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贺辛——”池妧话没说完,顺着凌姨娘的目光看去,发现堂侧竟还坐着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贺辛止! 他正在堂侧悠闲地吃着西瓜,还挽起袖子递给她一块。“新西瓜不怎么甜,来一口?” “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池妧一时百感交集,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出口气。 她不眠不休找了他好几天了,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在家里吃西瓜?! “夫人这是在……担心我?”方才亲眼见证过她的关心,他相信她对他绝非无情。 他这一走,更多的是试探。 “回家不会报个平安吗?捎个信很难吗?”这几日,池妧始终憋着一口气,支撑着她找到人为止,困难和艰险,不值一提。可此刻的她成了一个笑话,一条被戏耍,被愚弄的可怜虫,那口气在最讽刺的地方猛然松开,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开始崩落下来。“你那样跳窗追出去,谁知道你是死是活?了不起啊,贺辛止,早知道你那么有本事,我就不该操这个心!是我杞人忧天,是我庸人自扰,才会不眠不休找了你几天几夜!” 她活了十八年,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泪水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是真的担心他,而他却把她当猴耍! 池妧始终不肯表现出软弱,眼泪倔强地滑下。 贺辛止见她如此,自知犯了“弥天大错”,心都快碎成粉末。“抱歉,我……”他知道此刻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不想为自己辩护,“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池妧如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一声,泛泪的长睫抬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怨恨。 贺辛止是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隐瞒行踪害你担心。” “以后?”他们之间还有以后? 笑话! 池妧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呀!”凌姨娘怪他不懂女儿家心思,摇头表示“这回娘不帮你”,“赶紧去追呀,愣着干什么?” 贺辛止追出去时,池妧已经离开了贺府。他不是没本事在府外追上她,只是考虑到她在气头上,最后作罢。 此事是他做过了头。 他发誓,以后绝不再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真心。 * 贺辛止这么一“折腾”,距离两人的婚期已经不足一月了。 池妧生着闷气回到了芦荻山庄,越想越亏——她既然都白担心这么久了,怎么就不顺着他那句“我错了”谈退婚呢? 池妧,你理直气壮呀! “巴巴,你知道吗?那个贺家二少,老熟人了,他就是拆穿你装死的那个家伙,我竟然就是那个短命鬼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特别多银子,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婚还退不掉!”池妧一到家,前庭的黄狗便高兴地围着她摇尾转圈。 她蹲下来,提起巴巴的前爪,让它像人一样站着,苦闷地倾诉。 “现在玉佩找不着了,婚期也快到了,你说,我是不是只能嫁给他了?”池妧心中的小纠结,确实因他而起。 知道夫婿是他以后,她其实并不反感这桩婚事。可一想到贺家高门大院,她从此只能成为笼中鸟,心中的难过又多了几分。 “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你这种邋里邋遢的臭丫头除了贺家二少还有人肯要吗?”庄主夫人得知女儿归来,风风火火地赶到她的院子里,板着脸与她对峙,“别以为藏起你哥,老娘就治不了你,有种你把婚逃了,看我不收拾你爹!” “什么意思?我哥还没回来?”池妧一颗心沉了下去,瞬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我没有藏起他,他会不会又去了长剑山庄?” 庄主夫人一开始以为兄妹俩在耍什么把戏,一看池妧凝重而担忧的表情,立马觉得事情不简单。“没有,我派人去过长剑山庄,他那些朋友说,快有二十天没见到他人了。” 二十天……池妧突然想起自己让哥哥假扮“姘头”一事,不正是在那之后吗? 所以……贺辛止到底有没有见过池恒? “娘,我必须再去棉城一趟,贺辛止也许知道我哥在哪儿。”正好,她还想与对方谈谈退婚之事。 “不行,哪有姑娘家婚前老往夫家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从贺家回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庄主夫人表面上冷漠无情,心里头却担心儿子担心得要命,急着追问,“实话告诉娘,池恒是不是去找贺辛止了?” 事关哥哥的安危,池妧不敢隐瞒。“是,但我不知道他之后去哪儿了,贺辛止也没提起过哥哥。” “行,此事我会调查清楚,你乖乖呆在家里,别给我惹事。”庄主夫人霍然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背影是要多着急有多着急。 