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笑问:“难道没有变得更加英武吗?” 白凝辉莞尔,“这话可不该和我说。” 梁沐疑道:“那该和谁说?” 白凝辉抿了抿唇,冷了三分,“自然有你该说的人。” “你总是这样和我打哑谜。”梁沐微露不满,眉心轻锁。 白凝辉以前说的太多,毫不见效。这时听了无谓道:“那你就找一个和你直言不讳的人,不必猜疑,不必费心去想。” “白凝辉!”罕见地压低声音叫了全名,梁沐陡然气怒,险些拍案而起,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凝辉心也惊了一下,幸而侍女们鱼龙而入,逼得梁沐不得不将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待房中又只剩两人,白凝辉抢先堵住了他的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你快吃吧,吃完我要回去了。” 梁沐一口气横在胸口发不出,好半天才慢吞吞斟了杯酒,看着窗外道:“外面还在下雨。” “我来的时候也下着雨。”白凝辉漫不经心地说。回去下雨又如何,大不了湿透衣裳跌一跤,何足为奇。只是和梁沐再一次分别又是一个雨日,莫名使人惆怅,天意弄人。 一顿饭吃得寡言无味,梁沐几度想说话都因白凝辉冷冷淡淡而半途中止。到后来他径自喝着小半个时辰的闷酒,白凝辉竟自斟了一杯敬他。 “为的什么?”梁沐举杯不应。 白凝辉一饮而尽,“我要走了。”说罢恍恍惚惚,怕梁沐察觉另有其意。而酒意入喉,方知是烈酒。火辣辣直到胸膛,立时呛得眼泪频出,搅动得肠腹翻江倒海。她红着眼跄踉站起,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门前。 门前无灯,只落得风雨飘摇。不料不慎踢到门槛石,白凝辉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栽去。却在这时腰身忽然被搂住,人已落入梁沐怀抱。 亲密无间的距离让白凝辉躲无可躲,背后是温暖宽厚的胸膛,颈侧是梁沐微热的鼻息,还散着酒气。白凝辉霎时心醉神迷,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后勉强开口,“梁沐,你可以放开我了。” 谁知腰间似铁,梁沐稍退后一步将她自怀中翻转过来,抬脚踢上房门,就势将她压在门板上。被挡住了光亮,白凝辉看不清他,可也能察觉梁沐的双眼在她脸上来回肆虐,烧热得让自己避无可避。 “梁沐……”白凝辉心发慌,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只要稍稍抬手就可触碰到梁沐的胸膛。她本应推拒,可紧接着梁沐的一句话就让她缴械投降,垂手不语。 “阿凝,再多陪我一会儿。”梁沐不住呢喃,声音已有些沙哑,约莫喝醉了。察觉到白凝辉并无逃脱之意,得寸进尺埋首在她颈侧,闻到幽香阵阵,一时心荡神摇。白凝辉喜爱熏香,久而久之似乎和身体相融。梁沐忍不住脱口而出,“好香。” 两个人从未有过如此亲近,仿佛连肌肤都熏烫几分。白凝辉也像半醉,飘飘然如立云端,身体软得立不住。她渐渐抬起双手悄悄尝试环抱住梁沐的腰,她清晰记得后腰处有一块墨色的胎记,是她偶然得见。 那时也是六月,菡萏初开,常有人挑着担走街串巷叫卖荷花。白凝辉睡不着中觉,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家门。抱着两支半开的荷花,顶着荷叶作伞一路到了梁宅。她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直接闯入。约莫梁伯也在休憩,宅院里除了蝉鸣以外,寂寂无人。只是走近了隐隐传来水声。 白凝辉循声而入,刚穿过月洞门就见庭前阴凉处一人半裸着身体背对着她,半桶井水从肩头倾盆而下,水流过肩胛滑过后腰直至没入。白凝辉目瞪口呆,荷花荷叶从手中脱落摔折在地,急忙双手遮面背过身去,面红耳赤跺着脚道:“梁沐!你在做什么!” 梁沐这才察觉她来,一时也惊慌失措。听着背后手忙脚乱的窸窣穿衣声,白凝辉忍不住偷偷别过眼看,一恍神间那块墨色的印迹就被衣物遮盖。 “阿凝,你怎么突然来了?”梁沐亦露羞赧,忙着为自己解释,“天太热了,井水凉快。”俯身拾起零落的荷花,拿到井边冲洗干净再递回来。 白凝辉羞意未褪,垂眼抵着荷花道:“虽是如此,也要小心着凉了。” 梁沐不以为意,“我身体好着呢。”瞥眼见白凝辉脸如涂朱,双眼板板正正盯着一处不放强作镇定,不禁起了作弄之心,故意笑道,“你刚才也应瞧见了。” 果然白凝辉登时呸道:“你胡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瞧见。不许冤枉我!”话虽如此,心却神魂飘荡想着方才昙花一现。梁沐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比那些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平日穿着衣裳还不觉得……不过身上比脸要白些。 白凝辉越思越想脸越烧得厉害,偏偏梁沐揪着不放,眼里明晃晃戏谑,“阿凝,你很热吗?” 白凝辉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只把荷花扔回给他,一阵风撒腿抛开,身后唯余梁沐笑个不停。 “阿凝,你的脸好红。”不知何时,梁沐已自她颈侧抬首,耳鬓厮磨间对着她说。 眼尾有温润的湿意擦过,惊得人背脊发麻。白凝辉不由挺直了腰,偏过脸小声道:“我喝醉了。” 梁沐忽然低声失笑。白凝辉酒量不佳,堪称一杯就倒。以前他还为此取笑,“阿凝如此酒量,以后合卺酒可怎么办。难道要让新郎官面对一个醉倒的新娘子?” 白凝辉当时羞目嗔道:“你就不会偷梁换柱?” 