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言珩如今军功正盛,又向来受北梁皇帝器重,左不过我都是要去联姻的,便是北梁皇帝允了他,那也在情理之中,最多也不过申斥几句罢了。” “那陈元且呢?” 溧阳郡主面色不虞,“他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你既然身子抱恙,那这几日怎么也不见他来府上问问。” “陈太傅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眼下越早和我撇开关系越好,陈元且能有几个胆子冒险来见我。” “窝囊废!” 溧阳郡主骂道,见易云霜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连忙又坐到了她的身边,叹了口气道∶“说到底都是当年那件事害的,你我和娴竹三人从小相识,若不是当初她一时糊涂受了淑妃的挑拨,你也不会被连累至今……” “筠心。”易云霜微微抬了抬头,眼神已经有些发冷,主动出声打断了溧阳郡主的话,“当年之事早已过去,如今也不必再提了。” “至于应娴竹,她既然有胆子敢诬陷我推言珩下水,自然也该想到事情败露的后果,就算是她能活到现在,言珩也不会放过她。” 溧阳郡主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别只说我了,” 易云霜合上了手中的游记,随口岔开话题道∶“听说前两天贤王亲自上书弹劾了易云沛?” 溧阳郡主闻言点了点头,抱怨道∶“我父王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处事向来慎之又慎,从不参与朝堂上的党派之争,生怕沾惹上半点是非,这次实在是三皇子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是为了上个月刑部所接手的那桩贪污案?” “没错。” 溧阳郡主叹气道∶“那左都御史林岷本是清正廉洁之人,也不知怎的竟和这贪污案扯上了关系,三皇子为了问出供词,竟然下令严刑拷打林岷的父亲,那林老爷子早已年过六十,如何能撑得住刑部的刑罚,当天晚上便咽气了。” 易云霜闻言眉头紧蹙,冷声道∶“重刑之下多出冤案,易云沛如今竟敢这般嚣张。” “自打你要前往北梁联姻的消息传了出来之后,三皇子便更是张狂,当真以为自己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储君之位。” 一说到这个,溧阳郡主面色不由得更是厌烦,可见是对三皇子的这番行为颇为不满。 易云霜淡淡道∶“易云沛既无才能又生性暴戾,若是让他成了太子,想来也离灭国不远了。” “何止是三皇子,就连宫里的那位淑妃娘娘也没闲着,这几日到处笼络朝中大臣们的妻眷,就等着给她儿子铺路呢。” “原来淑妃还真以为是我挡了她儿子的太子路。”易云霜轻嗤了一声,对淑妃的这般行为颇为不屑。 易云霜和淑妃结怨已久在宫中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作为先皇后所生的长公主,易云霜过世的外祖是前朝大儒,门生弟子遍及朝野,几个舅舅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名震一方,在众多皇子公主中,唯有她最得晋帝欢心,就连立后议储之事都敢干预。 朝中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暗中都说是晋帝给的荣宠和权势太甚,才让长公主敢这般越矩。 可实际上,这其中又有多少是晋帝刻意为之的手笔。 世家大族各自结党,纷纷将筹码压在了诸位皇子身上,只盼着他日能辅佐储君继位。 晋帝怕因此大权旁落,不愿立储封王,那么多的皇子都没有得到封赏,唯独易云霜一个公主一枝独秀,暗地里受了多少事端,都不过都是替晋帝做挡箭牌罢了。 溧阳郡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若是你去了北梁,淑妃绝不会轻易放过七皇子。” 易云霜一直有扶持七皇子易云凌为储君的意思,往日倒也都算了,淑妃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易云霜要是一走,七皇子必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云凌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易云霜看着雕花窗外的黯淡秋景,眼神微沉,“淑妃还不知道最应该防着的就是自己的枕边人,就算是为了压制住淑妃,父皇也会护着云凌。” 溧阳郡主沉默片刻,还是低声道∶“联姻之事……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易云霜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管是从两国的利益,还是晋帝本人的意愿,易云霜都是联姻北梁的最佳人选。 更况且还有个言珩在旁边煽风点火…… 溧阳郡主虽知道当年的内情,但却并未知道后续。 反倒是易云霜一见到言珩,便会想到当年两人最后相见的场景。 身量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死死地盯着她,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公子,眼神却如孤狼一般凶狠,像是要将她的眉眼彻底记在心里。 “易云霜。” 少年扯出一个冷笑,头一次这么正式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未来你若是嫁给了旁人,嫁一个我杀一个,嫁两个我杀一双,就算是抢,我也要把你抢回去,你姑且给我记清楚了。” 头疼。 易云霜不禁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谁又能想到,当年之语竟一语成谶。 曾经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如今成了握着晋国命脉的少年将军,而她易云霜却成了败国公主,变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甚至都不需言珩来抢她回府,现在晋帝与群臣巴不得把易云霜送去联姻换得晋国太平。 