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海滨看海抓螃蟹,还是在山上挖竹笋,他都会牵着她手,似乎生怕她将他丢下,他会半开玩笑说:“你走了我也能找见你。早在你心口埋下海角天涯了。寻香雀会带我找到你。” 秋颜会认真而温暖地告诉他,“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 与战国两汉期间的素女经讲究九浅一深、摆若鳗行不同,隋唐时古籍玉房秘术讲究八浅二深、死往生还,但都是殊途同归,强调要注重韵律。 他们的这次新婚出游,是一次充满韵律的旅程,日久生情。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在五月初六,他生辰这日回到了御贤王府。 临进门,秋颜将沧淼的眼睛用纱绸给蒙上了。 “怎生蒙住了我的双目?”沧淼不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秋颜牵住他手,进得院中,将他领着来到堂中,随后便将沧淼目上的纱绸解开了。 视线恢复,沧淼目光所及,堂中桌上摆着许许多多的荷包,大大小小的各式花色皆有。另外,案上还有各种大小的男孩儿衣物,幼时的,少年时期的,成年时期的皆有。 沧淼心中一动,“这是?” 秋颜微微一笑,“这是母亲给您每年的生辰礼物。” “母亲做的?”沧淼声音微颤。 门口步来一人,正是苏婉筠,她进得屋内,轻声道:“这些小荷包和衣服,你每年生辰里我都会给你做,原以为我托的人都将东西送到你手上了,谁知你外婆去世后,我整理她遗物,我就翻出来我给你做的这些小衣服和小荷包了。” 沧淼听着母亲的话,鼻子就酸了,他背过身去,细细地摸着那些精致的小荷包,“原来我也有啊,这得有三十个吧。” 苏婉筠颔首,“每年做一个。是有三十个。今年没做,因为秋颜给你做了。往后这任务就交给秋颜了。” 沧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婉筠见儿子不再说话,仍然对她不大亲近,便沉声道:“儿子,生辰快乐。” 说完,也未见儿子转过身看她,于是便失落地打算离开堂中。 沧淼余光里见她要出堂,她五十六岁了,有了些白发,身子也消瘦,他突然出声将她唤住:“母亲。” 婉筠心中狠狠一撞,倏地转回身来,已经泪眼模糊,“淼儿,我的儿子。” 沧淼疾走几步,跪在母亲身边,泪目道:“母亲这三十年,受苦了。” “母亲不苦,淼儿受苦了。”婉筠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发丝,心疼道:“我哪知这些小荷包,这些衣物都没到你手中啊。我可怜的孩子。” 秋颜见他们母子解开心结,也不由红了眼睛,实际婉筠和沧淼都是受害者,骨肉分离最是伤感。 沧淼三十五岁生辰,过得特别的开心,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他最爱的秋妹,人生值得,他今天宛如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儿,桌上有许多美食,他独爱娘煮的长寿面。 当晚,一道圣旨点秋颜为将赴大洋彼岸支持康庄应战拓展疆土。 秋颜接到圣旨时,沧淼在药阁里忙,她便未和沧淼细别就直接下了军营领兵出发,皇命在上,儿女私情都需暂行搁下。她曾答应永远不抛弃他,但她相信,他一定理解她。因为,他们都是将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上的。 沧淼得知爱妻已然领兵出征时,将手里的事情搁下,坐在椅上静了半个时辰,于后夜将步子迈入了御书房。 帝君抬起头来,已然料到御弟会来,先出声询问道:“婚假里海景可好?” 沧淼微笑,“好。” 帝君将手中折子搁下,“本不打算点她去。老康那边有些吃力。点旁人不如直接派个狠角色一步到位。另有白泽助她,你可宽心一二。” 沧淼颔首,“我来辞行。以前围着你媳妇儿转。以后,我要围着我媳妇转了。我父母留给你,由他们照顾长安,我家里,我医术最差。” “准了。”帝君轻笑,“朕都给你备好马了,上好的绝影。你眼下追过去,她还没到漫水渡口。这回我真没在算计你。当然,你若去了战场,胜算就更大了。” 沧淼直笑,“为国效劳,乐意之至。” “你们夫妇为国出力,朕不胜感激。”帝君将免死令牌递给他,“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世袭的。收下吧。” “好。感谢信任。”沧淼也没有客气,将令收了,随即便与帝君辞行。 帝君在他出门前,将人唤住,他步至门畔,将沧淼拥了,“平安回来。” “一定。”沧淼步出了御书房,深吸口气,竟如重获自由,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 他驱上绝影,便疾驰离去。 海胤却打马送他一路出了宫门,一路上不言。 “海胤,你作何一路送我百里。” 海胤看着他,红着眼睛道:“上回漠底就险些没了命。这回去,可万万小心了。不会武功,处处躲着些。有万全之计再动手。” 沧淼勒紧缰绳,将马停在路沿子上,“知道了。会注意安全的。” 海胤拿衣袖擦了擦眼睛,几度哽咽。 沧淼见他离别伤感,便将马靠近了他些,“抱抱你?” 海胤老脸一热,“那也不用了。影响不好。” 