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马车到御街时,他春风满面,快步出去。 接近马车时鼻尖便已嗅到味道,他嘴角翘得更高了,但一个念头闪过,脚步微微顿了顿,站在车窗外问:“可是母亲让你送的?” 透过菱花格子,一眼先是瞧见他腰间束着的金钩玉带,上头挂着她送的香囊,贴近窗再抬起眼方能瞧见他十分认真的表情。 宋春汐问:“是母亲的意思你会如何?” 他也直爽:“是的话,我便不吃了。” 宋春汐噗嗤一笑:“快进来吧,是我一早吩咐厨子做的。” 霍云这才上车。 饭菜已经摆在鸡翅木矮几上,香味扑鼻。 宋春汐指一指旁侧的水盆,手巾,还有茶,说道:“我想得周到吧?都给你带来了。” 他不急着吃,先吻她。 “这些不重要,只要不是母亲吩咐的就行。” 她轻声一笑,知道他是想确定自己的心意:“如果你总忙成这样,我再送几回也无事。” 他心里欢喜,问她:“你可吃了?” “来之前稍许填了点肚子。” 他松开手,拿起筷子喂她。 “你不吃吗?”她问。 “不是还有双筷吗?”他明着示意。 幸好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再腻歪也没人瞧见,就是喂一整顿饭,手腕有些酸。 他替她揉捏:“还学骑术呢,就你这点力气,缰绳都拉不动。” 她睨他一眼:“我力气小也有好处,打你,你不疼。” 霍云笑了:“那确实,不过我现在还有缺点吗?十全十美了吧?”她哪里有需要打他的时候。 人无完人,怎么就十全十美了?宋春汐道:“自卖自夸。” “我这是自卖自夸?”他单手箍住她的腰往下压,“你再好好想想。” 脸贴来,刺得她一阵痒。 他昨晚没回家,胡茬冒出来了,宋春汐忙用手挡住脸。 见她躲闪,他更起劲,用胡茬蹭她脖颈。 她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脖颈立时变红了。 “你说,我是自卖自夸吗?”他逼问。 宋春汐被他弄得又疼又痒,颤着睫毛道:“好吧好吧,你是十全十美……”这完全是违心之词,她现在就想打他的不行! 他笑起来:“早这么说不就成了?”将她抱到腿上一阵吻。 两人亲热了一阵,他开始说正事:“我已经有办法对付那些兵马了,也用火药。” “也用?”宋春汐惊讶道,“你是说我在梦里看到的场景是火药导致的?”她秀眉紧蹙,“火药竟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你打仗时可用它?” “不用,”霍云道,“秦瑀应该是造出了某种装填火药的武器。” “那他的手下岂不是比军器局的人还要厉害?” “可能他寻到了哪位奇人吧,但如今也不管用了。”霍云看她一眼,“秦瑀只怕死的那天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他不知世上有你这么一个人。” 因为宋春汐,秦瑀之前的计划全都失败了,如果他知道宋春汐能梦见将来,定是要气得吐血。 宋春汐道:“他活该,谁让他这般阴险下作,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起兵造反,我还敬他胆量大呢!”她最不能容忍的是秦瑀竟然想利用她的妹妹来对付宋家跟霍家。 幸好此事被阻止了,不然她的妹妹比梦里要悲惨的多。 “你打算怎么用火药对付他?” “以毒攻毒。”他把计划告之。 “好,这次一定能将那狗贼的兵马除掉!” 两个人接着又说起昌王的事,霍云道,可能昌王快到京城了。 宋春汐心想,这个喜欢发酒疯的昌王殿下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不过他肯定是一个会让秦瑀头疼的存在。 ……………… 深夜,魏立民坐在书案前写遗书。 写了揉掉,又写,最后又被他揉成团。 他愧对那些百姓,打算以死谢罪,只希望圣上能放过他的妻儿。 可将这些都写于信上有用吗? 这信能安全到达天子的手里吗? 在大理寺衙门都有秦瑀的人,谁知道家中有没有秦瑀安插的眼线?万一被发现,不止他会被暗杀,他的妻子,孩子一个都逃不过。 可他直接去向天子坦白,天子又能饶过他的家人吗? 魏立民的汗不停地滴落下来。 或许,他应该找个可托付的,得天子信赖,能保住他妻儿的人。 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正待梳洗时,随从一脸吃惊地跑过来:“老爷,那昌王殿下怕是疯了,竟然一路叫嚷着让大理寺查他,还说瑞王才是主谋。” 魏立民:“……” 秦瑀一直想嫁祸昌王,之前便利用官员弹劾昌王,说他意图谋反,天子已经派人去济州押解昌王回京。 结果昌王提前出发,到了明州大呼小叫,命明州知府带他前往京城。 那知府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昌王是何意思,但藩王不得私自离开封地,他只好派八名衙役押着昌王,听从昌王的安排往京城而来。 魏立民胡乱洗了把脸,赶快去往衙门。 昌王已经被押到大理寺了,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跟小吏说话,见到他进来,哈哈一笑:“你就是那个魏青天?来来来,快审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哪些证据证明老子造反了。” 