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后怕不已,还好方才她机灵,见着街上情况不对, 又见自家小姐那副打扮。若不是小姐的眼眸沉沉,她都要以为不是小姐, 而是大小姐了。 “为今之计, 先寻到晏霆安, 再让他想法子了。” 俞锦年没有吃多少苦楚,但在柴房内冻了下, 惊惧交加,到了齐国公府,竟然连起身都有些艰难。 好在齐琳琅得了信,立刻过来将她迎进去,又着人去请二哥。 晏霆安听着俞锦年的话,目光沉沉许久才说:“你说得不错,晋王豢养私兵,就在禺山,离得京城,也不过一日的路程。也难怪京城突然戒严,恐怕京卫所,也被他控制了。” “那怎么办?”俞锦年赶紧说着,“去寻唐家帮忙吧,淳康伯是武将,归京定然会有唐家军随行。” 唐家军虽是唐管辖,但是没有皇上诏令不得入京,只能驻扎在城外。但是,如果他们不入京,只是阻止晋王的私兵入京,便没有问题了。 晏霆安点点头:“我这便让人过去。” “等一等……我父亲他,不仅给祖母与二婶下毒,还将锦诗关起来了,到时候恐会挟持锦诗要挟唐家,用以拖延时间。” 晏霆安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了一句:“唐家是武将,恐……” “我知道,只是让人带话的时候,将此事告知,若当真遇到,还请……唐家勿要顾及锦诗。” “你便不怕你妹妹怪你?” 俞锦年苦笑一声:“我太了解她,若她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做这样的决定。” 晏霆安不再多说,让人去传话。自己则回去,告知父亲大哥今夜的事情。 齐国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霆安,你确定要入宫?” “是。” 齐国公深吸一口气:“当年你母亲将你交给我的时候,便说过,不告诉你真实身份。但依着你的聪慧,大概早就猜到了,也正是因此,我才从不带你入宫。我不想,亦不能让你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晏霆安平静的站在他面前,从前的齐国公高大伟岸,而自己年幼,只能昂着头看着他,唤一声父亲。 小时候遭遇不公,旁人笑话他是个没家没爹娘的孩子,他总是在想,为何父亲收养了他,却不肯替他改姓。 后来,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亲父的死亡,是那个人造成的时候,他想过复仇,却都被父亲阻止了,他也因此恨上父亲。 “我早已想明白,母亲让我留在这里好好活着,那个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活到二十岁,都没有任何行动,便是早已过去。你们,母亲和生父,都不希望我去复那个莫须有的仇,只希望我活着,不是吗?” 齐国公一愣,旋即热泪盈眶:“霆安,为父很高兴,能听到你说这些。” “他不能死,至少今夜不能。” 晏霆安转身离去,齐国公下意识想要去追,却被齐文津拦住了。 “父亲,我们齐家,避世太久了。霆安今日想要救皇上,而不是害皇上,父亲现下需要想的,是从明日起任何事,我们都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晏霆安手中拿着的,是当初皇上赐给齐国公府的丹书铁券,有此券书,宫门便可畅通无阻。他骑在马上未作半分停留,一路向前。 今夜的情况,他不是没想过,甚至早就渴盼着,渴盼着那人的死亡。但是有了俞锦年,他便不能如此,他在乎的人,除了齐国公府,还有她。 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俞锦年却不能安心待在俞家,禄儿穿着她的衣裳与锦诗一起。若守门的婆子只是在外面,借着月光看两眼,倒是不会露馅。但若真的事发,淮安侯将她们绑出来,便会知道她逃跑了。 那时候,锦诗她们便不可能安稳无虞。 俞锦年不顾齐琳琅的劝阻,一定要回家。最后齐琳琅也没办法,只能安排好一切,差人送她回府了。 倒是俞锦诗瞧见她回来,着实吓一跳:“姐,你回来做什么?都逃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外面一切都安排好了,不需要我操心。我怕家里出事。” 俞锦诗的眼泪一下子便涌出来,拼命摇头:“能逃一个是一个,方才婆子来了三回,都被我给诓骗走了,便是希望你能安稳无虞,你又何必……” 俞锦年给她松了绑,又给她二人准备了棍子,自己与秋雨两个,也同样拿着棍子。她低声说着:“外面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今夜定然不是个安稳的,我们现在想法子去祖母那儿。” “外头有人守着。” 俞锦年摇摇头:“我进来的时候发现,沐春堂的护卫都撤离了,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几个粗使婆子与小丫鬟在,我们想办法控制为首那两个婆子,便无事了。” 淮安侯只当她们是柔弱的小姑娘,并未太过在意。而老夫人与何氏都昏迷不醒,更是无人把手。外面的安排,让他应接不暇,又如何能管得了沐春堂这几个妇孺? 待得俞锦年四人到了老夫人的卧房时,卧房的灯竟然全都被点亮了,淮安侯正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几个侍从与婆子亦是目光沉沉,看着进来的几人。 “不愧是皇上册封的永平县主,俞锦年,你当真好大的本事。”
