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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掉马(文案剧情,上)◎ 苏奕死了。 虽然结果在公孙遥的意料之中, 但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颤了一下, 给李怀叙喂的汤也不小心洒在了他的衣角上。 是夜, 她躺在李怀叙怀里,紧紧扒住他的腰身,虽然嘴上没说一句话, 但也足以叫李怀叙看出她的害怕。 “娘子在想什么?”他侧过身, 与她在黑暗中相视。 今夜的长安城没有月亮,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两人耳侧, 听得人生闷。 公孙遥不过看了他一眼,便越发往他怀里钻。 他的怀抱不仅温暖,且坚硬, 于她而言,是最能安心的避风港。 柔软的乌发大片散落在李怀叙搂着她的手臂上, 李怀叙垂眸的瞬间, 亦搂紧她的肩膀, 往她的发顶亲了一口。 是淡淡的小南强香。 “是不是在想若是没有揪出苏闻卿,也许这次曝尸荒野的人就会是你夫君我了?”他轻轻地问公孙遥, 语气里带的更多的, 却是自我调侃的意味。 “嗯。”公孙遥闷闷地应了一声。 “好歹是我的皇兄,娘子想太多了。”李怀叙无奈地宽慰她道。 “那苏闻卿好歹也是太傅的孙子呢。”公孙遥实在乐观不起来。 堂堂正一品太傅的孙子,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尸首还被人丢弃在荒野,过了快一天一夜才被路过的人发现。 不用多想便知道,这定然是宁王的手笔。 她不敢想象, 若是李怀叙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是被人利用, 那宁王会如何对他?会因为他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就留有余地吗?这实在太难说了。 “我先前叫你去求你父皇将你外放, 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唯有外放这一件事情。 原本她便觉得李怀叙待在这长安城里不安全,如今苏弈一事,是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叫她迫切地想要同他赶紧离开。 “好着呢。” 李怀叙却仿佛完全不能感同她的身受,提起这事的时候,满脸都显得精神奕奕的。 “父皇早就答应我了,说去外放可以,只是我才刚入屯田司不久,他叫我待满一月再走。到时候若是外头恰好有适合我的职位,便将我安插过去。” 他低了低头,再度亲了亲公孙遥的发顶。 “我知道娘子想去江南,我这几日再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尽量劝说他,让他将我派去江南。正好舅父前几日从闽州升迁至扬州,若是我们真的去江南,还能顺道去扬州看看他。” “舅父?” 公孙遥抬起头,又与李怀叙看了看。 她知道,李怀叙的确是有个舅父的。他叫程恪,是程尽春的父亲,淑妃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他们成亲的时候,他正在闽州任刺史,送来的新婚贺礼是一块晶莹玉透的寿山石。 从闽州调任到扬州,若仍旧是担任刺史一职,那毫无疑问是升迁的。 毕竟闽州远在东南边陲,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而扬州身处江南繁华之地,是无可争议的上上之州,自前朝开凿了运河之后,它在全国各州郡的地位便是首屈一指,无可替代。 只是这扬州刺史一职,公孙遥记得,她出嫁前,任此要职的还不是别人,正是赵氏的兄长,赵循。 若是如今的扬州刺史换成了李怀叙的舅父,那赵循去了哪里?是升迁了,还是遭贬了? “舅父到扬州,可是任刺史?”她提问道。 “是啊。”李怀叙答。 “那赵循呢?” “娘子还不知道呢吧?”李怀叙拨弄着她的发丝,“大约半个月以前,巡查各州郡的监察御史暗地里到了扬州,经过数日的观察,发现当地不少的官员都存在着贪污烂政之问题,赋税的账目有很大一部分都对不上,赵循被关押入狱,已经在送往京城来的路上了。” 而当时扬州事发的同时,去往闽州的监察御史则是恰好发现程恪此人在闽州一直勤勤恳恳,廉洁为民,在闽州三年,颇得当地百姓的称赞。 两件事情同时上报给皇帝,皇帝当即就决定要程恪升任扬州刺史。 “原来如此。”公孙遥喃喃。 看来那赵循,此番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按照规矩,其实赵循也算是她的舅父。 毕竟她名义上是赵氏的女儿,赵循又是赵氏的兄长。她从前随着赵氏去赵家做客时,也曾见过这位前扬州刺史几面,当时他还是京兆管辖下一个六品的小县令。 撇去赵氏不提,公孙遥与赵家这个大家族,其实并无多大的恩怨。到底都是体面的人家,明面上该做的样子,大家都做的很足。所以此番,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只是一想到赵氏也许又会因此焦头烂额上好一阵子,她心下便觉得痛快。 她是个再看重家族面子不过的,不知她此番,又当如何是好。 “若是她此番再求上门来,你万不能再答应帮忙了,听到没有?” 她掐了掐李怀叙铜铁似的腰身,虽然没有说赵氏的名字,但李怀叙还是能听懂。 “知道了。”他不安分地抬了抬腿,翘到公孙遥的腿上。 