池妧哪里是个安分的主,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男装,又在房中收拾了一通,便从后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庄主夫人不是不知道女儿野,但考虑到她去见的人是准女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池妧在路上思索过池恒之事,越想越不对劲。 池恒和那些花天酒地的世家公子不同,他是个特别单纯的人,不是在家里帮父母看管妹妹,就是在长剑山庄与朋友练剑,绝不会平白无故断了联系。 唯一的可能,是他遭遇了什么,一时无法脱身。 可他武功不俗,谁又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池妧一下子想到了贺辛止。 从前她以为他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公子,但事实告诉她,他非但能从两名壮汉手里逃脱,还能避开她的追踪。 难不成,他武功了得? 池恒以“姘头”的身份出现,贺辛止总不能“以礼相待”吧,倘若他真有什么本事…… 如此一来,池恒失踪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她不了解贺辛止,不知他秉性如何,唯一确定的是:他一定藏有秘密。 一个富家公子,对下三流的江湖手段谙熟于心,这本身就不合理。 * 这段时间,贺府的方姨娘也没闲着,到处收集贺辛止的信息,连宝贝儿子的生辰也没有大办。 她从前可是贺府里最能折腾的人,没有之一。 她派去别院查探的人回来了,大体说了一些无用的话,不过有一句还是引起了方姨娘的注意——“涮恭桶的小厮说,他偷看到,二少好像和山贼有来往。” “什么?山贼?他堂堂贺家二少竟然结交山贼,真是荒唐!”方姨娘沉思了一阵,越想越心慌。 贺辛止要是与山贼有私,这些年能这么安分?之前他无权无势,亦无回归贺家的可能,婆子们若是知晓此等大事,断不会替他瞒着。 再说此人回府时,并无玉佩记认,也绝口不提前事,可疑得很。 近年山贼猖獗,盗寇横行,听说二十年前城南邓家遗失一子,去年以为找回来了,不想是山贼冒认。 方姨娘突然想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可能,捂着嘴对贴身侍女翡翠低语:“婆子们没理由害怕二少,除非他不是真正的二少,是山贼!会不会,他已经把二少给杀了,自己取而代之,想要谋夺我贺家的财产?” “姨娘,这可怎么办哪?”翡翠向来最敬重方姨娘,姨娘说他是“冒牌货”,他就一定是“冒牌货”。 “这样,把我们安插在雁回阁的人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是。”翡翠不敢怠慢,将在雁回阁外庭打扫的“玲珑”叫了过来。 玲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来便跪了地,将所知的一切全盘告知。 “奴婢对姨娘忠心不二,一直有好好地盯着二少爷。平日里,他只在屋里看书,回来至今出过两趟门,一趟是去绸缎庄挑衣裳,一趟是和池家小姐去泛舟。哦对了,奴婢见他通过信鸽收过几回信,偷偷拆了一封誊写在纸上,请姨娘过目。” 方姨娘还以为抓住他的什么“把柄”,高兴得夺过玲珑手里的纸张。 她低头一看,纸上竟只有两个字——“安好”。 这能看出什么东西? “饭桶!要你何用?”方姨娘一巴掌在玲珑脸上扇出五个指印,“继续打听,看看这厮是不是与山贼通信。必要时,把他的信取走也没关系,只要能向老爷证明他不是贺辛止,贺家就是我们劳劳的了!” “是,姨娘。”玲珑不觉得委屈,也不敢委屈,方姨娘救过她全家性命,恩同再造,她必须更卖力为姨娘打听才行。 这傻姑娘啊,是一根筋,方姨娘说“把信取走也没关系”,她便决意要把信都拿走。 从此,贺辛止再没收到过远方的信函了。 第11章 所谓幽会 同在一张床上,两张嘴说得清…… 池妧马不停蹄地往棉城赶,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重回”贺家。 她不是没想过从正门进,考虑到池恒之事,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与贺辛止有关,这样“劳师动众”质问兄长之事,恐怕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最馊的主意:翻墙。 这人啊,偷鸡摸狗的事干多了,翻个墙自然不在话下。 贺府的梁柱多而密,最适合她这种“梁上君子”藏身。她绕了房梁像蛇一样蜷在顶上,借着婢女的提灯找到了雁回阁。 她原来并不知道贺辛止住在雁回阁,要不是有两个婢女嘴碎—— “嘻,凌姨娘又给二少熬汤了……” “听说那汤可补了,池家小姐受得了才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菊,要不然你去雁回阁转转,说不定能混个姨娘当当……” “你讨打……” 池妧脸色泛红,相当不好意思地“爬”走了。 这狗男人,还真想婚后让她下不来床了? 池妧更加坚定这亲不能结。 她驾轻就熟地潜入了雁回阁之中,发现房中灯火通明,不易藏匿,于是戳破了窗纸窥探。 正在房中“看书”的贺辛止,暗里把目光一移。 不动声色。 池妧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顶着脑门往里看—— 贺家不愧是富商之家,一个庶子的房间都比她的闺阁要宽敞。房中有茶奁箱匣,有玉瓶字画,更有笔墨案台,亦不见拥挤。 池妧瞅着房中有一张“四君子”屏风,高洁素雅,意蕴朦胧。她寻思着先躲到屏风后查探一番也好,便“绕道”到屏风后的廊中。 她刚从后窗潜入,凌姨娘就从前方敲了房门:“辛止,辛止,娘给你送汤来了。” 池妧以为这下稳了,毕竟前方有人吸引贺辛止的注意,他断不会留意到屏风后的自己。 “啊!”谁料突然有人一手擒来,将她的手臂往后反扣,将她的后脑勺抵在被褥之上,几乎要将她整条手臂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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