有些情绪,他却这般冷血凉薄,仿佛半点正常人的情感也无? 她忍不住动怒道:“陛下眼里只有郑兰漪和她的孩子是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偏对你的孩儿这般残忍?” “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谢不归也有了几分气恼,淡淡道,“好,朕便让你亲眼看看。景福!” 他眸色极冷,负手而立,景福得令,立刻从郑兰漪怀中接过穆王世子,走到芊芊面前。 “宸妃娘娘,您请。” 芊芊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揭开那襁褓,却见婴儿肩上皮肤光洁,细腻无暇,确确实实,没有胎记,一点痕迹都没有。 芊芊脸上惨白,浑身发冷。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难道,当真是她眼花看错了?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由不得她的理智。她死死盯着小婴儿,孩子睡得正香,眼睛紧闭,睫毛浓密纤长,这乌黑浓密的发丝,脸型五官,花朵般红润的嘴唇,有哪一处,不与她想象中的亲生孩儿的模样,一模一样? 景福小心翼翼道:“奴才听闻,宸妃娘娘与陛下还是民间夫妻时,有那经验老道的郎中便为娘娘把脉探出,娘娘腹中乃是个女孩儿,可穆王世子,却是个男娃娃,这性别都不对,娘娘莫不是弄错了?” “我要见那一夜的产婆。”芊芊看向谢不归,坚定道。 谢不归面色一寒:“够了,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 他皱眉瞧着她,“朕再说一遍,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不必再有这般莫须有的猜测和怀疑,令皎也毫无理由做下那般荒唐之事。” 便连景福也觉得说不通。 堂堂郑国公之女,正室嫡出,德容兼备,有何道理做下这般拆人亲缘,丧尽天良之事。 郑兰漪直到这一刻,才款款上前,温柔地从景福怀里接过孩子,叹息道: “宸妃娘娘思女心切,悲痛过度,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臆想,也是情有可原……如若娘娘不介意,妾身可时常抱着悠然去娘娘宫中坐坐,也好慰娘娘丧女之痛,相思之苦。” 她眼里若有似无的怜悯,如同针一般扎在芊芊鼓.胀的心上。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泄去,最后一丝希望被打散,她脸白若纸,眼睛充血,踉跄着后退几步。 不、不,一定有蹊跷…… 谢不归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搀扶。 就在这时—— “啊!”一声惊叫,好些侍卫倒在了地上。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帝妃对峙的那一幕给吸引了去,无人注意到那一直绑在树上的黑衣人,竟不知何时挣开了绳索,倏地暴起,夺过侍卫腰佩的利剑,扑向谢不归! 擒贼先擒王,她这是要挟持皇帝,以破此局! 景福尖声道:“护驾!!速护驾!!” 郑兰漪突然挡在面前,“陛下当心!” 她怀里还抱着孩子! 景福大惊:“切莫伤了世子!” 便是这一声,令金肩身形一僵,脚步微滞,动作稍微迟钝。而高手过招,失之毫厘便是差之千里! 她的剑本已到了谢不归的眼前,本以为对方养尊处优这几年,武艺退必然步,哪曾想竟叫他单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剑尖! 鲜红的血,沿着指缝从冷白的掌侧滴落在地,谢不归脸上却无丝毫痛色,依旧那般清冷淡漠,只紧紧握住剑尖,眸子戾气徒生,竟靠着那身过人的臂力,把金肩连人带剑甩了开去! 金肩摔落在那蒹葭丛中,伏地吐一口血,浑身骨头剧痛,再难爬起。 更是心口剧震,金肩之所以敢这般行事,全是基于那七年对谢不归的观察和了解,据她所知,此人的身手平平无奇,这对一个商贾来说已经是惊艳的武力,对她而言却只是尚可。 她本有十足的把握擒住对方,届时再以皇帝的性命,令手下诸人不敢轻举妄动,再里应外合,带着王女逃之夭夭。 可谁想他竟是藏拙,此人的功夫,远远在她之上! 恐怕连纵横南照无敌手的少祭司,都胜他不得! 怪不得少祭司临行前特意叮嘱了她,谢不归此人深不可测让她小心应对。 她还是轻敌了,想想能隐藏实力不显山不露水整整七年的人,该是何等深沉可怖的心机…… 翠羽见到眼前这一幕,肝胆惧碎,不由得扑上去大叫:“金肩阿姊!” 金肩“呸”地吐出一口血,黑白分明的眼,瞪视那并肩而立俩人,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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