公孙遥想踢走他,但是太重了,实在踢不走。 “你这几日务必要好好顺着父皇的意思,不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插手的事情不要插手,知道了没有?”她只能先采用迂回战术,分散李怀叙的注意。 李怀叙手长腿长地将她困在怀里,抱得只是更紧了。 “知道。”他懒洋洋地应着,听着语气,又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公孙遥气不过,捏起了他的脸。 “你务必要放在心上,我们去外放前,你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贸然被她这样捏着,李怀叙禁不住笑了起来,紧挨着她的胸腔都在震动。 “行,我真的放在心上了。”他再三保证道。 公孙遥这才满意,又柔和了些眉眼,与他交代道:“还有济宁寺,你这几日先看看屯田司忙不忙,若是不忙,你便抽空陪我上一趟山,我到时候有事要同你说。” “何事?”李怀叙问。 公孙遥拿手堵他的嘴:“上了山再告诉你。” 李怀叙又笑了,直接吻上她的掌心,道:“行,那去完济宁寺,咱们再去一趟感念寺。” “……” 公孙遥立马收回滚烫的手,想要逃离他,钻到他的怀抱外头去透口气。 可是李怀叙不让。 他大掌故意顺着她绸缎制的滑溜寝衣,摸到她扁平的肚皮上:“咱们不去多祈福,女儿怎么会自己来,嗯?” 公孙遥闷热了耳根子:“女儿可以晚些来……” “那先要个臭小子?” 她是那等意思吗? 好不容易翻过了身去的人,因为此话,又回过头来娇蛮地乜了他一眼。 马上,她便落入到了早就窥伺已久的狼王掌中。 “这东西怎么还没走?” “还得好几日呢。” 公孙遥推着钻到自己身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想他赶紧离开。 可李怀叙哪里肯,埋在雪山白玉间,不肯抬头。 “那我先尝点点心。” “……” 公孙遥脸红到透顶。 入了夜的王府主卧,也不知从何时起,便总是发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守夜的丫鬟婆子们早都习以为常,一听到动静,便都立马低了头,往远一点的角落里钻去。 燥热的长安雨夜,有情人依旧缠绵,大梦安宁。 — 因为苏奕之事,辰王和宁王之间的战争算是彻底打响,虽然之前他们也并没有多么兄友弟恭,但至少在皇帝面前还是会装装样子,朝堂之上,也不是次次都剑拔弩张。 但此番,以宁王先发制人为序幕,两人之间的党争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会再消停下来。 何况皇帝的确一日比一日更加垂垂老矣,发须也是一日更甚一日的沧桑,这时候不尽力争夺储君,将对方给踩下去,还等什么时候? 当然,这一切都不关李怀叙的事。他老老实实顶着自己六品屯田司员外郎的头衔,在工部勤勤恳恳待了十多日,才总算捞到一日空闲,派人提前送消息回来给公孙遥,说是这日午后能陪她去济宁寺。 只是这日午后很不凑巧,天又下起了雨。 公孙遥算算时日,自从成亲那日,李怀叙带她去过一趟济宁寺外,她又已经有两月不曾去看过娘亲。 最近不仅是李怀叙在忙,她也在忙。 李怀叙封王之后,皇帝就给他们赐了新的府邸,他们打算在外放前,将府邸从这边彻底搬到新宅子里去,所以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两边跑,庭院的布置以及乔迁后的宴席、聚会等,都需要她亲自来操持。 好容易李怀叙说这日有空,她想,若是不趁着今日去,只怕她在外放前,都再也抽不出功夫带他去看望娘亲。 她望着天边越来越浓郁阴沉的云团,到底还是叫人去备下了马车。 只是她真的想不到,今日的天公会如此不做美,阴沉飘些小雨也就罢了,等他们到了济宁寺山脚,雨势居然只增不减,哗啦啦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是潺潺的溪流,连绵不绝。 他们一路踩着泥泞山路上山。 原本只需花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走完的山路,因为下雨,硬生生拖成了小半个时辰。待到彻底走进寺庙的时候,两人连带着一堆随从护卫的衣袖和裤脚都已经尽数湿透。 “你会不会觉得我麻烦?”公孙遥在给李怀叙换上从住持那借的干净衣裳后,忍不住问他。 “麻烦什么?”李怀叙轻笑,“娘子都不嫌我麻烦,时常给我出主意收拾烂摊子,我又有何资格责怪娘子?” “何况,若非娘子,我都不知道,这济宁寺下雨是此等美景,山间空气清新,与山下大不相同。” “胡说,你明明都已经见过济宁寺的雨景了。”公孙遥拉紧他的腰带,对他的信口胡诌表示极为不满。 她还记得去岁那件大氅的事,她上山的那个夜里,济宁寺分明也正在下着雨。 不过对于李怀叙这种想要宽慰她的初心,她还是十分肯定的。 “你饿不饿?”她又问李怀叙,“我先叫蝉月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吃的吧。” 从出城到上山,如今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几乎快要黑透了,他们不出意外,今晚便是要宿在这里的。 “好。”李怀叙满口应着,与她并排坐在廊下赏雨的时候,问,“那娘子今日带我上山,到底所为何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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