既能靠联姻和谈成功,又何必再付出将士的鲜血和城池。 晋帝子嗣不算少,单单公主也有五位,更不肖说各宗室之女,可是说是人选众多。 可言珩指名道姓要易云霜,那这次的联姻之人,就必是易云霜无疑。 “公主,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青芝掀开了内室的珠帘,将盛着黑色药汁的白瓷碗放到了易云霜身旁的桌子上,低声道∶“这几日天凉的快,奴婢便让药房在里面又加了几味御寒的药材。” 苦涩的药味钻入鼻腔,溧阳郡主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这还未入冬,你怎么又开始喝这些苦药了?” “没办法,这是老毛病了。”易云霜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一饮而尽,又喝了口清茶压了压口中的药味,这才把药碗交给了青芝。 溧阳郡主闻言眉头却越皱越紧,“北梁天寒地冻,你寒症又这般严重,要是这个时候过去联姻,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青芝医术高超,有她陪我一起,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是……” 溧阳郡主话还没说完,便只见一个侍女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对易云霜道∶“公主,府外有一位姓冯的北梁使臣想要求见。” “不见。” 易云霜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但是殿下,那位冯姓使臣……”侍女瞄了一眼易云霜的脸色,踌躇了片刻,这才鼓起勇气说道,“他带来了一件奇怪的东西,说是来替言珩将军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溧阳郡主颇为纳罕,扬眉道∶“今天这是吹得哪阵风,倒是这言大将军先过来道歉了?” 易云霜柳眉微蹙,问道∶“可知是什么东西?” 来传话的侍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物件收在匣子里,奴婢也看不真切。” 易云霜的手指在合上的书页上轻点片刻,想起言珩那誓不罢休的性子,无奈揉了揉眉心,若今日把他拒了,来日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候还平白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也罢,宣进来吧,本宫在正厅见他。” “是。” “既然这样,那我便先回府了。”溧阳郡主抚了抚衣袖,起身准备告别。 “怎么这么快便要走了?”易云霜有些讶异的问道。 “我父王不允许我和你见面,怕引人非议,今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可能就被发现了。” 溧阳郡主苦笑一声,拍了拍易云霜的手,“本来担心你会被那些风言风语影响,但现下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也没有什么旁的好叮嘱你的了,只此一条,言珩是不太好相与,但你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易云霜愣了一下,而后扬起了一抹笑容,“放心,我会的。”
第4章 ◎道歉◎ 站在公主府大门外的冯川从卯时起便在外候着了,眼见着这太阳越来越高,求见之事却至今没个准信。 尤其是眼下长公主府的人也不待见他,门口的侍卫听说他是北梁的使臣脸色都变得更难看了,任凭他好话说尽也没给他放行,好不容易让人进去通报一声都是七推八阻不情不愿,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冯川心下无奈,又不好直接转头就走,只得在外面又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被请进府内。 与他所想象的不同,易云霜虽是晋国的长公主,但府邸却格外古朴素雅,游廊曲折绕水,处处可见府邸主人地巧思,只是可惜眼下已到秋日,各色的珍奇花木已有枯败的迹象,唯留庭中松柏始终翠绿如昔。 “公主已在正厅,请冯公子跟我来。” 冯川亦步亦趋地跟着带路的侍女穿过长廊,余光扫过了府中的花木陈列,视线落到了角落里的几簇生着淡粉色花朵的植株之上,忽而问道∶“这个季节也有木槿花开吗?” 这一路走过来,冯川放眼望去见到的多是松柏青竹,就连稍微艳丽一点的花草都没有瞧见,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进的是公主府,他差点以为这是哪个古板老学究的府邸。 也唯有在角落处的这几朵花与之格格不入。 带路的侍女闻言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冯公子是说那边开着的花吗?”侍女笑了笑,解释道∶“那不是木槿,是木芙蓉。” “木芙蓉?” “是的,木槿只开在夏季,而木芙蓉却是开在群花凋零之际。” 冯川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是我见识浅薄了,没想到深秋时节还有这种花盛放。” 侍女见冯川并不似寻常世家公子们那般傲气,顿时也放松了不少,随口说道∶“是啊,这木芙蓉晚秋始开,霜侵露凌也也奈何不了它,所以民间把它叫做‘拒霜花’。” “拒霜花?”冯川闻言眉头一皱,连忙又追问道∶“可是我听说长公主殿下喜欢的是木槿,府上没有种植吗?” 侍女被他问的一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府上的木槿是先皇后在世的时候陛下所赐下的,自打先皇后崩逝后,长公主触景伤情,便命人将府上的木槿全部移植到了城西的私宅。” 冯川听闻这般缘故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边叮嘱身后的随从小心捧好手中的东西,一边快步跟着侍女走到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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