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清楚。”略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显然对着这位她当初费劲办法才从赫伦抢回来的傀儡乌拉尔王依旧有着很重的戒备心。 卢萨斯看到她这反应,就很快改变了策略。 “我是想问问,您的伤口还好吗?”卢萨斯停住了脚步,站在离她大概七八步路远的地方。 在略特刚回到石煲的时候,她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结果了那个对昏迷中的费铎见色起意的侍卫。卢萨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略特一身伤口,右手几乎无法动弹,全是反卷出的皮肉。后来是还是在门外的自己故意引开了侍卫,给了略特藏尸躲开巡逻的机会。 略特虽然是暗杀团的人,但是极其重视加伦斯这个名号下的一切,自己帮过她一次,她也不会太过不近人情。 果然,听到这句话之后,略特的神情放松了很多。 “在奎尔特的帮助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冷漠地答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卢萨斯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木门:“费铎领主什么时候能醒来?” “她要是再不醒,加伦斯一族的名号可就要真的和玫瑰王朝的瑞比亚大帝一样,成为污泥里的废墟了。”他语气轻快,但说的话着实不那么让略特感到愉快,“我听雇佣兵们议论,说那些部族们不仅废除了我的王位,更是直言,说费铎领主就是一个叛徒,她背叛了乌拉尔,转而和远在北地的缇坦做起了交易,还想将乌拉尔的地图献给关隘的人,好问他们讨要好处。但赫伦的奥古斯都皇帝手段更高明,已经直接征服了缇坦。而且她还算漏了赫伦那群人,被他们的突袭给打了个手足无措,不然现在的缇坦就成了她的私军了。” “有了缇坦的雇佣兵,加伦斯领主应该也不用和我一样,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戳到了略特的痛点,让她的表情一下子难堪了许多。 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短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对着卢萨斯道:“你不应该听信这些谣言。” “可我现在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些所谓的谣言了。“卢萨斯故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想要试探略特的反应,“我反正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王城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难逃一死的命运。我只希望这一天能够晚点来了,毕竟我很怕死。” 略特沉默了片刻,答道:“这与你我都无关。” 卢萨斯见自己挑拨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多说,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紧闭着的木门就被推开了。暗杀团的医者奎尔特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血气。 他看到了等候在门外的略特,便朝她走去:“略特!你的伤口好些了嘛?” 面对好友的关心,略特勉强笑了一下:“你的药膏很管用。” “那就好。”奎尔特松了一口气,“对了,费铎大人醒了,只是她还很虚弱,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再带着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领地。” 略特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奎尔特并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只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已经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费铎领主了,她很高兴,还说想见你,问一些事情。”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略特抿了抿唇,答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奎尔特点点头,朝着外院走去。他还得负责其他在抵抗乌拉尔骑兵时受伤雇佣兵的治疗,也没有时间休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略特突然很想问问那些卢萨斯所说的传言。 可惜,房间内传来了费铎叫她的声音,而奎尔特也走的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小道尽头。 略特深呼吸了一下,朝着房内走去。
第73章 “王道” 石屋里的陈设因为那些部落的掠夺和反叛而变得简陋了很多,但也已经是现在加伦斯一族能给自己领主最好的待遇。 留有余火的火塘上飘着稀稀落落的木灰,用于祛除血腥味的草药在草木灰的温度下燃烧剥落,散发出清苦的气味。 略特沉默地走到了火塘边,从架子上的小木柜里取出了一瓶用干玫瑰制成的香料,撒了一点在里面。 这是以往费铎最喜欢、也用的最多的香料,玫瑰香气浓郁,正好能够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杀意,还有费铎身上那股让人反胃的草药味道。 然后她走到了拉着帷幔的木架前,用左手拿起了绳索,将帷幔绑好。 昏暗的帷帐内骤然被阳光点亮,让躺在里面休息的费铎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你回来了。”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略特并不是被她当作弃子抛下,也不是经历审讯后落荒而逃,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出了一场远门而已。 