沧淼牵了牵唇,“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海胤终于缓缓说道:“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二三个蟒崽子回来啊。” 沧淼一怔:“......搞得那么煽情,这才是重点吧?” “对。”海胤颔首,“能不能啊?希望是二个女宝宝,一个男宝宝。” “你这要求难度就大了。限制个数,还限制性别。”沧淼颇为无奈,不过见海胤满脸希冀,他抿抿唇,“我尽量。” 说完,便与海胤辞行,一路朝着漫水渡口方向去了,寻香雀为他带路,绝影带他疾驰。 秋颜正领兵赶路之时,忽闻寻香雀的啼鸣,便勒紧缰绳,回首望向天际,便见那七彩鸟徐徐飞落,落在自己的肩头。 而后,有马蹄声掠过军马朝她赶来,她定睛一看,马背上之人,竟是自己的丈夫,沧淼。 待沧淼来到近处,与她并驾齐驱。 秋颜惊喜道:“相公,您怎么来了?” 沧淼深深看她,“来给护国公做随行军医。媳妇儿一个人上战场,我怎么放心啊。” “皇后怎么办?” “交给爹娘照顾。”沧淼宠爱地睇着她,“谁也没有我媳妇儿在我心里紧要。” 秋颜心中大动,“昨夜里我走得急,没和您细别,正说心里记挂着您呢。” “那等上了船,过去大洋彼岸得月余,路上边想如何迎敌,边细说说是如何记挂我的。”沧淼耐心的说着,“你瞧,相公这个闲云野鹤,随你走哪带哪,是不是很贴心。” “嗯。相公待我真好。有你陪伴,任何困难都不再难。” “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沧淼沉声。 他们于子夜到达漫水,军船顺着时江而下。 月色极好。 可突然之间,如战事打了起来,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沧淼被敌军围在中间,敌人正要乱箭射去。 秋颜倏地惊醒了过来,惊声道:“相公!” 她惊得一身冷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御贤王府内的主卧里。 沧淼闻声,便醒了来,将爱妻拥在怀中,“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这梦由我被摘羽夺令起,到你随我下大洋征战被敌人围攻止。我在那箭射出前便吓醒了。”秋颜将他腰身紧紧束住。 “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早打了胜仗回来了,那次被敌军包围也不过你我使计诱出敌王,我只是受了些轻伤,如今我不好好的吗。不要担心了。”沧淼轻声哄慰着。 秋颜颔首,睇了眼旁边婴儿床上的一双儿女,近四岁的沧诺哥哥,两岁的沧瑾妹妹,至今犹记得神医先生在她临产前紧张到四处找稳婆,他自己根本不能冷静下来给她接生的场面。 沧淼用鼻尖轻触她耳廓,“你提起来旧事,我突然想起,我还欠老海一闺女,他说想要我生二个女儿,一个儿子。要不要...满足他的愿望。” 秋颜红着耳尖道,“你起初说了好多诓我的话,你说只有你独有,可我生了诺诺才知道,诺诺也有。” 沧淼乐了,“那不是诓你,是疼你。” 秋颜抿唇道:“你最会哄我开心。” 清晨里 海胤在门外打门,“诺诺,瑾儿,可起身了?” 两个小家伙听见海胤的声音,便与爹娘说道:“今日是海爷爷送我们去国子监。” 秋颜颔首,“那你们可不能给海爷爷添乱,他可还得侍奉帝君上朝呢。你们要乖乖的。” 开了府门,海胤并非一人来的,八岁的储君帝槿禾与他一起过来。 “槿禾哥哥。”沧瑾提着裙摆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储君跟前,朝他伸出了两条小胳膊。 帝槿禾睇了眼自己的仲父沧淼,见其面色还算平静,于是将沧瑾抱了起来,使她骑在自己的颈项上,然后拉着她两手,说道:“瑾儿,昨儿答应你来接你。孤,没食言吧。” 沧瑾坐在他肩上,奶声奶气道:“嗯,槿禾哥哥最守信用了。” 沧淼看着自己闺女和帝槿禾更亲近些,就...颇为嫉妒,帝君的崽子人缘天生就好啊。 秋颜见沧淼吃味,忍不住笑了,她正巧进宫去上朝,沧淼便送她,进了宣武门,来到了大雁塔附近,遇见了帝君与洛长安带着槿风、槿璃,槿云出来了。 瞬时间六个小鬼头聚齐了,沧诺见了槿云也颇为热络,如他父亲一样嘴甜,笑嘻嘻的说道:“云儿姐姐,你可以牵着我手走吗,我对皇宫不熟,害怕迷路。” 沧淼:儿子你认真的吗,你天天泡在皇宫里,对皇宫还不熟吗... 槿云大他二年,将他手牵了,软声道:“好的,我牵着你走。” 二皇子槿风还有三皇子槿璃,看看储君和沧瑾,再看看槿云和诺诺,随即默默的牵起了彼此的手,这样...也挺好的。 海胤看着帝后、沧秋这两双人,还有六个小鬼头,龙崽子蟒崽子,他当真无憾了。 晨曦里的皇宫,因为孩子的欢声笑语而变得生机勃勃。 那仙踪里药阁内,清透的窗幔被风拂起。 落地窗外的鲤鱼池里,有二十七条锦鲤,三色秋翠、大和锦、金银鳞。 落地窗内有秋小姐馈赠的木梳,小老虎荷包与兜儿。 秋府里有丁香,曾有嫡出小姐枕边的鸳鸯钺,还有那永不言弃的不倒翁。 那他在我心口埋下了蛊。 那她为我解了毕生的毒。 始于蜻蜓点水,终于海枯石烂。 海角天涯,寻香索迹,此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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