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侯这次没有多说,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与俞锦年并肩出去。 良久,他侧头看着女儿,见女儿衣衫早已污损,脸上也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她眼神坚定,明知道他要送她去哪里,她竟没有一丝惧意。 也不知为何,他竟忍不住出声安慰:“你放心……总归性命无忧……” “性命无忧?父亲觉得若真让晋王得逞了,他们会放过我?” 淮安侯垂头许久,才讷讷道:“晋王心仪你,不会伤害你!”
第175章 这话说完, 俞锦年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晋王此人狂妄自大,对我或许有那么两分意思, 大抵是觉得我既然喜欢他,即便他如何抛弃我都该不改初心。但我并非是那等自怨自艾, 被人抛弃便以为是自己有错的女人, 也因此, 倒是让他高看了些许。 但是, 这种高看,我并不稀罕。恐怕, 我也不是那种让他能留下性命的女人。” 更何况, 有俞锦清在,怎么可能会让他留自己一命? 她活不活得下来, 端看今夜晏霆安的速度了。 淮安侯怔怔看着女儿, 张张嘴, 最后什么也没有解释。一人一车,为了做得更像, 还有个粗使婆子, 将俞锦年的手捆在身后,这才往皇城方向过去。 此刻的皇城灯火通明,外面禁军把守, 严丝合缝仿佛一丝苍蝇都进不去一般。待得淮安侯过去,禁军首领立刻上来, 举着剑指向他。 “臣……淮安侯带领百名护卫, 前来助晋王……一臂之力。” 那禁军面无表情, 又指着马车问:“那里是谁?” 淮安侯顿了顿:“是永平县主。” 皇城城门上面,俞锦清清丽的面容露出来, 从上至下看过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父亲可算来了?可将锦年带来了?” 也不知为何,这一瞬淮安侯只觉得周身生寒,他不曾见过娇柔的长女露出此番模样,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他一言不发,示意婆子将俞锦年带出来。见俞锦年被绑缚,俞锦清明显更高兴几分,又看了两眼。 “俞锦诗呢?” “她……”淮安侯顿了顿,“不肯来。” 俞锦清笑起来:“父亲可真是,女儿嘱咐你的事情,你竟都不听?你可知,唐家军已经到了城外?” “有她也没什么用处。”淮安侯声量并不大,似有心虚之态,“唐家怎可被一个小女儿摆弄,更何况她……压根不曾过门。” “你说得对,原本也只是用作拖延。要说俞锦诗,还不如俞锦年有用呢。” 俞锦清招招手,便有侍卫过去,推搡着被绑缚着的俞锦年往前走。淮安侯有些不忍,便走过去吩咐婆子送俞锦年过去。 但婆子刚上前,那侍卫便迎面一刀,将婆子给解决了。 许是未曾想过这人会当着面杀人,便是淮安侯,也不自觉退后一步,险些惊呼出声。他赶紧上前挡在俞锦年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侍卫。 “你……做什么?” 城墙上的俞锦清“咯咯”笑起来:“爹爹,是女儿吩咐他这么做的,除了俞锦年与俞锦诗,任何人都不许上来。” “放肆!”淮安侯想也没想,便要去给俞锦年松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爹爹不是最清楚的吗?你们都有我了,为何还要生出她这么个女儿!”俞锦清一张脸都扭曲起来,“五岁那年,娘带我去过,相士批命说我是天生的凤命!晋王是皇,我便是后。皇后是我,绝不可能是她!” 淮安侯不自觉颤了颤,又问:“晋王在哪里?” “晋王?晋王自然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去了,这里的人,全都听命于我。来人,将俞锦年给我带上来。” 淮安侯这时候才慌了神,他伸手拉住俞锦年,不让她被侍卫带走,一壁喊道:“你们放开,这是我的女儿,放开她。没见到晋王之前,我是绝不会将她交给你们的!” 听到这话,俞锦清那张娇媚的脸彻底冷下来:“爹爹是要违背我的意思吗?爹爹心软了?可是你应当知道,从你将娘放出来的那一刻,你便没有回头路了!” 从始至终,俞锦年只是看着淮安侯,并没有说任何话。淮安侯的脸色一直都在变,可那侍卫的刀剑冲着他而来,他依旧不肯闪躲。 “没有回头路,我早就无路可走了。但是……锦清,她是你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若有她在,我便得不到我想要的。今夜,我定要让她死!”俞锦清目光冷冷,“趁我现在还唤你一声父亲,你且速速让开,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淮安侯抬头看着她,竟是仰天大笑起来:“可笑,可笑……我竟生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可是,我与你何异?” “你……你快给我走开。你们听到没有,赶紧将俞锦年给我带上来!” 宫门外禁军众多,哪怕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可见着这般光景,也不由得侧目。俞锦清也不敢真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弑杀亲父,便只能迫得侍卫们赶紧将俞锦年带走。 然而淮安侯不肯应,他挡在俞锦年面前,低低说着:“是,我反悔了,当年你祖父知道我的心性不是能成大事者,逼迫我离开我不肯。如今一步错步步皆错,锦年,我不指望你原谅我,只希望……你活着,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父亲……” 不等俞锦年喊出声,淮安侯取出匕首,对着俞锦年手上捆绑的绳索便是一刀,又迅速往前扑过去,扑到离得他最近的侍卫刀前。 