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骁轻飘飘的语气,似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盛姝不自觉攥紧了指尖,她甚至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心比身子更加沉重,却唯有领命退至门口跪了下来。 安福寿一直候在殿门外,只一眼便看清了盛姝的容貌,面上一阵讶异,却也只字未言,神情却是多了些许思量。 稍后,来了两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在殿外等候,不免也是打量了几眼盛姝。 二人有片刻的相视,在一瞬间交换眼色便作罢。 安福寿忙进去回话,两人得了传召才快步进去。 殿阁大学士王守仁看了眼太师赵宗廷,一脸凝重端肃,才先是开了口。 “君上,臣跟太师前来跟您回禀珥陵国上贡之事,此次珥陵国所呈贡品数量竟减少了约四成,且皆为中下之品,必是其心有异。” 赵宗廷点头示以赞同,接着说道。 “臣已命人私下里探查过了,还截获了珥陵国和相邻的齐国之间秘密往来的一封信件,竟是商议联合对抗我南陈国,妄想要脱离臣服之现状。 君上,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应对。” 南陈国本就日益强大,又在五年前吞并了苍月国,加之燕北骁治国有方,手段过硬,强盛势头如日中天。 其他诸国除了都律国能与之并驾齐驱,皆是无从相较。 临近的珥陵国和齐国君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唯有主动臣服上贡。
第52章 赝品 燕北骁神色自若,气韵皆内敛于胸,眉宇间一股运筹帷幄的淡然,面上似笑非笑平静开口。 “唇亡齿寒,珥陵国临近原先的苍月国,两国连纵多是自保之举,齐国弱小,自是只能听从,不过既一开始先主动臣服了我南陈,那便容不得再存有异心。” “君上说得是,微臣本想与那珥陵国节度使对质,可思虑一番却觉不妥。 珥陵国如此做法必是想借着上贡之事挑起我南陈的不满,从而更有利于游说各国合纵之事。 一个齐国不足为惧,可这抱团取暖却并非善事。” “嗯,太师担忧不无道理,那不知二位大臣可有应对之策?” “微臣以为,分散势力方可制衡,既珥陵国善用游说,那我南陈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守仁拱手颔首,首当其冲,“君上,臣愿作为使节出使两国面见二位君王,若当真再无转圜,那便先礼后兵也罢。” 燕北骁不露声色,并无异议,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 “嗯,大学士为我南陈忠心可鉴,那便按二位大臣的意思去办。” 两位朝臣商议完此事,又留下回禀了其他政务,在司政殿至少待了半个时辰。 而盛姝也一直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 直到二人出来,盛姝疲惫酸痛已然半垮下的身子立即保持板正状态。 这么久了,他忙完政务就该放过她了吧? 但是并未,燕北骁又传唤了云九进去,丝毫没有功夫想起她还跪着的事。 云九在进来之时,与盛姝有一瞬的目光交汇,只眼睑微动,面上的情绪微不可察,若无其事的立即快步进了去。 “君上。” “明日大学士要出使珥陵国和齐国,你稍后便送样东西到他府上。” “不知是何物?” “一支竹笺。” 云九有些不解,惊讶的看向燕北骁。 “孤的母妃当年风光出嫁,外祖出于疼爱,都律国陪嫁多不胜数,此后还定下连年进贡之举以慰母妃思乡之情。 贡礼竹笺便就是两国密切往来之凭。 且这斑月竹月纹奇特易辨,唯产都律国。” 燕北骁唇角微微勾起,看向云九,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云九恍然反应过来,“属下明白了,太后娘娘不愿母国因着进贡之举,在对外邦交上落于下风,且进贡之量也并不算多,便皆是由节度使暗中送来。 想来诸国并不知详情,君上是想借此物来敲打两国,要懂得审时度势!” “嗯,跟着孤久了,还算有几分聪明。” 燕北骁对着云九,眼中才有了几分明朗松泛之色。 云九是他的贴身侍卫,更是在从他出使苍月国当质子时始终忠心跟随。 直到他登上王位,从小到大累积而起的信任是无人可替的。 “属下总是要有点长进的,才算对得起君上。” 云九自觉这些年,跟着主子还是学了几分在外不露声色的内敛的,起码刚刚就…… 云九突然想起门口跪着的女子,眸色微闪,总是不免多了几分猜测,不由得微侧头看向殿门处。 燕北骁手下轻拈雕花木架上的一株雾兰枝叶,指尖温柔的掠过细小羸弱的小花苞,神情淡淡。 “你可也觉得像她?” 云九点点头,却不免有些担忧,并不敢多提及,唯恐主子心痛难息。 “当日在湖州,她借着替谌厉澜诊治的由头,突然出现在孤的眼前,之后却又故意避而不见,对孤冷淡相拒,甚至出逃也不愿进宫面见,性子上也像极了她。” 燕北骁突然垂眸,轻笑出声。 “你可知,这女子竟连行礼都与她如出一辙……可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使再像也永远都不是她……” 云九眉头紧锁,“君上……” 燕北骁轻甩衣袖,负手而立在窗前,身形带着几分清冷孤寂。 “孤知道,谌厉澜费尽心机将她送来孤的身边,定然有所图谋,那日对弈的闲谈,孤便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那君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云九先前只觉应是像后宫其他妃嫔那般,只是长得像罢了。 谁知今日得见真容,分明和本尊一般无二。 主子对她情根深种,执念太深,既得见了,就算深知是赝品,又如何还能放手? 可若是这女子当真图谋不轨,危及主子和南陈国,那他就是拼死也会杀了她! 现下正跪在殿外,定还是触了主子的逆鳞的吧? 云九也是摸不透主子到底是如何思量的。 燕北骁饶有兴味的看着云九,“孤为何要处置她?既是医女身份入宫,那便就留下继续当她的医女,也好遂了他人的一番苦心,反正都是伺候孤,又有何不可?”
