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母开始特别耐心地给秋颜讲解刺绣方法,针脚走法,一口一个乖女儿加油,乖女儿最棒,甚至手把手教秋颜刺绣,但是秋颜第一次使针线,领悟得很慢,秋母就渐渐失去耐心,终于在秋颜把布匹绣得缩成一团不明形状的物什的时候。 秋母丢了她手,失控道:“你放过老娘吧,你不是绣花的料子啊!” 秋颜看了看一直栖卧在她身边的七彩寻香鸟,叹口气,拿出不倒翁看了看,又信心满满道:“娘,你别这么凶好不好。谁也不是开始就会绣花的呀。我第一天绣,你就打击我。” “乖女儿,别失落。是娘没有耐心了,来,咱们再由头来过。”秋母把上涌的血液沉了沉,然后又试着从头教秋颜,不出半个时辰,秋母又崩溃了一回,“你想绣什么,我给你绣吧。小脑斧荷包,交给娘。你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朝早起。” 秋颜坚持道:“这个小老虎荷包,我要亲手绣的,绣不好我就不睡觉。” 秋母看看女儿被扎成蜂窝红肿的手指,心疼又好笑,和女儿磨了十几个回合,青蕙脾气也被磨没了,浑身只剩下温柔慈爱,摸着女儿的头道:“行吧。那你来绣,娘陪着你。” 秋颜一夜没睡,在油灯下不屈不挠的...扎着手指,不,是绣着荷包,终于在清早时分绣成了一个小老虎荷包。 荷包本身是藏青色的,小老虎是暗黄色的,老虎额头上的王字还有身上的花纹是黑色的,下面皱皱巴巴坠着一个暗黄色的穗子。 这是她人生中绣的第一个荷包,希望神医会喜欢。 神医小时候就想要荷包,帝君和荣亲王都有,独神医没有,她希望他快乐,她已经等不及要把小老虎荷包送给神医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大抵有百十个针眼,可真…疼呀。 秋颜换上朝服,连母亲做的早餐都没用,便出府直逼着皇宫而去。 清早里,空气清新,她出门颇早,有意先拐去药阁一趟,她远远地见四月晨曦里,那药王殿就在不远处,她便加紧了步子,去见自己的...未婚夫。 前面人影一闪,却见萱薏公主教她的婢女尔容搀着,从药阁主殿方向出来了,她步履娇美,身形摇曳。 秋颜一怔,将脚步顿下,才清早卯时,公主怎生从神医的殿室方向出来了呢,她束手立在那里,退到路沿上,给公主让路。 萱薏步来,在她面前立住,目视前方,等着下臣秋颜给她行礼。 秋颜揖手,“属下见过公主。” 萱薏远远早就看见秋颜了,她在此等候秋颜许久了,她来就是见秋颜这夺她爱人的小妖精的呀。 萱薏听见了行礼,嘴角笑了笑,便热络地将秋颜的手拉住了,“秋颜妹妹,好妹妹,让姐姐好好瞧瞧。要做新娘的人了,看着就喜庆,这眉梢眼角。” 说着,有意将悬着沧淼玉佩的那边腰身曝露在秋颜的眼底。 秋颜见她一改之前的恶言相向,今日竟分外的温婉,便由她拉着手细细查看,直到,在萱薏的腰间,她看见了御贤王爷的玉佩,她心中登时一疼,昨夜里在秋府,她和神医坐在廊子底下说话的时候,她还揪着这个玉佩穗子呢。 萱薏见她瞧见了玉佩,便轻呼一声,连忙将玉佩掩住,“妹妹盯着玉佩看,可是认得这玉佩?” 秋颜颔首,“是御贤王爷的玉佩。” 萱薏慌张道:“不,不是御贤王爷的。妹妹不要多想啊!我今儿也不是从药阁内殿出来的,我...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 秋颜见她表情隐晦富有深意,她得神医口传教授,对男女事大抵知道了些表面,萱薏的表情明显是和神医发生了男女故事,她压了压衣襟的小老虎荷包,手指手心的针眼又作痛了,她轻声道:“哦。我知道了。公主若是没有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说着,秋颜便将手自萱薏手心抽离,准备入药阁内院。 萱薏如慌张似的,连忙拉住秋颜的衣袖,将她阻住,“妹妹,可是要去询问御贤王爷关于玉佩的事情?” 秋颜抿了抿唇,没有与萱薏说话,爷对她坦诚,她一问就知道究竟,她是想问来龙去脉的,她素来直来直去,藏不住事。 这枚玉佩是御贤王爷出生时他母亲给他的满月礼,她是他的未婚妻,他都没有将此作为信物送给她,她是挺想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玉佩在萱薏的腰里悬着。 萱薏看了看秋颜的面颊,见她有黯然神伤之状,又道:“不曾想竟被妹妹撞见了。我...我便实话说了吧。” “实话?”秋颜心底一沉,“公主何意?” “妹妹,实际这事情都怪我。是我昨夜里求御贤王爷留我在殿内过一夜,求他赐给我一个孩子。作为交换,我永远离开他的生命。我甚至当着他面退了衣衫求他...很久,男人嘛,通常抵挡不住的。女追男,隔层纱。”萱薏说着,微微一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 秋颜眼眶一涩,手禁不住打颤,回想起神医与自己几回亲近时都情难自控的样子,她倒信了萱薏五六分,爷也会问萱薏‘怎么是好’吗。 “公主你...你退了衣衫。” “是。” “爷...爷他真的给了一个孩子与您?” “是啊。你知道怎么给我孩子的。对吗?需要我给你讲一下经过吗。” 秋颜垂下了眼睛,这种事情倒也难以启齿,“不必。” 萱薏眼底有得色,但也被深深刺痛,秋颜必是和沧淼有过亲近,不然如何知道怎么受孕呢。但秋颜年轻,感情上简单,她拿捏秋颜拿捏得轻松极了,看着秋颜快哭的样子,她心里舒服极了,为什么总是我落泪啊,凭什么。 “御贤王爷一心爱你,对我无半分心意。不过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他便答应了和我过一夜。让我承欢几回,以保证得了子嗣,这一晚上啊。”说着,萱薏就停了下来。 秋颜冷声道:“够了。” 萱薏继续说道:“并且,他兴起不能收拾,你知道的,他面上温和,私下里深谙情趣,早与你说过,他无度。昨夜,我与我的丫鬟尔容,一起与他侍寝了。此事,我希望你不要怪他。因为,他也是想摆脱我,更好地和你在一起。” 秋颜眼眶红了,她单听萱薏这样说就觉得心中难受,和公主在一起已然使她心伤,怎么还有尔容啊,素闻皇室乱,可神医素来洁身自好啊,怎么会如此,“他...他和你还有尔容一起,一起歇了。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尔容在旁复议,“主子的意思,我们做奴婢的不敢不从。” 秋颜将手攥了。 萱薏对秋颜温温笑道,“我是一国公主,我没有必要拿我自己的清誉开玩笑的。妹妹,你万不可因此事而和御贤王爷退婚啊。他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再有,男人开一次小差,出轨一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父亲,不也有多房妾室吗。” 秋颜的心里丝丝缕缕的剜痛着,“你为什么将此事告诉我。” “我坦白,是因为爷他说了,若是教你知道了,他会杀了我和我腹中孩子。今日被你撞见玉佩,我才不得已将事实告诉了你。”萱薏眼尾睇了眼秋颜,“妹妹,祝福你和御贤王爷,婚姻美满。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会永远离开的。我用的我退出,成全你们的幸福。” 秋颜凝着萱薏,竟无话可说。 萱薏厉了声色,“请你!也高抬贵手,放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不要厚颜无耻的去沧淼面前装可怜,说你知道了玉佩的下落,让他来杀我。你那样很恶毒,很卑鄙,你知道吗!” 秋颜看了看萱薏的腹部,神医他...他当真将小宝宝送进萱薏的肚子里了,还有那个尔容也可以得到他的宝宝吗,都也可以吗。不是说只有我可以吗。 “护国公,怎么不说话啊!”萱薏瞪视着秋颜,“看起来,你就是一个恶毒的人,你是要告诉沧淼,让他杀了本公主,是吗!你不满意他息事宁人,和我用这种方式和解,对吗!” “属下并非恶毒之人,我没有要拆穿让爷难办,更没有要杀你。若是爷许你玉佩,我无话可说。”秋颜觉得喉中竟有腥咸铁锈味,她静了片刻,将事情埋在了心底,“我没有要问爷此事。我不会对他提及此事的。” “那么就谢谢你不杀之恩了。”萱薏扬了扬戴着护甲的手,算是与秋颜行了一个作别礼,而后便离开了,心想成什么亲啊,秋颜不作病死了才怪呢,让本公主不如意,大家就都不如意。 秋颜隐隐有胃痛之感,喉间涩然难忍,眼睛隐隐有红迹,加上学习刺绣一夜未眠,竟有晕眩之状。 她将步子迈入了药阁,刚到寝殿门处,便听内里有说话声,她便在门外住步,准备敲门,还没敲响,便听子芩的声音传来:“爷,为了娶护国公为妻,昨夜里你们三个人,通宵达旦,忙了一宿,直到清早里那二位才走。您累坏了吧。” 秋颜登时双腿如同灌了铅,三个人,是指爷,萱薏,还有尔容吗。 沧淼温润的嗓音里带着疲惫,“别说通宵达旦忙一宿,忙两宿也可以。只要能娶得娇妻。做什么不可以?” 秋颜呼吸一窒,犹如诛心。
第504章 难以丢下 秋颜立时觉得浑身气力被抽干了,她突然呼吸不过来了。 她的生活一直很简单,感情直来直往,并不细腻,没有人对她说过萱薏说的那种很激烈的话,她深受冲击,尤其说神医和主子丫鬟一起,可把她吓坏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她一辈子不敢想象这种事情。 她从没有过这种窒息感觉,真的好难受,一时间天旋地转的。 萱薏痴缠御贤王多年,她可以感受到帝萱薏对沧淼近乎病态的爱慕,御贤王爷是否当真许了她玉佩,还许了她子嗣。 秋颜心中难以控制地作痛起来,犹如埋下了心病。 临成亲了,遇见这种事,心里堵得难受。 她从衣襟里拿出了她绣了一夜的小老虎荷包,她现在没胆进殿去见她思念的男人了,或许怕看到他屋内留有萱薏主仆的痕迹,也怕自己性子太直接贸然就问了出来,也是害怕沧淼的回答,万一属实,问了就尴尬了。 我娘爱慕我爹,对我爹的妾,都是当看不见的,我娘从不和爹吵闹,爹最器重我娘。 此事我就当不知道吧。这样,神医会最器重我吧。但我发现,这样的器重,并不令人欢喜。 我娘恐怕也并不是真心欢喜,突然记起幼时娘夜里总是眼睛里进沙子,爹腿受伤那段时间娘反而最开心,她天天照顾着爹,爹的那些妾都被爹轰到偏院去了。 秋颜头一回心里藏事,太难过了,她胡思乱想着就眼睛模糊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随后把她绣的小老虎荷包装进衣襟里,她偏头往有略开的门往屋内看了看,远处沧淼刚出浴,发丝还在滴着水,秋颜乱想的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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