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尔听得很明白。 他也知道梅尔斯的选择并没有错。 但他的情感上就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了。” “但我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西瑞尔将梅尔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既然你认同了皇帝的选择,将我当成了继任者,那就不应该再对我有任何的欺瞒。” 梅尔斯看着他的背影,温声道:“那是自然。” “只要您有了成为继任者的觉悟,我就会用对待王的态度,来帮助您走上王位。” 西瑞尔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果断离开了。 像是落荒而逃。 回到亚斯特利亚庄园后,西瑞尔直接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许任何进来。 瓷杯的碎片还在地上,因为没有他的允许,女仆没有进来打扫。 冷掉的茶水沿着地板的纹路散开,看起来诡异散乱,就如西瑞尔此刻的内心一样,乱成一片。 他靠在椅背上,想起了早年和哈瑞尔相识的回忆。 那个时候哈瑞尔还被称作克劳德,只能算是洛韩公爵学生中最籍籍无名的一个,但他学识丰富,而且比起其他的学生来说更有“人情味儿”,所以西瑞尔主动选择了克劳德作为自己的历史老师,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听听他说更多游历时的经历。 作为斯图亚特家族培养的潜在继承人,他无法离开王城,因为那不安全,也不符合斯图亚特家族不离开王城发展的一贯传统。而克劳德的出现就像是填补了地图缺口的那块色彩,让西瑞尔无趣且普通的童年生活变得不同。 他开始羡慕、佩服对方的经历,开始希望自己也能像克劳德一样自由自在,即使知道那只是妄想。 随着西瑞尔的成长,他和克劳德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西瑞尔甚至认为,只要他愿意,他们之间的联系可以一直这么保存下去。 他很期待,等到自己成为族长之后能够在亚斯特利亚庄园最豪华的会客厅里招待老师,再听听他的所见所闻。 只是一切并没有像西瑞尔所想的那样发展。 洛韩公爵被陷害身死,原本与他有联系的学生也像蒲公英那样,要么因为这段师生关系而被迫离开王城,要么就和克劳德一样,变成了不知所踪的存在。 那条脆弱的师生与友情之线,就这么断了。 后来西瑞尔知道了伊里丝的存在,他模糊地希望,伊里丝那儿说不定有联系克劳德的方式,加上斯图亚特家族也需要洛韩家族的名望,他便主动提出了联姻的交易。 可惜,就算是继承了所有剩下遗产的伊里丝也并不知道克劳德的存在,更不要提联络的方式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西瑞尔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即使斯图亚特家族通过商队积攒的财富足以买下整个沃伦郡,却也不足以换回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人。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直至一次和教会的合作,西瑞尔机缘巧合下看到了被称为红衣副主教,却长得和克劳德一模一样的哈瑞尔。 西瑞尔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当初极其讨厌教会的克劳德会摇身一变,成了教会的第四主教。 他试探性地靠近,却被哈瑞尔主动告知了部分真相。 他说,对于自己的学生,没有隐瞒的必要。 西瑞尔那时既感到了故人重逢的喜悦,也为哈瑞尔的经历而难过。 然而哈瑞尔并不在意发生的故事。他直言,作为洛韩公爵计划的一部分,自己肯定会帮助皇帝制服教会,而作为和教会来往密切的斯图亚特家族必定会被牵连。所以,他建议西瑞尔靠向皇帝,以保全家族。 这是个中肯的建议,西瑞尔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借着阿奇尔回到王城绶封的机会,表面上移交了权利,实则是顺水推舟,主动远离了皇帝掀起的风浪,递出了像王族投诚的橄榄枝;同时,为了不让斯图亚特家族轻易的就被当作弃子,他也答应了和古尔丹家族的联姻,让王城的其他贵族们依旧不敢看轻。 西瑞尔做到了哈瑞尔请求。 他也在信中提到了洛韩公爵的死讯,以及自己娶了伊里丝,帮助保全了洛韩家族,好像这样就能宽慰哈瑞尔,让他感到安心。 而事实是,在得知老师的死讯以及王城发生的一切之后,哈瑞尔的做法就越来越极端。他不再像以往那样,温吞地潜伏在教会里,而是逐渐崭露头角,最终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第四主教。 只是当时的西瑞尔远在王城,他并不清楚教会里发生的一切,也没有办法阻止哈瑞尔。 直到那次骑士竞技赛,两个人在王城再次相遇,新的一段故事才拉开了序幕。 西瑞尔敏锐地从哈瑞尔的行为、皇帝的言行中察觉到了他们想做的一切。但是他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也许能够重新看到老师,就足以让他满足。现在的他有能力帮助老师完成他的目标,也有能力让老师回到当初闲适的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能够和哈瑞尔分享这些喜悦之前,对方就走得更远了。就像以前一样,他果断的选择了赫伦,选择了洛韩公爵眼中的未来。 即使自己成为皇帝,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想到这儿,西瑞尔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住。 也许这就是成为皇帝的滋味吧,西瑞尔突然想,是孤家寡人,寂寥无边的滋味。 