第53章 隐疾 云九向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也知他从不会被任何私情所蒙蔽理智,心中的担忧也是稍缓和了些。 “君上,那五王子那边……” 人都已送进宫,可那随行护送之人,五王子的亲信沈梧叶却还守在宫门口等着面见君上复命。 何必多此一举?无非就是等着君上承了五王子的这份人情罢了。 燕北骁并不在意,笑意浅浅,“替孤备上一份礼,便当作寻得医女,为孤分忧的谢礼。” “是。” 燕北骁略加思索,似想起什么一般,深有意味的说道,“再去替孤查一个人,容貌可以相似,可习性神韵却唯有模仿所得……” 随后,云九领命退下,经过盛姝身旁,不觉微微侧头,却也未再多看。 安福寿又接着被传进去了,盛姝有些绝望。 只觉腿麻得像两块梆硬的木头,忍不住捶了捶,跪了多久就在心里骂了燕北骁多久。 眼前一片深蓝宫人服靠近,盛姝抬头,安福寿已然来到她身前。 “易落姑娘,君上让您先退下,好好反思己过。” 她最大的过不就是认识了他! 盛姝柔顺应声,紧皱眉头,两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要起来,却着实酸痛难忍,再次跌落下来。 安福寿眸色清明也复杂,面上沉淀着他这个年纪已然积攒多年的阅历和深沉,微弓着身子,搭把手将人扶了起来。 盛姝带了些许感激笑意,颔首说道,“多谢。” 安福寿将她扶往殿门口的朱漆蟠龙柱旁,盛姝顺势靠了上去,躬下身一双手轻揉着两膝。 “姑娘缓一缓便快些回去吧,老奴稍后命人送点舒淤膏过去,涂一涂可缓解红肿疼痛。” 盛姝连连道谢,也不再多停留,咬着唇忍着不适,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此处。 回到住处,青儿立即快步上前扶住她,打量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待关上房门,才急切询问。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盛姝面色平静,眼中带着几分冷意,轻笑道,“不就是你看到的这般,君上不喜我,罚我在司政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 “姑娘,我是问你的脸,为何会多了这一处红印?你可知你这张脸有多重要!” 青儿顿时有些焦虑与不安,主子吩咐的事,如何突然出了差错,好好的一张脸,为何面君之时就变成了这般? 盛姝坐在软榻之上,随手捞起罗裙和丝质衬裤,头也不抬的正查看着双膝。 “有多重要?以谌厉澜的能力便是再找一个容貌姿色上乘,比我出众的女子能有多难?若不满,大可以换了我就是。” “姑娘莫要说这些给奴婢听,这南陈君上喜欢的便就是姑娘这副尊容,历年选入宫中的美人也皆是类似! 如今再没有人会比姑娘更为相似,姑娘与其在此消极低沉,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君上的青睐。” 青儿的话让她有一瞬微滞,喜欢她这副尊容? 盛姝抿唇冷笑,他就只是喜欢折磨她罢了。 曾经的苍月国的确给了他此生最难平的屈辱,他不止恨苍月国,定然也恨她,否则为何偏要娶她? 甚至连她死了都还不放过,就非要找些相似之人来发泄他的恨意…… “你们只急着将我送来,丝毫不顾我身患隐疾,发症于脸。 如今君上也是认定了我脸上的是胎记,是去不掉的,若是哪天没了,也是欺君,现在就这样的脸,你觉得他还会再多看我一眼吗?” 青儿面色有变,不是故意动了手脚?主子竟也不知她身患隐疾…… 常戴面纱便就是因此缘故吗? 一番沉默思虑,似是想到什么,神情才略微有了丝松动。 “姑娘宽心,事已至此,奴婢以为也并非毫无转圜余地。 君上既是执着于这张脸,那必不止于容貌,否则那日在竹舍小筑,也断然不会在姑娘蒙着面纱还寻了来。 姑娘只要肯迎难而上,阿辞便也会好过些。” 盛姝终是在提及阿辞,立时抛却了无所谓的态度,紧张愤恨的看向青儿,怒火中烧。 “你们最好不要伤害阿辞,否则我拼死也会与你们鱼死网破!” 青儿拿过一条浸了水的绢帛,蹲下身来,轻轻擦拭冷敷着她的膝盖。 “姑娘,奴婢说过了,姑娘只要肯积极配合,阿辞不止很安全,还会过得很好。” 盛姝咬紧了牙关,别过头去,后悔和愧疚充斥,真的不该带阿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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