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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嬷嬷怔忪片刻, 叹了口气说道：“奴婢知道您与唐家小姐关系好, 原本这也没什么, 但是今日的事情, 总是让奴婢担忧。从前那些事过去了，本也不必告诉小姐您, 可是……您知道了, 避避嫌也是好的。” “嬷嬷你说便是，我自有分寸。” “您祖母武英郡主年轻时风华绝代, 她是武英公与长公主的女儿, 深受皇宠, 乃京城贵女中最得意之人。她及笄后可谓是百家求，不过, 当时最有力的两个竞争者, 除了您的祖父，当时的淮安侯世子之外，还有便是如今的唐老太爷。” 俞锦年一愣, 到不知原来还有这样一些往事。不过贵女多姿，追求者众多也不甚稀奇, 譬如俞锦清贵为第一女郎, 可谓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京城多少郎君视她为梦中情人。 但真能得到她的只有一个，从前是恒王, 如今是晋王。 “所以小姐，唐老太爷毕竟追求过老夫人，奴婢以为，小姐还是稍微避嫌，以免落人口舌的好。” 俞锦年沉吟片刻，抬头看着青嬷嬷问：“我记得祖父在世时，两家关系不错，祖父回邾城之后，还与老伯爷书信往来，每年相互的节礼年礼也都不少。” 青嬷嬷一愣，下意识点头：“老太爷年轻时，便与唐家老太爷是最好的友人，二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后来……” “既然如此，祖父是胜出的那一个，与祖母一辈子恩爱，自是不在意旁人，否则，也不会继续与唐家老太爷交好这么多年，不是吗？” “是……”青嬷嬷犹豫着又说，“可也不是。小姐，当年二人和平竞争，并没有分出胜负。后来，是因伯爷世子肩负家国重任，自觉不能好好照顾老夫人，这才主动退出。” 的确，淳康伯府世代为将，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使命。像是如今的唐定国和唐安邦，自小在边防长大，唐定国十二岁便以被奉为传奇，骁勇胜于他的祖辈。当年的老伯爷，大抵也是这样意气风发。 “是权衡之后，才放下心中之人。如今伯爵老夫人过世多年，而老太爷也已经……奴婢是怕流言不利。” 俞锦年只静默片刻，便仰头笑起来：“不可能，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祖母的性情我最是了解。她与我说，这世上的一切并非非黑即白，但偏偏她就是那么个非黑即白的人。青嬷嬷，你是祖母的贴身侍女，最是清楚不过的，当初的祖母，真是那样一个，在那好兄弟二人之间游移不定的人吗？” “自然不是。”青嬷嬷连忙否认，“老夫人一早就认定了老太爷。” “不错，祖母早就认定了祖父，而唐家老太爷恐怕也不是因为权衡什么自身的责任与感情，他那时当为唐家世子，自小就知道责任是什么，又怎会突然明白而放弃感情？只可能是他发现了祖母的心思，之后再争无用，便放弃了。而后来，他依旧与祖父是支教有人，足见他早已释怀。” 俞锦年眉眼弯弯：“我自小时候，祖父就教导我，行事当坦荡磊落，不必束手束脚，尤其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青嬷嬷愣怔许久，才叹了声：“还是小姐想得透彻分明，是老奴短视了。” “嬷嬷是关心则乱，但想得太多反倒是庸人自扰，没那个必要。” 淮安侯府。 淮安侯吃了瘪，回去也是一肚子火。这还不算最要紧的，晚上发生的事情，被许多人都知道了，第二天便流言纷纷。 贵人自是清楚，都道那俞家二小姐可怜，被晋王抛弃不说，还被亲生父母赶出家门。虽说也有人说这二小姐不懂事，性子执拗，但许是因为有唐家的支持，这样的话反倒少了。 只是如此，倒是将俞锦清架在火上烤。人家不敢说晋王，又有不少嫉妒俞锦清的，七嘴八舌说得更过分，说俞家偏心，只捧着长女，对次女弃之如敝履云云。 又说那俞锦清在京城里，处处与人争先，如今亲妹妹回来了，也要争个输赢，生怕被夺了宠爱。这不，逼得妹妹都得离开家里，靠着人淳康伯府才能避难呢。 连淮安侯当值的时候，都有同僚过来或真或假的关切。 “侯爷，这内宅不宁可是大忌啊。都是亲生的女儿，不过是被老侯爷侯夫人带回去几年，你就厚此薄彼，这叫什么话？”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你那长女的不是，好处名声都想要，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淮安侯气得脸都黑了，还是他的副手单独劝他“侯爷不顾旁的，也要顾及太后的意思，人是太后让接回来的，您这般对待，不妥啊。” 是啊，为什么把俞锦年接回来，还不是太后那一关过不去。马上母亲二弟要回来了，太后不喜母亲倒还算了，可二弟也是太后的侄子，到时候若说上两句…… 当下，淮安侯告了假，赶紧回家去想法子。陈氏不知，忙碌一上午，听说老爷回来了，她抹着眼泪回去正房。 “老爷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锦年这么做，叫锦清如何自处？锦清自幼身子不太好，这不，一着急就病倒了。” 淮安侯目光沉沉，没有听她多说，只是说：“你挑些好礼，等会儿随我亲自去一趟，将她好好的接回来。” 陈氏皱眉：“这是做什么？怎么，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大的架子，还要我们八抬大轿去请不成？你可知咱们的女儿因为她，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锦清是咱们的女儿，锦年就不是了吗？她与锦清都一样。” 陈氏一愣，下意识道：“她也配？” 其实平日淮安侯与陈氏的想法一致，觉得锦清生来高贵，锦年乡下来的，哪里能与锦清相提并论？但是这两日他听了太多的责备之语，心里是一肚子火。又认为着女郎都是母亲来教养的，锦年与家里不亲，都是陈氏照顾不周的缘故。 “她不配，也是咱们的女儿！”淮安侯一脚，便踹了过去。