鲜血喷涌而出,竟是比之前婆子受死的惨状还要可怖许多。 “快……跑……” 俞锦年顿了顿,她顾不得心中的惊涛骇浪,转身就跑。 一个婆子的死,不足以引起旁人的在意,但侯爷的死,还是被自己亲生女儿逼迫而亡的,便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只觉得不可思议,一时并没能去追俞锦年,反倒都抬头看着俞锦清。 俞锦清心下慌乱,到底是自小便疼爱她的父亲,她想要下来,被身边的男人挡住了:“你现在下去,只会坏事。” “那是我爹!” “他与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了,不能因为他,碍了殿下的事,若不然,你那点作用,也要无了。” 俞锦清轻咬着下唇,冷声下令:“将俞锦年抓回来!” 禁卫军们齐刷刷看着她,却无一人听令,这个杀死自己生父的女人,并不值得他们听命。 俞锦清气得不行,拿起腰牌举起来:“晋王殿下的令牌在此,你们统统跪下!” 见到这令牌,禁军不得不跪下听令,又分出人去追俞锦年。俞锦年是闺阁少女,没有马车她根本就跑不远,更何况这是皇城周围,到处都是把守的人。 淮安侯的死,也不过让她能多拖延些时辰罢了。很快,就被那些禁军给抓捕回来,带到高高的城墙上。 面容一般无二的二人相视而立,今夜的俞锦清特意妆点过,头戴凤冠,与衣衫褴褛的俞锦年显出天壤之别来。 “哈哈哈,俞锦年,你输了,你彻底输了!” 俞锦年没有再看她,只是回头看着皇城内,那儿四处都是火,皇上今夜在勤政殿与朝臣密谈,可勤政殿被火光围绕,谁都不知道那儿的光景。 后宫更是如此。 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到处的内侍宫女奔跑,或是被烧,或是被杀,他们的主子在哪里,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俞锦清勾唇笑起来:“知道这火是哪里来的吗?是晋王……马上,就该是新皇登位了,而我,会是皇后。” “我知道。”俞锦年嘴里应和,眼睛却一直盯着宫内。 晏霆安在哪里?她不知道,也看不见。 “可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俞锦清,我想你那青天白日的大梦,该要醒了。” “你胡说,俞锦年我告诉你,我俞锦清才是大周的皇后,而你,你什么都不是。” 俞锦年不明白,为什么俞锦清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她从未想过与她争什么皇后之位。当初接受晋王时,晋王并没有如今的势力,她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我是天上的皎月,而你是地上的尘土,俞锦年,你这辈子都该被我踩在脚底下!” 俞锦清一边呼喊,一边冷冷的叫嚣:“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让你死了。哈哈哈,俞锦年,我要你死,从今往后,我才是俞锦年,我才是永平县主!” 仿若疯魔一般,俞锦年听不懂,又明白过来。俞锦清毁了名声,晋王接纳她,天下却接纳不了,所以她得换个名字,与自己换过了,她便成了俞锦年,干干净净的俞锦年。 宫内的火光更甚,是从勤政殿那儿传过来的。俞锦年看得分明,是两军对垒的样子,离得这样远,俞锦年却清楚的知道,将禁军驱赶得节节败退之人,一定是晏霆安。 晏霆安成功了,皇上定然没事。 俞锦年回头看她:“你以为,旁人分不出我们吗?” “什么?” “若是在内宫之中,萧辰龄不说,旁人便不会知道。但是萧辰龄失败了,你便是化作我,旁人也会一眼,就看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 俞锦年冲着宫内的方向努嘴:“我在说,萧辰龄失败了。” 萧辰龄与晏霆安两方斗争,很快就到了宫门处,而宫外也有羽林卫集合而来,为首的正是齐文津。两边夹击,将萧辰龄所带领的禁军统统包围在里面。 “齐文津,晏霆安,没想到你们这么敏锐!” 萧辰龄不愧是晋王,哪怕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驱赶,他依旧威风凌凌站在那儿,气势丝毫不虚。 “晏霆安,你可知自己姓什么?你可知,你的生父是怎么亡的?” 俞锦年微微一愣,对于晏霆安的身世,她并不清楚,但她记事开始,从不曾听说大周有什么贵胄之家姓晏。她还以为,晏霆安原本的家世只是普通。 “西昭国的晏将军是怎么死的,你清不清楚?” 就在俞锦年疑惑之际,晏霆安只是淡淡开口:“两国交战必有一败,晏将军乃西昭国的人,与我大周有什么关系?我生母乃大周齐家女,养父是大周齐国公,大周才是我的家与国!” “你……”萧辰龄没想到,晏霆安竟然这样洒脱,他目怒凶光,脱手而出的暗器,直冲晏霆安面门。 但晏霆安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软弱,只是一个翻身,躲开暗器,剑便朝着萧辰龄刺过来。 二人单打独斗了几个回合,并不能分出胜负来。而旁边的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更大的骚乱。 就在俞锦年心下着急的时候,俞锦清突然拿着匕首指着俞锦年的脖子喊了声:“住手,晏霆安,你赶紧住手,不然我便杀了永平县主!” 原本只是吓唬一下,没想到晏霆安竟立时收手,萧辰龄也跟着收回手,冷冷喝了声:“俞锦清,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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