但也是哈瑞尔所期望的,能够让赫伦变得更好的唯一机会。 如果这样做,是已经牺牲了的哈瑞尔的愿望的话,那么作为他唯一的学生,自己真的走上这条路,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第72章 挑拨 随着部落首领们带着他们的骑兵离开了乌拉尔的王城,原本还算得上热闹的草原顿时冷清了不少。首领们拿着从傀儡乌拉尔王那里得到的地图,兴致勃勃地朝着关隘进发,完全没有在意还昏迷着、和傀儡王一起被关在了石屋里的费铎·加伦斯。 他们眼里只有传闻中赫伦的财富和黄金。而且他们已经无法继续忍耐,看着加伦斯一族的人夸夸其谈,借着商队将大批的黄金运回王城,而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尤其是那些一直不服加伦斯的部落,费铎的重伤是他们难得夺回权力的一个机会。只要这场战斗胜利,他们不仅能够窃取加伦斯经营多年的成果,还能顺理成章地攻入赫伦,完成扩大土地的夙愿。 到时候只需要踢走那个傀儡王,乌拉尔的王座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那些联合反叛的部落首领们甚至约定,谁先攻进赫伦的首都,谁就能成为下一任的乌拉尔王。有了费铎留下的计划书和资源,部落首领们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得到赫伦只是时间的问题。 因此,为了这个看似宝贵的王座,部落首领们走得匆忙,留下了少量士兵看守,倒是给了加伦斯一族反扑的空间。 但这些都不是卢萨斯在意的事情。 自他被绑架到这里,被迫成为傀儡王之后,他就改变了想要独自逃出去的想法。在亚细亚这个空旷且毫无任何标识物的大草原上,只有像略特这种自幼生活在乌拉尔的人才有可能成功离开。而对于像他这样的人生地不熟的异族人而言,没有商队的帮助,离开王城后只有死在草原上这一条路。为此,卢萨斯也已经筹谋了许久,但都失败了,多次被费铎抓住。 而现在乌拉尔的部落首领们带兵出征,王城里守卫空虚,加上费铎·加伦斯又失去了对于嘉伦斯一族的控制,是一个趁机离开乌拉尔的好机会。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加伦斯一族盘踞乌拉尔多年,那种微不可查的浸润和侵蚀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部落反攻就能解决的。 卢萨斯也很清楚,只要费铎醒了,她就会复仇,甚至从后方再次集结暗杀团和雇佣兵插手战争,那么他就更不可能回到赫伦,这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不可替代的故乡。 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说服略特放自己离开。 自幼在教会看惯了的人情冷暖教会了卢萨斯如何观察他人,他敏锐地从略特的表情和话语中察觉到,这位暗杀者首领已经不再是当初自己看到的那样杀伐果断了。她虽然看起来依旧在努力地统领着剩下的加伦斯一族的人,但是在她去探望昏迷着的费铎·加伦斯时,卢萨斯经常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犹豫和怀疑。 就像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仰的一切崩塌后的纠结与痛苦。 卢萨斯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他也很清楚,略特必定是在赫伦境内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迷茫,同时对于费铎也不再那么信任。 他可以抓住这个点,给自己创造逃出去的机会。 加伦斯一族居住在这个乌拉尔王城一座冷清的石堡里,这里原先是那位玫瑰公主的府邸,在她去世后就变成了过去的瑞比亚、现在的加伦斯的聚集地。 随着略特的归来,剩下的暗杀者和雇佣兵也逐渐变得更加有信心了起来。和之前安排的一样,即使没有了首领,他们也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刺探情报,暗杀部落使者,在夜色的遮掩下,原本留下看守加伦斯一族的的守卫也都被调换成了雇佣兵。在部落首领们在外奔袭时候,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了乌拉尔的控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费铎依旧在沉睡。 暗杀者中不乏有精于医药的人,在多次检查过后,他认为费铎中的毒虽然看似和他们下的毒类似,但是实则被哈瑞尔用草药催化了好几次。毒素变异,成了难以根治的种类。即使暗杀者有着当初毒药的配方,也很难配置出立刻见效的解毒剂。 正因如此,虽然费铎的情况稳定了很多,但也迟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作为贴身护卫的略特也在暗杀团其他成员的劝说下,重新成为了费铎的贴身护卫,防卫乌拉尔部落的杀手。 至于被一起关在这里的卢萨斯,加伦斯的成员并不在意他,也不限制他的自由。 在他们看来,卢萨斯也有着卡缪尔夫人的血脉,理应是他们的一员。而且在费铎醒来之后,他们还需要卢萨斯作为傀儡王控制乌拉尔,自然不会伤害他,但也不会和他多说话。 所以卢萨斯在石堡里的日子其实过得比之前要好得多。 他不动声色地摸清楚了暗杀团的行动规律,寻了个那位暗杀者给费铎看病的时间,找上了等候在门外的略特。 略特在看到卢萨斯来的时候,很明显皱了皱眉,显然对于他的到来很意外。 “您有事吗?”她的嗓音依旧沙哑着,是之前审讯留下的后遗症,“现在领主不方便见您。” “我不是来找她的。”卢萨斯笑了一下,“我是来找您的,略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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