而略特则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领主。 费铎的面容依旧华丽美艳,只是缺少血色的脸颊此刻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憔悴,就像易碎的瓷器一样,需要小心呵护。她躺在厚重的熊皮上,盖着丝被,整个人懒洋洋的,显然是元气大伤。 她朝着略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略特走进了几步,像以往一样坐在她的下首,用还能动弹的左手,轻轻握住了费铎伸出的纤纤纤玉指。 随着二人的动作,费铎的袖口滑落,白瓷一样的手臂上赫然显现出青灰色的纹路。 “是。”略特沉声答道,“但是你中毒了。” 她并没有继续用尊称。 费铎好像没听出来她的语气改变:“是啊,在格里伦斯被那个主教暗算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看来当年暗杀团对洛韩公爵的计划网毁灭地还不够彻底,不然也不会剩下这个么一个兵卒,一路冲到了我们的底线,升变成了杀手锏。” 略特没有回答。 作为费铎亲自选定的贴身护卫,她当年并没有直接参与远征后的这个斩首计划,因此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话。 不过费铎也并不需要略特的答案。 她只是想要有一个能够随时听话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好听着自己逐渐梳理思绪,再次策划而已。 自幼和她一起长大的略特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的远征之变,我们做得很成功。”费铎闭起眼,微微后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露出了纤细的头颈,“我们一举除掉了那个发现了我们的洛韩公爵,顺便将教会变成了我们的触角,成功的绕过那个难搞的亚述公爵,来到了赫伦里。 “加伦斯的血脉不仅仅像我母亲在的时候那样,延伸到了各个国度的王族,更是逐渐蔓延,与大部分的领主和贵族绑定在了一起。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成功从内策划了古尔丹领地的部族叛乱,除掉了那个虽然留有血脉,但主动选择背叛了加伦斯的古尔丹男爵。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母亲去世后,我更是控制了乌拉尔,遏制了亚述公爵的反击,让加伦斯的名号成为了阴影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魔。 “雇佣兵畏惧我们,乌拉尔服从我们,甚至赫伦的教廷,也会朝我们俯首称臣。我们距离那个王位,似乎只有一道关隘,一步之遥。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的发展逐渐脱离了预设好的轨迹,像是草原上的流行,朝着无人知晓的地点坠落而去呢?” 费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问略特:“我当初杀了丰都,是不是做错了?” 丰都是卢萨斯之前的那位傀儡乌拉尔王,是和古尔丹公爵的大儿子一样,被当成阻碍而清扫掉的、加伦斯一族的弃子。 略特微微转过头去,看着费铎。 她没有从费铎的眼里看出任何后悔和难过。 那暗色的眼睛里,只有不解的疑惑,是为自己计划失败、选择失败的疑惑。 略特的心里越来越凉。 这不是费铎的反思,是她的试探。 试探自己是不是背叛了加伦斯一族,是不是成为了关隘那群人的探子。 当初作为乌拉尔王的丰都一直坚持认为,战争难以在短期内达到目的。他坚信,加伦斯一族应该休养生息,不要和部落为敌,因为加伦斯和乌拉尔本为一体。 只有等到双方彻底融合的那一日,才是通过战争重获地位的最好机会。彼时赫伦也会逐渐在教会的消耗下衰落下去,正是玫瑰王朝重回巅峰的好时日。 而费铎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在她看来,想要让那些野蛮的部落听从加伦斯的命令按计划进攻就是天方夜谭。同样,想通过战场的正面对决击败赫伦,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想法。亚述公爵“铁壁”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而赫伦的底蕴也不是乌拉尔一个破碎的游牧民族国度能比的。 与直来直往的丰都不同,费铎更愿意通过谋算来获得想要的东西。她不认可乌拉尔的那些部落,认为他们是愚蠢的野人,讨厌和他们一同战斗,因为部落非常看不起她身为女子的身份,也看不起卡缪尔·加伦斯夫人,认为她就是一个妓女。 一个为了复国这种虚无缥缈的梦想,而辗转于各个王族的床榻,产下混合着瑞比亚血脉的子嗣,最后肮脏而又恶心地爬上了老乌拉尔王的床,为本已逐渐衰落下去的瑞比亚旁枝重新夺取不属于他们东西的妓女。 所以,丰都自幼被囚禁在乌拉尔的王城;而费铎则被遗弃、驱逐到了乌拉尔的边境,成为了和略特他们这种暗杀团传承者一样,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瑞比亚继承人。 她在乌拉尔边地的战火中学会了谋算人心的手段,看到了波诡云谲,自然也只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包括人心和忠诚。 乌拉尔是她能得到的第一件工具,是最简单好用的工具。 而远征就是她在卡缪尔夫人的指导下,向暗杀团展示自己计谋实力的投名状。 在那之后,费铎得到了暗杀团的承认;而在卡缪尔夫人去世后,她得到了瑞比亚的所有遗产。 她通过卡缪尔夫人遗留下的关系顺藤摸瓜,利用思乡心切的失乡骑士给老乌拉尔王下毒,凭借着暗杀团的威慑,控制了有异心的部落首领,强推了丰都上位。 也许一开始,姐弟之间并没有后来那样的嫌隙,只是二人理念不同,必然会产生冲突。见惯生死的费铎不赞同被关在象牙塔里的弟弟的天真;而天真的弟弟则被部落首领利用,成了乌拉尔内乱牺牲的第一个棋子。 杀死丰都的命令是费铎在回去的路上就发出的,略特当时还有过劝说,而费铎的原话则让她无可反驳。 “丰都不死,那群人不会罢休。”美貌的领主在硝烟中行走,裙摆卷过碎石,将上面华丽的刺绣割得支离破碎。 而她的手中提着亲自割下的、乌拉尔王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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