第174章 俞锦年不过片刻错愕, 就明白过来,淮安侯早就发现她出去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做出反应。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 俞锦年平静的绕过屏风,行至卧榻处, 见着祖母躺在床上。 祖母面色蜡黄没有一丝生气, 嘴唇亦是乌黑叫人惊惧, 待得靠近些, 才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还活着。 俞锦年赶紧唤了声:“锦诗,快过来帮我。” 没有针灸, 俞锦年与俞锦诗只能按揉穴位, 试图将毒药驱出。 不过,淮安侯显然不打算给她们机会, 冷冷的说:“现下死不了, 我总得, 让她看着最爱的儿子没了才行。你们也不必白费心机了,没有药, 便是大罗神仙来了, 也救不了。” 俞锦诗气愤不已,回头看着他:“大伯父这是什么话?祖母也是你的母亲,你竟然这样心狠。” 淮安侯微微偏头, 冷笑着上前,一把掐住俞锦诗的下颌说道:“母亲?哪有那样残忍, 处处与儿子作对的母亲?俞锦诗, 原本我以为你还有点用处, 现下发现,你竟一丝作用都没有, 那不如……” “住手。”不等淮安侯发癫,俞锦年回头看着他,杏眸微睁,竟有不寒而栗之感。 俞锦清与俞锦年是孪生姐妹,生得十分相似,却又有那么一点不相同。俞锦清更似陈氏的秀美,而俞锦年则有老夫人的英气。 可淮安侯又不得不承认,相比起来,俞锦年似乎更肖似他些。 只是容貌,不是性情。 淮安侯的脸依旧阴沉,盯着俞锦年看了许久,倒是将俞锦诗推开,掐住俞锦年的脖颈:“那日,你若被你母亲掐死,该有多好啊。” “可是没有。”俞锦年说话艰难,“而且,你也不舍得杀我。” “你胡说!” 感受到脖颈的大掌松了松,俞锦年缓缓才道:“你不舍得,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你想弑母,可弑母的事情,是她做的,并不是你。你伙同晋王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但……真的敢如此吗?” “你胡说,我如何不敢?” 脖颈的大掌压力陡然变大,俞锦年承受不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是难得楚楚可怜的样子。 淮安侯见惯了长女那边柔弱模样,还是头一回见着倔强的俞锦年露出这般神情,他有片刻恍惚。 俞锦年接着说:“明明……父亲最孺慕之人便是祖父了,为何……不肯承认?” “我没有!” 淮安侯猛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跌在在地上,瞪大一双眼看着俞锦年。 俞锦年爬起来缓缓走到他面前,抹了一把面上的泪,笑一笑说着:“父亲,若是你真的那么狠心,现在我与锦诗,都不会在这里,是不是?” “你应该将我们捆了,交给俞锦清,对不?” 淮安侯眉眼微缩:“你休要胡言,我只是……我告诉你,就算现在留你们一条命,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待得晋王登位,锦清便是皇后,而你们……” “这话,父亲自己也不相信的吧。”俞锦年展眉笑起来,“他成了逆王,靠着那几千私兵,妄想弑君夺位,那是痴心妄想。父亲,你比谁都清楚,晋王不可能,你最疼爱的女儿俞锦清已然失节,根本不可能做皇后,这辈子,都不可能。” 淮安侯瑟缩一步,并没有应声。 俞锦年不依不饶,继续前行一步,冷冷的说:“所以,父亲不要妄想两头了,现在停手,至少可以留一条性命,归去邾城做个富家翁,也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听到这里,俞锦诗很是不忿,大伯父都做出弑母之举——就算刚才姐姐说,那是大伯母所为,却也是大伯父默许,大伯母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姐姐这话竟然是妥协,只要大伯父不再行动,便要放过他吗? 虽然心中不快,俞锦诗只是低着头并不做声,她也知这时候若是激怒大伯父,等待她们的结局,一定不会好。 淮安侯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开口语气嘶哑:“我……没有解药。” “府内现在,是谁管控的?” “你……姐姐。” 俞锦年眉眼露出嘲讽笑意来,她有时候还挺佩服俞锦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目标,只是心思太深了。但是淮安侯,虚伪自私,狂妄又能力不够,行事犹豫不决。 又想要身居高位,又不看看自己是否匹配。既想要从龙之功,又害怕双手沾染了鲜血。 实在可笑。 “她现在在府内?” “不在,她……出去寻晋王了。”淮安侯虽没有应声,但颓败的模样,就明显说出,他并不信任俞锦清,也不信任晋王。 “她让我过来……将你与锦诗捉拿过去。” 俞锦年挑挑眉:“那你为什么不行动?” 淮安侯猛地抬起头,希冀的看向俞锦年:“锦年,你们毕竟是我的女儿,侯府的孩子……” “不是了。”俞锦年平静的说,“已经不是了,很快,我将记在二叔名下。” 淮安侯便又低下头,他明白俞锦年的意思,哪怕他妥协了,将来等待他的,也不过是留一条命,远离权势回到邾城。 兜兜转转,仿佛十一年前,父亲逼着他致仕归乡时一般。若是那时候他妥协,大抵能回去,多少谋个不错的职位安稳一生。朝中之事与他无关,他不必那样吃力,端着侯爷的架子,强撑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无能。 “好在择轩走了……” 俞锦年没有多言,只对俞锦诗点点头,又道:“既然她让你带我们去,且走吧。妹妹留在家里照顾祖母和二婶,我自己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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