第88章 陈氏嫁进淮安侯府二十载, 不说夫妻多么恩爱，但淮安侯算是个正经人，不曾纳妾, 甚至愿意接纳她抚育娘家侄女，所以二人也算是和顺。今日这么一脚, 着实出乎意料。 尤其是周围的嬷嬷丫鬟都没有退去呢。 她头脑发蒙又急又气, 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好在嬷嬷虽吃惊, 到底经历的事情多, 立刻使了眼色，让丫鬟们出去, 这才扑过去抱住陈氏, 仰头对淮安侯道。 “老爷，夫人过府这么多年, 替您生儿育女, 操持家务不曾懈怠半分。便是有什么做得不是的地方, 私下里好生说说便罢，怎可……老爷有气冲着奴婢们发也就是了, 如何这般对待夫人啊？” 淮安侯回过神也略略有些后悔, 他今日太冲动了。只是事已至此，总不能要他低头吧。 他掩唇咳嗽一声，冷冷的说着：“快些安排, 赶紧将锦年接回来，我下午还有事呢。” 说罢, 便甩了袖子出去。 陈氏见状, 更觉心如刀割, 转头捂着生疼的胸口，哭得更厉害了。却是说什么, 都不肯按照淮安侯的要求，备礼去接俞锦年。 嬷嬷好劝歹劝都劝不动，赶紧喊了丫鬟，让去请大小姐。 俞锦清听得丫鬟来报，惊讶得不行：“父亲让娘备礼去接俞锦年？” “……不是，老爷是说，让夫人备了礼，他们一起去接。” 一起去接？俞锦清脸色扭曲得可怕，父亲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俞锦年了？一定是因为流言对她不利，反倒对俞锦年有利，父亲才会如此。 不行，她不能这样。 “小姐，小姐……” 俞锦清回过神，发现丫鬟司琴正焦急的看着她：“什么？” “小姐，嬷嬷让您赶紧去一趟，夫人……闹脾气呢。” 丫鬟当然不会把夫人被老爷打了的事情说出来，只说夫人不肯，嬷嬷让大小姐去劝着。 俞锦清是到了正院，才知道母亲竟然被父亲打了，此刻正趴在床上落泪，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老爷今儿是做得过分了些，但也是着急，外头传言不好听……夫人她……唉。” 听了嬷嬷的话，俞锦清点点头，走到母亲身边安抚道：“娘，都是父亲不好，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竟然动手了呢？您便是不能这么惯着他。” “大小姐？”嬷嬷吓一跳，连忙想要阻止，但俞锦清轻轻摆摆手。 她轻声说着：“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儿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才……” “你可知那一脚多么重！”陈氏捂着胸口，“他跟个没事人一般，竟然还指挥我去接人，我凭什么。他母亲从前就不喜欢我，将我的孩儿抢了去，如今还回来处处同我作对！” 俞锦清听着，微微蹙眉，旋即点头：“的确，本来咱们都好好，从锦年回来，家里就变了。” “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陈氏转身看着女儿，又抱住她，“当初他们想将你也一并带走，若不是我坚决不肯，重病一场，只怕是你也同锦年一样，与我离了心。” “不会的娘。”俞锦清轻轻拍着陈氏的后背，“我是您的女儿，怎会偏向旁人？娘，您不是说我从小就贴心的吗？不管我去了哪里，都是您最贴心的小棉袄。” 这话说得陈氏心中熨帖，想起她们两个自幼便不太一样，俞锦清娇软惹人爱，而俞锦年天生一个倔脾气，跟她祖父母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俞锦清又问：“不过娘，为什么父亲这么急着要去将妹妹接回来啊？” “谁知道呢……”陈氏说着，沉吟着摇头，“今日他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说什么锦年也是我们的女儿。我心中想着你的病，挤兑一句，他就……” 俞锦清认真思索一番，说着：“父亲不是不讲理的人，妹妹这阵子做得过分，父亲原也很是头疼。即便娘同他抱怨两句，他应当也不会生那样大的气，所以，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父亲这般急切，非得要今日就去把锦年接回来。” 这么一分析，陈氏也脑筋清楚了几分，因为锦清的病，她这几日没怎么出门，那些流言都传到府内来了，何况老爷需得上朝当值，每日都会出去。 俞锦清见母亲扭过来了，连忙又道：“娘，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还是先按照父亲说的做，将妹妹接回来，到底是一家人，回来我也会好生规劝妹妹的。” “还是你最懂事，被她欺负成这样，还处处替她着想。若她能有你一半，我也不就不发愁了。” 不过淮安侯与陈氏还是扑了个空，小院大门紧闭，门房说是唐阿媛带着俞锦年住到庄子上散心去了。 淮安侯在人前还得忍着，不露出半分异样，等上了马车，才黑了脸，拳头都握紧了咯吱咯吱响：“哪里是散心，分明是躲着我们！” 陈氏虽然想通了，但还是不想搭理他，生硬的说了句：“昨儿收着二弟的来信，说是还有一旬，便该入京了。城中宅院，都收拾妥当，从人也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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