他们期盼过未来许多事,可都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她的情、她的爱也许也给过另一个人,梁沐想着笑意渐渐消退,忍不住摩挲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问:“阿凝,你爱过他吗?” 指腹存着粗糙的茧子,行经之处无一不似带火,惹得人心如火灼。白凝辉意识混沌不清,一心难二用,须臾间尚未反应过来,“谁?” 梁沐抿了抿唇,十分不乐意挑明答案,“……宋文成。” 白凝辉恍然大悟,怦然而动的心如被泼了一盆凉水,火势骤然熄灭归于平静。除了自己的本心以外,原来两人之间还横亘着冯宁和宋文成。她忽然想笑 ,梁沐你凭什么这么问。 久违的沉默消散了两人间的旖旎,雨声扑打门窗,檐下铁马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梁沐听到白凝辉说:“那你爱过冯宁吗?”他挡住了光亮,白凝辉的双眼不能视物,只露一片茫然。可声音略显尖锐和讥讽,应是生气了。 梁沐顿时沮丧。他无意和她争吵,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情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也这样抱过她吧?这样喊她阿宁?”白凝辉扬着脸轻轻笑了笑,唇舌打着颤说完这句。双手早早松开,垂在身侧紧紧攥住衣裙,不想泄露一丝半点。只有她自己知道,只要想到梁沐和其他人情深爱重,她就已经头痛欲裂濒临发疯。 她低下头,梁沐近在咫尺毫无防备。她蓦然想,幸好今日不是在她那里,她的手中没有匕首。 梁沐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叹道:“阿凝,你怎么还是这么会吃没来由的醋。” 听听,没来由的醋……白凝辉往后仰倒,全身如软了骨头一样靠在门上。在梁沐心里,她迟早会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无论如何,冯宁已经过世多年。阿凝,你还会介意吗?” “同样的,宋文成早已故去,你为什么要问。梁沐,他曾经是我的丈夫,这是湮灭不了的事实。死者为大,你不要再冒犯了。”白凝辉说得极慢,凭借短短几句话竭力恢复平静,又和往常一样疏离冷淡。说完就去掰开梁沐系在她腰间的手,可任凭她拼尽全力,全然徒劳无功。 “梁沐,你放开我!”白凝辉气急败坏瞪过来,颇有年少时的威吓。 谁知梁沐无动于衷,打定主意耍无赖一般就是抱着她不肯放手,“我要是放了,阿凝你就要走了。” 心知他说的走并非是去建州,白凝辉还是胆怯心虚。她叹了口气,低着头无奈,“你醉了。” “如果阿凝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哪怕是天天醉下去也甘愿。”梁沐抚摸上白凝辉的脸,带着热意的手指自额前的伤疤开始,划过眼角腮颊,再到鼻梁唇畔。 前面是梁沐,身后是紧闭的房门,白凝辉进退无路,分不清是期待还是该害怕,一时屏紧了呼吸,颤巍巍说道:“梁沐,你别乱来……” 色厉内荏的一句话未完即被一吻封缄,白凝辉不可置信睁大双眼,可眼前一片模糊,压根看不清任何人和物。梁沐亲了亲她的唇角,炽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鼻翼,白凝辉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中混沌难明。窗外的雨声充耳不闻,满心只有梁沐微热的唇,以及十年前未曾成功的吻。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一个不慎牙关失守,梁沐抓准时机长驱直入,两人唇舌缠绕,一进一退,一躲一追。 仿佛坚守的石头城一触即溃,白凝辉心想自己绝对是疯了,怎么可以任由梁沐胡作非为。可是眼睫渐渐垂落,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梁沐的肩背,渴望他的亲吻再落在他处点燃星星之火。白凝辉心跳急促,呼吸也变得粗重,唇边更情难自禁泄露出几声□□,难捺不住的情动就势发荣滋长,无力阻挡。 这无疑都取悦了梁沐。 梁沐低声笑开,亲吻再度落在她的脖颈、她的耳侧成燎原之势。夏衫本就薄绡,相贴的肌肤也如天雷地火重逢,梁沐的声音也因沾染□□而变得暗哑,“阿凝可以拒绝我。” 白凝辉看不见他的神色,感官却越发清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酒意入侵,热烈得不成样子,她已经醉了。仿佛是梦中场景重现,恨不能贪婪就此沉沦。 “阿凝,你的答案呢?” 白凝辉默默无言,偏过脸去摸索他的唇,一手探到他腰间轻巧解开玉扣。 无声胜有声。梁沐惊喜若狂,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内室的宽榻之上。 ----
第30章 == 雨还在下。淅淅飒飒打在叶片之上,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明显。因开着窗,烛火几度飘摇,昏暗不定。 白芷心不在焉坐在窗边,时不时眼睛瞟向正房,交叠在一处的身影已从门前离开。她心中忽的一跳,想起不该想的事,脸上蓦然薄红。 连乔不如她多思,在房中百无聊赖走来走去,瞧她神色不对方问道:“姐姐怎么了?” 白芷掩饰般地笑了笑,“没什么。” 连乔不做他想,在她身边坐下来道:“小姐怎么还没和他谈好。都戌正了,再晚回去就不好说了。” “小姐自有分寸,哪里需要你我担心。”话虽如此,心上不住担忧。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若被人知道传扬出去怎生是好。明明白凝辉说过想要丢开,为什么又要和他亲近。 白芷攥着帕子想不明白,头微低,耳边忽然响起游为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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