魏立民知道他是清白的,解释道:“此事非同小可,得先禀告圣上,看圣上是否会令下官彻查。” 昌王拍着桌子站起来:“圣上都派人来抓本王了,不就是要审的意思吗?你他娘的磨蹭什么!是不是没证据?我跟你说,瑞王他娘的才是主谋,你赶紧去抓捕他!” 魏立民:“……” 一早就知道昌王性子张狂鲁莽,但也没有怎么接触过,而今才发现这昌王确实是有点…… 怎么说呢,非常难以捉摸。 寻常的人若被怀疑与造反有关,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了吧?可他竟这样大张旗鼓,一路喊着入了大理寺,唯恐他人不知,还口口声声说是瑞王。 可此案并没有证据指向瑞王,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魏立民实在不解。 昌王忽然又捂住肚子:“早饭都没吃,饿了,”看向身边的衙役,“你们给我去买一碗鳝鱼面,那家叫什么来着,”问魏立民,“你应该知道吧?口味不错的那家。” “……” 小吏见魏立民已经无语到极致了,忙道:“应该是张记鳝鱼面。” “对对对!你小子不错。”昌王道,“那你去给我本王买。” 小吏:“……” 就在这时,王乔带着两名禁军来到了大理寺:“圣上召见,昌王殿下请跟下官走吧。” 昌王见到王乔跟见到老熟人一般,笑道:“上回是你看着本王走的,这回你又接本王去宫里,有缘啊……走,本王饿了,正好跟我那侄儿一起吃早饭!宫里的饭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王乔:“……”
第71章 穷途末路。 昌王到城门口的时候秦昉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位三叔父会胡闹成这样。 他怀疑昌王是不是喝多了酒,但此刻并没有闻到酒味。 昌王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秦昉沉声道:“你如今有造反之嫌,还如此招摇?” 昌王大咧咧道:“只是有嫌疑, 为何臣不能招摇?又没有定罪, 再说,圣上真信臣要造反?” “朕为何不信?有的是人证!就差物证了,不过朕相信应该也不难查出。” 秦瑀这兔崽子真够毒的! 怎么, 还要把铁偷偷弄到他的济州吗?昌王怒道:“要造反也是秦瑀那小子在造反, 关臣何事?他跟他爹一个德性, 满肚子坏水!” 秦昉当然听说昌王怀疑秦瑀了,淡淡问:“你有证据吗?就这样诬陷瑞王?” “臣没证据, 但臣有经验。” 秦昉:“……” 昌王道:“圣上您年纪小,没见过我那二皇兄啊, 我二皇兄最工于心计,把母后哄得团团转,要不是父皇英明没被他骗住, 这皇位早就是二皇兄的了。现在我二皇兄死了, 他那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德性,装出一副君子好人的模样,圣上您可不能被他蒙骗了!” “这番话你为何之前不跟我说?” 昌王道:“之前说了圣上会信吗?那时候臣不想离京就是为盯着秦瑀,谁让您逼着臣走,再说, 臣走之前也提醒过圣上……是了,母后是被您囚禁了吗?” 秦昉没回答他。 昌王道:“她也是活该,当初就不该偏爱我二皇兄, 是非不分!” 皇祖母是有错, 可如果张嬷嬷真是秦瑀的人, 也不难理解她说什么主意都是张嬷嬷出的。 连他都被秦瑀骗了,何况是祖母?稍后还是传旨,允许她可以离开宜寿宫,去御花园赏赏景吧,一把年纪的人,又有多少时日?秦昉暗叹口气道:“不管如何,牢狱你是待定了,后面好好配合魏大人。” 昌王已经听出些端倪,嘿嘿笑了两声:“臣遵旨,不过要是一直关着臣,臣就要砸牢房了啊!” 秦昉:“……也不会很久。” “哦,请圣上先赐饭。” 秦昉:“……” 等昌王被押入大牢后,次日秦昉命指挥使祁涣带领锦衣卫前往津州:“此事必须由你来办,寻找孙罗绍的事自有别的人来替你。” 祁涣道:“臣明白。” “你知道该如何做?” “臣知道。”天子是想用昌王一事做借口,趁机在津州调查秦瑀,牵制住他,分他的神,一来好让霍云顺利除掉西州的兵马,在津州与他汇合。二来,等一有实证,立即拿下秦瑀。 “你马上出发。” “是。” …………………… 乐善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这日下衙后决定轻松轻松,约了两个朋友准备去四季楼喝酒。 这两个都做过他的傧相,一个是武阳侯的嫡长子金越,一个是平乡伯程锡良,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志向与乐善差不多,总是喜好玩乐,但又有分寸的公子哥儿。 金越一来就打趣他:“那日霍都督在,没能灌醉你,让你逃了。今儿正好,你喝不完十坛别走。” “行啊,你十坛我十坛,谁跑谁是孙子。” 程锡良却道:“成家的人斗什么酒?怀仁,你可跟我们不一样了啊。” “有什么不一样?喝个酒还分成家不成家?” 话音刚落,有个小厮跑来,行一礼问道:“侯爷,您今儿可回去?夫人差小的来问。” 乐善还没答,那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不回。”乐善眉头微拧,“你让她自个儿吃吧,我约了朋友。” “是。”小厮回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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